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風雨漸起

黃小軍坐上廣松的汽車，開往小鎮北側靠市區道路上，這是一條東西走向的道路。連接著小鎮的十字道路的盡頭，從高空看就是由北向南寫了一個土字。這條長路可以讓兩台大型車並肩，留有小小的路梗給行人或自行車通過。廣松說道：「他媽的這一二年真的好背，年初就有一個工人在這條破路上，上班將腿給摔斷了，倒霉了七八萬，這次更加倒霉下雨電死一個工人」。車輛劇烈顛簸著減速行駛，對面駛來一個小型車隊三台車。一台奧迪。一台別克商務，一台豐田考斯特麵包車，也是蹦蹦跳跳著擦肩而過揚起好大的塵土。

不多久，車子開到這條路的東頭太平橡膠有限公司，破舊的廠房，但大門的門臉確實有些正規和氣魄。看門的老頭蹚著近一尺深的積水開了門，好在車底盤高慢慢開進辦公樓。小軍和廣松如蜻蜓一樣在一個一個石碓上快速踏過上了樓。上了二樓的打開辦公室的門，廣鬆氣憤地說，這個廠真的沒有法開了。拆遷辦一幫龜孫子，盡搞生兒子沒有x眼的事情。黃小軍笑笑，還好我讓你年初買了企業意外保險。要不是虧大發了，廣松讓小軍坐到沙發上沏茶。

已經二天了，水也沒有怎麼退下去，設備和倉庫都進水了，還有被電死的電工老吳頭真的急手。小軍接話：「老吳可是跟你爸幹了三十多年，又是廠里下雨淹水，不顧自己安全去拉閘斷電，途中被電死的，還不能搞得太難看」。二人說完就進入了沉默，看著泡在水中的工廠，小軍也是焦心，他和廣松十四歲就一起認識。這個廠他也吃過無數次的飯，四樓的休息房也記不清，住過了多少日夜。初中和技校暑假在廠門對面，馬路邊小河裡不知道釣了多少魚。

廣鬆起身，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掏出身上的香煙，遞了一支給小軍后自己又點上一支深吸了一口，「這幫天殺的拆遷辦，搗鼓迎春河北邊這塊地，已經不擇手段了」。廠後面的溝渠他們用當地拆掉村民房子的垃圾填了，還將用裝垃圾的重卡繞路開到他們這條路上。沒有半年這條路就給他們壓的龜裂凹凸，開發區管委會就用垃圾填平，有意將下水管網堵了。夜班的工人摔了好幾個，前天下雨淹水老吳被電死了，我家老爺子半夜趕過來哭了半天。看著越來越狂躁的廣松。曾經的瀟洒大少爺形象早已消失，成功人士的影子絲毫不再存在，越發像一個失敗者，如一個困在絕境中的人發出痛苦的哀嚎。

三輛車的車隊越過了顛簸路面開到了小鎮的平整的公路上，「領導看見沒，剛才迎春路上，最後還沒有拆掉的兩家廠」。拆遷辦董主任向唐區長介紹。其中一家太極紡織已經基本談下來了，比起原計劃少了500萬，還有一家橡膠廠預計快了，他們發生重大工傷事故死了一個工人，我們經開區管委會打算再去他們廠里檢查安全。像這樣，以前鎮營的工廠90年代改為私營，那些老闆賺盡了集體的好處，也應該回報一下政府了。他們廠15畝地加上廠房，我們打算給他們在後面開發區園區內劃撥5畝，再賠償200萬的搬遷費，他們簡直賺大發了。區長仔細看了一下董主任，那微胖的國字臉加上一副眼鏡，透出一種凌冽和銳氣，唐區長說：小董今年35吧，前面你在方同鎮的拆遷工作很有貢獻和成績，所以我將你調到經開區管委會，今年你的表現很好，迎春路北邊的拆遷很有成效，但你要注意，這次最重要的，就是雨鎮智慧新城項目。這個項目是爭取了二三年才爭取到的。宇大地產是全球最大的地產，投資300億打造智慧新城，全區明年的重中之重就是這個塊地。區里，你也知道財政比較緊張，但這個工程啟動起來，很快就可以拉動很多項目。小董呀，你要加油，馬上組織就要任命你為開發區管委會紀w書j了。好好乾，我看好你。董浩立刻回復：「感謝唐區長和各位領導的關心，本人和本團隊一定搞好本次智慧新城拆遷項目。請各位領導放心」！

