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實驗秘聞、界限危機
南昂的額頭上沁著一層細密的汗珠，好像生了一場大病般，面色蒼白，這就是意識即將昏厥的前兆。
「能告訴我為……，什麼要做這種實驗？我……很好奇。」
顧星拿出了一個類似魔方的金色正方體，將它懸浮在了南昂的頭頂上，1%……
顧星怔怔的看著南昂，面色變得悲沉下來，似乎也看到了他最終的下場。
「為了活著，為了去接觸更偉大的科學，去親眼見證閉環的誕生！」
顧星好似在發泄情緒般對著南昂吼出了這段話。
南昂被顧星突如起來的一嗓子吼的不知所云。
「抱歉」
可緊接著，顧星又顯得有點愧疚。
「唉，本來不是你，但是你非留不可，我也沒有辦法、我的實驗必須要有人來參與，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了。」
聽完顧星點到為止的話，南昂的疑惑變得更深了幾分。
「什麼機會？」
顧星抬頭看了一眼2%的進度后，乾脆盤膝坐在了南昂的身旁。
「活著的機會，目睹閉環的機會。」
「距離這個宇宙界限的又一次交替已經很近了，雖然沒有具體的時間，但與觀測分析不會有大的偏差，就在這個星源之內。」
「而且天塘中心已經擬定了初步的留選名單，其中生命科學是空缺最多的，所有這就是我的機會，我費勁心思籌備這次實驗的原因！」
「界限交替之下，只允許誤差範圍內的生命所存活，但這仍需要科學技術的支撐，而保持探索宇宙本質的天塘，它一直擁有這個能力！」
「你知道孤獨是什麼感覺嗎？」
顧星突然朝南昂問了一個很突兀的問題。
南昂皺起帶有微弱水珠的眉頭，對顧星跳躍的話表示不理解。
「你背後有天塘這個集體，有那麼漂亮的女性朋友，有呵護你的老大。而這些對我來說都已經沒了，我們一整個團隊四十多個人！」
「我的老師，朋友他們全都隨著那個實驗永遠的留在了那個星球上！我恨那個實驗！」
南昂頭頂的進度值已在悄然間來到了21%。
顧星眼眶中閃出了淚花，他落寞的別過頭繼續陳述。
「可我更恨的是自己的無能，頂著天才的名號卻從未創立過屬於我自己的實驗項目！是天才嗎？呵呵，是廢物。」
「所以我向天塘提交了我的這個實驗，因為他們要躲避宇宙在融合分裂時的極高頻點性振顫，所以除了外部的材料因素，自身的意識或者說腦能接受的頻速極限很有必要提升！」
「可是要想從眾多類似的實驗中脫穎而出，你就必須得超越普通的思維，我很感謝老師們對我長久以來的培養，讓我具備了這個能力。」
顧星說著突然冷笑了起來。
「可是因為我的這個實驗稍有點違反條列，他們在暗中給我批准，卻又不願提供支持。」
「所以，我找上了一直致力於研究宇宙熱殼的『魔點團隊』，他們同樣有著讓我活下來並且觀測閉環的能力，聽說那是一種瘋狂的技術。」
「於是乎，借著你們老大對於魔點團隊的虧欠，我一手策劃了這次的實驗。原本我們都商量好了，一定會放你離開。可命運弄人，到最後，卻偏偏是你留了下來。」
「但是關乎實驗的成敗，容不得我再仁慈。」
南昂模糊的視線中劃過一幕幕慘烈的畫面，屍橫遍野的體育場、屍首分離的馬路街道、堆積成山的大型廣場……
整個星球上無數生命的逝去，顧星毫無感覺。南昂一個人的性命，顧星卻還陷入了糾結，即使很短暫。
這一切聽上去都充滿了濃濃的諷刺。
金色正方體的進度值來到了46%。
顧星看著虛弱蒼白下強撐著的南昂，隱去手上覆著的流光，小心的替他拭去了額頭的汗珠。
「放心，雖然實驗比較痛苦，但我會保證，等實驗成功后，我會帶著你的意識，讓你感受到偉大的科學，見證閉環的誕生！」
南昂已經沒有力氣去反駁什麼，能撐到現在，他早就超越了普通人類的極限，憑藉著一名職業登山者強大的精神意志，南昂才能持續著在深淵的崖口前徘徊。
