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千禧年，您好。

一片掌聲中，沈墨聽到主持人喊著自己的名字，恍惚的走上台拿著獲獎證書，一臉驚恐又不敢聲張的和幾個稍顯成熟的男男女女合影，沒有酒，沒有恭維，沒有紅包，獲得金陵師範大學演講比賽一等獎的沈墨此刻正坐在校園的石凳上，下意識的摸口袋掏煙，發硬的藍色牛仔褲口袋裡什麼也沒有,重生？大學？老子奮鬥到有車有房容易么，老天不能這麼玩的，我這是喝酒喝死了還是抽煙抽死了？老天你幹嘛不直接給我送到皇宮裡當太子或者送到首富家裡當富二代呀，這鳳凰男的奮鬥再來一次算個球呀？上輩子雖然生活所迫各種算計，但也沒做啥傷天害理的事情呀，會所、洗浴去的多算傷天害理？

冷靜，絕對要冷靜，腦子裡倒是前世今生的啥都記得，渾身上下除了一部手機啥也沒有，半個小時過去，沈墨反覆睜眼閉眼，一切如故。

唯一有的就是一部蘋果13了，解鎖手機，沒有信號，高級貨這會反而是廢品一隻，沒捨得扔，先放著吧，蘋果手機里最後的通話記錄是「沈丫丫」，臉上浮起一抹溫柔，還好，丫頭其實也長大了，沈墨之前攢下的家業可是不少，應該衣食無憂吧。

終於冷靜下來的沈墨，知道這個時間是上輩子的大一，自己參加了一個演講比賽，獲得了一等獎，原本以為比賽總要有獎金，於是對著鏡子苦練了很久，結果一毛錢獎金沒有，只有一張獲獎證書，金橋市場批發的那種。沈墨回到宿舍，爬上床，就這麼躺著，大一的室友還是處於比較單純友好的階段，紛紛祝賀，喊著請吃飯。

沈墨只是幽幽回了一句：「我懷疑獎金被學生會領導給私吞了，吃個屁。」

舍友們紛紛罵道神經病，倒是有個四川來的叫莫大軍的積極響應，說：「墨哥，要不打110.」

沈墨：「嗯，那你打吧，要是要回來我請你吃大餐。」，心想真是個憨憨呀。再說，誰是你哥，老子最討厭稱兄道弟的，老子沒有感情的。

莫大軍一臉真誠道：「墨哥，我沒有電話卡，你的給我，我來打。」

「你省省吧，幹嘛喊我哥?」

「我年紀最小呀，當然喊你哥，你是七哥。」

沈墨心想我還葫蘆娃找爺爺呢，沈墨想著老天爺你讓我重生，再差也送到高中呀，我也突然靈光一現，奮發圖強什麼的，高三開竅，考入華清呀，燕京呀啥的，金陵大學也行呀，或許睡一覺，醒來又回去了，然後被人喊沈總了。

「沈總，沈總」，一陣稍顯滑稽的聲音里，我異常興奮，睜開眼，一個中分頭，金絲小眼睛，滿臉青春痘的臉闖入我的眼帘，我的秘書不是大波浪么，這是什麼鬼?

「沈總，大周末的起來一起去爬山呀？」漢奸頭秦豆豆說著，這是一位蘇省的室友，家裡做生意的，有點小錢，遇到不熟悉的人便逢人喊總。

沈墨獃獃的看了一眼總是纏到腳的藍色蚊帳，撓了撓被蚊子叮的有點癢的胳膊，說：「out。」

秦豆豆：「沈總不要這樣，趕緊的，集體行動，不要掉隊嘛。」

沈墨感受了下身體，感覺還不錯，年輕的感覺倒是真不錯，肚子還沒有發福，突然改變了主意，說：「給我三分鐘。」

「得了，沈總大氣。」秦豆豆又繼續吆喝別人。

一陣「兵荒馬亂」中，一行8人向學校門口的紫金山進發，這個學校唯一的好處就是，在紫金山腳下，大一學生體力充沛，無處釋放，沒有了高中的沉重學業，暫時也沒有女朋友可以談理想，談人生，談友誼，談管鮑之交，於是這個學校的特色就是大一新生一般會用一年的時間不停的跟紫金山「纏鬥」，比賽看誰先到達山頂，後到達的就繼續提議看誰先衝到山腳算誰厲害，而此刻沈墨心裡想著，算誰厲害是個什麼鬼，男人的約定有時候就是這麼奇葩，你賭個肉包子也行呀。