車隊過了雙橋向南行駛了大幾百米，沿著向南的文化大道徑直從小鎮中央穿過。過了一個座小橋向左轉彎，沒有幾百米就看到邱圩村村委會了。看著河邊南側的沿街一排排廠房，唐區長問身邊的秘書，這是經開區的廠嗎，秘書看了一下管委會薛主任。薛主任立刻回復，唐區長這個是邱圩村在我們指導下搞的村級開發區，現在有十幾家企業，主要和我們泰達機械上市企業配套。您也知道，泰達就是從雨鎮起步的，現在鍛造分廠就在北面開發區園區內。車子向南再次拐過一座小橋，停了下來。唐區長還在思考，怎麼上市公司泰達總部現在設在金水區工業園裡，好像泰達其他幾個分廠也開在那裡。

考斯特大門開啟，一群等候的村幹部迎了上來，唐區長在秘書的提醒下收了心神下了車。看著陌生的面孔但卻熱烈激動的掌聲，薛主任立刻介紹起來，這位是邱圩村王書j，這位是邱圩村邱村長，這位是槐樹村李書j，這位是探花村吉書j。。。隨著一聲聲唐區長好的問候和握手，唐區長走進邱圩村委會門口的廣場。挺有時代氣息，村委會坐落在廣場的北面中央，3層2/3000平米的半哥特式建築，如果掛上一個鎮政府的牌子一點也不委屈。

一群人上了3樓的大會議室，唐區長一番熱烈的演講，讓下面的40/50人的各村幹部發出陣陣熱烈的掌聲。一個個激動的臉，激動的神態，董浩、董主任在演講台邊緣的座位上搖了搖頭。心裡想，就這樣想通過激動而誇張的表情和動作，就讓領導記住你，想多了。隨著時間的推移輪到董浩發言了，董浩看了看下面的一幫幹部，在座各位我們通過近一年的交往，彼此大家都是比較熟悉。今天陪同唐區長和各位領導來視察，未來智慧新城的實際情況，很快我們就要成為戰友和同事，希望諸位能給我大力的支持。讓我們一同燃燒你我的激情，創造一個美好，建功立業創業的火紅時代。謝謝各位，謝謝。掌聲再次響起，卻沒有初次的熱烈。

隨著奧迪、考斯特麵包車的離開，洶湧激動的村幹部停下了揮舞的右手。董主任和大家說，各位、區長和領導都回去了，請邱圩村的同志們留下來。其他各位就可以回去了，王書j我們走。撇下一幫其他村的幹部徑直又回到村委會。

王付紅打開她的二樓辦公室玻璃大門，臨著南邊的一排窗戶豎放著兩張辦公桌，西側由西向北，擺放著一圈木椅沙發背靠玻璃幕牆，東牆放置了一排檔案櫃和一個茶水櫃。王付紅將董主任讓到自己的桌子前坐下后，立刻坐到了董主任的對面。餘下的人員分為兩個陣營坐到木椅沙發上。董主任見人都坐好了，環視了坐在沙發上的一幫村幹部。就開始講話，你們好，一些同志我們是認識的，有一些同志我們不認識，我重新介紹一下，我叫董浩負責本次具體拆遷，本次雨鎮環境綜合整治一期項目，總指揮是管委會吳天書j。由於吳書j陪同區委呂成新書j去省里商談宇天集團的簽約事項，所以本次會議就我和你們簡單的談一下。首先我介紹一下我團隊的李紅主任，主要負責拆遷戶的政策核准，旁邊的是齊輝主任是負責拆遷公司與後續整體操作臨時抽調借用人員成立多個拆遷小組的協調。王付紅書j你介紹一下你核心班子的成員吧。王付紅笑著說，這位是我們邱寶柱主任，陳飛副z書，邱寶雲副主任，邱寶強副主任，最年輕的是邱立飛幹事。

王付紅一直看著這位年輕的董主任，人家三十五歲就混到拆遷辦主任的位置上了，聽說馬上要當管委會j委主任。爬的還真快，聽說這個人後面還沒有人。只是依靠壓低拆遷費用一步一步爬了上來。迎春河北邊的八里村送他一個外號董閻王，配上通運拆遷公司的周老闆周扒皮，搞的八里村的所有幹部個個罵娘，老百姓都是一肚子苦水。又看了看邱寶柱、邱寶雲、邱寶強配上在村委會對面開廠的邱寶飛堂兄弟幾個，將自己一直基本架空。這次拆遷老娘的家可是不在拆遷範圍，就看你們幾個和這個董閻王鬥鬥法。會議到了傍晚才散，外邊開始下起小雨，邱寶柱說盡了好話也沒能將董主任一行挽留下來。

大海，邱寶雲回家就打電話給他的表弟，和你說馬上就要拆遷了，鎮子東邊全部要拆。你家蓋的小屋子要抓緊了，如果沒有蓋好，拆遷公告上了牆，就要將沒有蓋好的房子退掉了。整個鎮子不久以後，電話聲不斷。雨夜，這樣寧靜的小鎮里很多人家的房屋燈火久久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