輕吐一口氣，迴光返照般的南昂說出了一句沒有停斷的話。
「最後一個要求，在我胸口的存儲空間中有一套嶄新的筆記本和筆替我拿出來，我想記錄我活著的每一天。」
顧星將手攤開感到疑惑，不過他仍然答應了南昂的請求，將筆記本和筆拿了出來，然後翻開本子。
良久后，顧星似乎理解了南昂。
「原來你和我一樣孤獨。」顧星話音落下后，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金色的魔方此時已經達到了98%。
顧星開始著手了準備，只見他從自己的存儲空間中掏出了一個很大的黑色絲巢，比起南昂在體育場見到的那個，甚至還要大出一倍有餘。
它慢慢的浮在南昂的頭頂，伸出那如同水母般的眾多觸手，開始在底端分裂出密密麻麻的觸鬚，接著像捕食一般裹住了南昂的腦袋。
剩餘分裂的絲線則齊齊涌動，一圈圈纏繞住南昂的身軀，像蜘蛛似精心的打扮著獵物……
片刻后，南昂整個身形消失不見，他已經完全被黑色絲巢給包裹了起來。
可緊接著，黑色絲巢沒有空閑。在它的的旁邊，一條條的絲線又開始交織匯聚，很快便搭構出了一個簡易的橢球模型。從輪廓看去，又是大腦的結構！
是絲巢在複製南昂大腦！
……
在一處可能不存在的空間中。
南昂還存在著，不過他所能察覺到的只有黑暗和寂靜，沒有任何的思考、任何的變化，就這樣持續的沉寂著，好像要到宇宙界限的模糊，所有意識的消亡。
直到一條紫色的光突然闖入這片幽暗的地界，刺破了這恐怖的一切……
南昂蘇醒了過來。
帶有一股腥味的海風撩過南昂的鼻尖，透過帶著紫紅色的視野邊框，遠處的海面似乎起了赤潮，接著一道白衣來到了南昂的眼前。
「怎麼樣，還適應嗎？你已經暫時和它達成了一個很平衡的共生狀態，等它複製架構出一個全新的、達到標準的大腦，我們就算是取得了第一步的成功……」
南昂沒有太在意顧星的話，他只覺得喉嚨發癢，視線模糊的感覺讓他難受。
他只想站起來，去海邊，去躺在岸邊呼吸，去接受海風的吹拂，去看墜落的夕陽，以此來證明自己……
還活著！
他掙扎著想起身，可是站起來后，卻絲毫不能動彈。
就這樣，不放棄的南昂努力地掙扎著想擺動身軀，可在一旁的視角看去，他此刻就像一隻被人牽制著的可憐木偶，雙腿不斷地搖擺、屈膝，可就是連一小步都跨不出去。
或許感覺到了南昂的堅持，顧星的眼中竟然出現了幾分同情。
他揮手向南昂身後的黑色絲巢發出了一道信號。
於是突然間，南昂的雙腿彷彿解除了束縛，笨拙的沖向前方！
可猛然的驅動讓南昂差點摔倒在地上，但他的身軀后湧現了一股力量，彷彿有人拽著一樣，南昂被強行給拉了起來。
南昂沒有在意，邁著如同孱弱老人般的步伐，撲倒在了岸邊，他從水中看到了新的自己。
算怪物嗎？說不上。就好像一隻巨型的水母寄生在了南昂的後背！
密密麻麻的絲線插進他的身體，紫色的絲線繞過額頭佔據了南昂眼部的血管，每一根手指，到整個手臂，再往下蔓延到腳跟……，他幾乎跟絲巢融為了一體！
在整個後腦的上方，那個絲巢組成的大腦，它就那樣懸浮著，無時無刻不利用著南昂的大腦，紫色的絲線也不停的蠕動著，傳輸著信息。
看著眼前自己的這副模樣，南昂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死亡，好像是個不錯的選擇？
明明眼前是夕陽西沉、晚霞映江的美景，可南昂總覺得它很適合將其定格在自己人生的最後一幕。
「寫寫吧，空著不好。」
身後跟過來的顧星將筆記本和筆遞了過來，他的聲音很輕，很柔和，似乎還帶著點憐憫。
南昂愣了一下，用他看上去粉嫩嫩的手背接了過來，緩緩打開，黑暗世界的裂縫也止不住的崩潰。
在黑暗中，他回顧起了去天塘第一次，那時的一切都很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