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掛靠

將營地中的事情與方廣交代的差不多后。

李念恩也三兩錦衣衛騎上馬，打算再次前往松江縣縣城了。

之所以如此著急，主要是有錦衣衛前來彙報，說是章瑞一行人正在收拾東西，似乎是馬上就即將離開。

在收拾東西之前，章瑞還特意前去了碼頭一圈，說是想要拜訪李念恩。

但卻在得知李念恩沒在松江縣城后，轉身離去了。

李念恩估摸著，章瑞這應該是對自己上次的提議做出了決定。

所以無論結果如何，他都得過去見一見對方。

就算對方不願意將自家的船隊併入海運司的船運隊。

也還得指望對方帶著海運司的船隊熟悉海上商路呢。

進入松江縣城后，李念恩在章瑞和周德福居住的客棧附近找了個茶樓。

一邊讓自己手下的錦衣衛過去邀請，一邊在茶樓二樓的位置章坐了下來。

此時茶樓一樓的大堂里，一位講書人，正唾沫飛舞的講著一個類似西遊記的故事。

只是這個故事和後世流傳的版本還略有不同。

所以不僅一樓的茶客們聽得津津有味。

就連李念恩聽著，也還覺得頗有幾分新奇。

在聽書之餘，也不由得冒出一個想法來。

現在營地那邊每日的活計頗為繁重，而晚上回了營地之後，災民們又都無聊的很。

這樣長久下去也不是個法子，很容易就讓災民們厭惡起營地里的生活來。

也許可以在營地建設起來后，給災民找點什麼戲班子、說書人之類災民們喜歡的娛樂項目。

也能讓他們在每日繁重的活計后，有個放鬆身心的機會。

被這事擾亂了思緒的李念恩一時也沒有了聽書的興緻。

就這麼干坐在茶樓的二樓上枯燥的品著茶。

好在也沒多一會，章瑞和周德福便在錦衣衛的帶領下出現了。

李念恩招呼兩人坐下后，笑著問道：「聽他們說，你們準備要回去了？」

章瑞點點頭，「回大人話，這幾日間我們已經找到了一批貨源，所以的確是打算要回去了。」

「畢竟再過幾個月，這風向就要變了，得儘快裝船出發才是。」

此時的出海航行是十分依賴風向的。

由於東海的季風氣候，冬季是西北季風，夏季是東南季風。

出海想要省時省力的話，就必須敢在夏季到來之前出海。

李念恩聽完后，點了點頭也沒有再說話。

因為他的海運司如今才剛剛草創，雖然說手裡還有一批從鄭家海盜哪裡繳獲而來的貨物。

但他現在又還離不得這幾艘大船。

所以短時間內，是肯定沒法跟著章瑞的船隊一起出海的。

而章瑞見李念恩不說話，自己也是頗為猶豫糾結，幾次想要開口說話，但又話都到嘴邊卻又咽回去了。

最後還是在周德福不斷的示意下，這才拱手說道：

「大人上次說的提議，小人回去想了這麼久，也想的差不多了。」

「若是大人願意保證我家船隊的自主權的話，小人願意加入大人的海運司。」

「自主權？你要怎樣的自主權？」李念恩皺著眉頭問到。

章瑞的船隊若是能加入進來，對李念恩來說當然是大好事。

但李念恩也絕對是不會允許自己手下的船隊里還有什麼山頭之類這種事情出現的。

所以對於『自主權』這三個字，李念恩敏感的很。

見李念恩皺眉，章瑞的一顆心也是懸了起來，生怕此時的那句話就觸怒了李念恩，一時甚至都不敢解釋了。

李念恩看了他一眼，語氣平淡的說道：「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合作這東西的目的就是為了合者兩利，所以這些事情才要在合作前談好，你不解釋清楚，到時候我回錯了意，吃虧的還不是你自己？」

有了李念恩這句話，章瑞也是骨氣勇氣解釋了起來。

其實他想要的自主權，並不是什麼『聽調不聽宣』，在海運司里擁有『自主決定權』之類的。

他想要的僅僅就是一個保險。

比如在海運司沒有業務時，他的船隊可以攜帶自己的貨物出港。

又譬如若是海運司經營不善，或者當李念恩不再管理海運司時，他能有個自主退出的權力。

特別是後面這一條，是目前章瑞最渴求的。

這個年代的人也清楚，官家辦的生意有靠山，的確是好做。

但你架不住給官家做生意人都變著法的只想著怎麼給自己撈錢。

所以很多官家生意都是看著花團似錦，實則一地雞毛。

見李念恩並沒有急著否決自己，而是在仔細的思考著自己提出來的條件。

章瑞也是一咬牙，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

「李大人，我說句話心裡話，我之所以願意把我章家世代積累的這條船隊，放進海運司裡面，主要就是覺得李大人您這人可靠。」

「您和其他那些我見多了官員不一樣，換個人來我就是吃了豹子膽，我也不敢摻和進來的。」

「所以還請李大人也為我考慮一二，我章家現在這隻船隊，那都是世代長輩兄弟拿命在海上搏出來的，我實在是賭不起啊……」

章瑞的這番話，李念恩聽懂了，也明白了他在怕什麼。

事實上，這也是這個年代的商人，和官家合作最擔心的事。

因為權力的不對等，平頭百姓跟官家合作，會不會被吃干抹凈，全是看主持這件事的官員有沒有良心。

換個心黑的來，保管把你吃的一乾二淨，還讓你找不到地方去評理。

不過對於李念恩來說，他主持的海運司下是肯定不會出現這種事的。

因為他和那些為了填自己腰包的官員，雙方的格局不再一個水平面之上。

但他也不能容忍自己手下的海運司里有這麼一隻加入了又沒完全加入的船隊。

於是，在再三思索后，李念恩敲了敲面前的桌子說道：

「你的這些擔憂有你自己的道理，不過呢，我這個人向來認為只有心齊放能成事。」

「所以我覺著，與其讓你家的船隊帶著這麼多條件加入海運司，還不如不要加入。」

原本對於加入海運司還有些忐忑的章瑞，此時聽到李念恩如此直接的拒絕了自己。

反而一下有些茫然了起來，他張張嘴想要解釋幾句。

但李念恩卻阻止了他，繼續說道：

「你也不用再說了，因為你的這些擔憂，所以現在給你個另外的機會。」

「你的船隊不用加入海運司，但是可以掛靠在海運司名下如何？」

「掛靠？」聽著這個從未聽說過的名詞，章瑞突然就迷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