第十一章 無言閣
回到客棧,我服了解藥,身上過敏的紅點漸漸消退,瑄珩看到后驚喜不已,重新鑄造了馬車,用面紗將我包裹的嚴嚴實實,才帶著我快馬加鞭的離開。我突然想起青州城主死前的話,山崖下被撕咬的屍體,破碎的祈靈珠,也就是說,有人趕在他們之前,幫我偽造了屍體,徹底絕了他們爭奪的心思,這麼多年我才得以苟活,那麼,是誰呢,師父嗎?為什麼?
看來,無言閣必須要去了。
我趁著與瑄珩對弈,假裝無意的提道:「師兄,我聽說江湖上有個無言閣,是專門買賣消息的?」
瑄珩毫不費力的將我的琪子圍堵,大殺四方:「有啊,媚兒想要買消息?」
我無力還擊,將手中的棋子放回:「不是,就是覺得應該很賺錢,是個不錯的買賣,打聽打聽,我也弄一個,以後賺了錢,孝敬師父和師兄啊。」
他一邊收拾起盤,一邊笑著說:「媚兒好志向啊,不過萬事有師兄呢,你不必想那麼多。」
我倚在軟塌上:「那就當故事,左右無聊,師兄與我講講唄。」
他將棋盤收拾完畢,遞給我兩包蠶豆,一邊烹茶,一邊給我講故事:「那無言閣就在京城十裡外的郊區,閣內遍布奇門遁甲,機關重重,每年上門求取消息的人無數,收費極高,據說只要出的起錢,大到皇帝在議政殿里打了幾個噴嚏,小到農夫地里熟了幾根莊稼,他們都能知道,無言閣世代鐵律,一生不得說一句假話,否則,自棄離族,死後不得魂歸故里,是以這些年無言閣越做越大,成為江湖上人人敬重,又人人憎惡的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不過,如今的閣主君無言是個喜怒無常的,生意全靠喜好,心情不佳,無論多少錢放到他面前,他都不會說一個字,難以捉摸的很。」
我將剝好的蠶豆分給瑄珩:「這故事沒什麼意思,我們還有多久能到啊?回京城是去你家嗎?師兄帶過女孩子回家嗎?我需不需要買些禮物送給你的家人?」
瑄珩拿起蠶豆,細細品嘗,舉手投足,別有一番風味:「我已襲爵,重新開府,不與時家的人住在一起,我父母都在時家祠堂住著,逢年過節,才會團聚,禮物就不必了,還有兩天就到了,安心住著,有師兄在,什麼都不用怕!」
父母,瑄珩父母健在,我不自覺抓著他的衣袖,小心翼翼的問:「師兄,你的父母,對你好嗎?」
他沒察覺出我的異樣:「好啊,當然好,視如己出。」
我的手指不自覺的輕抖:「視如己出?你的親生父母呢?」
他看著我,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六歲的時候,我的親生父親死在了戰場上,母親是位烈女子,將我過繼給二叔,並把時氏家族的族長金印一併給了二叔,披甲上陣,替我父親報了仇,卻身受重傷,沒挨到回來。二叔沒有子嗣,一直待我很好,我便一直以父母相稱。」
瑄珩說的雲淡風輕,我抓著他衣袖的手,一點一點握緊,閉上雙眼,不想讓他看出我的異樣。為什麼?為什麼無論是瑄珩還是明天,都逃不過這孤兒的命格,又為什麼同樣是孤兒,瑄珩就可以心懷感恩,溫和如風,明天卻自甘墮落,滿身戾氣。如果明天的父母不是在明天出生的時候就拋棄他,而是如瑄珩的父母一般,養育過他,以一種無奈的方式不得已離開他,明天會不會像瑄珩一樣優秀,那樣,我是不是就不會被他撿到,我們兩個,會不會有不同的結局?
呵…沒有如果呢,明天,現在應該過得很好吧!
我在瑄珩無微不至的照顧中很快到達了京城,瑄珩的晉安侯府景色雅緻,別有一番風味,我很喜歡,剛剛安頓下來,瑄珩就被管家叫走了,說是寧王來訪,瑄珩交代了幾句,便匆匆出去了。我披上斗篷,隨便找個丫鬟,讓她轉告瑄珩我想出去逛逛,小丫鬟不敢攔著,我出府後雇了輛馬車,報了無言閣的名字,車夫趕路的間隙也會與我閑聊幾句,說是每天都會有上百人去無言閣買消息,但無言閣每天只會接待一人,由閣主親自選擇,是否選擇、選擇誰都靠緣分,收費多少,是否收費,也看閣主心情。
倒是個隨意的,但我沒有時間陪他耗,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得到我想要的結果,否則,瑄珩那邊就瞞不住了。
馬車剛到,小廝傲慢的聲音傳了過來:「無言閣今天不見客,諸位回吧」
外面聚著的人小聲嘟囔著不滿,卻沒有一個人敢硬闖,車夫問我是否要回去,我搖搖頭,付了錢,車夫收好錢,忍不住開口道:「姑娘,無言閣的規矩向來沒有例外,姑娘若不死心,老朽就在這等姑娘一會兒。」
我拿出五倍的錢,遞給車夫:「老先生,這些錢可夠包您馬車半天?」老者連連點頭,我繼續說:「煩請老先生在這等一等,天黑之前,小女一定出來。」
我走到無言閣的門口,小廝不耐煩的擺手:「不是說了,今天不見客,走走走,別耽誤爺睡覺!」
我輕笑:「本座不是來買消息的,告訴君無言,本座想與他談筆買賣,關於、封家。」
小廝沉默良久,方進去通報,也就半盞茶的功夫,小廝恭敬地將我請了進去。
無言閣中均是些風水擺件,按照五行八卦,自成體系,我看不懂,也沒做深究,這種東西,環環相扣,想毀了,也不是很難。
小廝將我帶到湖心亭,亭里有位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負手而立。我冷笑,記憶中的人,一直待在角落,目睹了全程,沒有殺人也沒有施救的觀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