大一新生歡樂多，兩個小時紫金山一個來回，然後一起捧著飯盆去食堂，沈墨倒也樂得體驗一把這種小歡樂，因為大二以後就沒有了。大二還特么爬紫金山，集體去食堂，那就是個笑話呀，哪怕沒有女朋友，也得忍著不去干這些丟人現眼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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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班長通知晚上開班會，這個班長姓韓，叫韓磊，記得一直是個班長，後來還留校了，算是有點腦子的傢伙，雖然留校也就那麼回事，但是對於一個大專學校的學生來說，也算是個不錯的出路了。

下午，男生宿舍又是一陣「兵荒馬亂」，「孔雀」們大一還是比較喜歡開班會的，因為可以「開屏」。雖然怎麼收拾也就那麼回事。

沈墨對此毫無興趣，心裡琢磨著，怎麼先搞點錢，指望老漢賣豆腐和耕地的收入著實夠嗆，上輩子大學生活費就有一著沒一著的，他們也不怕這個「全村的希望」在學校餓死。老漢也是有種，一口氣生了四個娃，沈墨老四，一個哥哥兩個姐姐，沈墨出生的時候終於迎來了全國的計劃生育，村村婦女主任積極號召手術之下，老沈同志才沒有繼續生，沈墨一直懷疑老漢只是不知道如何避孕，養孩子太特么費錢，好在老沈有一膀子力氣，種地、養牛、幫人耕地、做豆腐、白事抬棺……日子倒也是還能湊合，而且非常英明的讓老大沈軍高中畢業直接當兵，二姐沈婷跟村長家聯姻，確保了三姐沈月和沈墨一路上了大學，沈墨後來跟老漢喝酒調侃，「老漢你這腦子要是投胎好點，絕逼大家族的家主呀。太能運籌帷幄了。」

老漢每每點起煙鍋，黢黑的大臉笑成菊花，然後說：「倒霉催的。」

沈墨總是笑笑不說話，老漢很難，生活的苦刻在骨子裡，習以為常。農村人從來如此，錢到用時總犯愁的窘境，基層幹部有意無意的佔便宜，條件好點的親戚的看不起，這些生活的不公都不曾在他們的心裡留下太多深刻的痕迹，不會抱怨，不會矯情，至於城裡人動不動抑鬱什麼的，他們不懂，如果懂，一定認為是個笑話。沈家幾個孩子的心性無疑是堅韌的，因為當生活的艱辛總是赤裸裸的頻繁來臨的時候，誰還有心思說是不是要避開孩子呢，孩子的身心健康？誰特么在乎呀。

大一的班會沈墨沒什麼興趣，默默的坐在最後一排，安靜的看著孔雀們參加著軍訓之後的第一次班會。教室里充滿了肥皂水、花露水的味道，以及秦豆豆的髮膠味，沈墨忍不住對坐在旁邊的豆豆同學皺了皺眉。這個大專院校前身是工科學校，所以女學生比較少，整個班級就11個女生，頓時收到了莫大的愛戴，沈墨感覺在燈光的照射下，很多的青春痘都開始慢慢膨脹，以及發亮起來。

輔導員「謝老闆」年輕帥氣，就是個子有點矮，畢業留校的那種，打醬油的說了幾句，接下來，韓班長開始發揮，倒也字正腔圓，沒有地方口音，開始過流程，自我介紹。一個個孔雀倒也是多少有點經驗，紛紛以「儒雅」、「風趣」、「炫耀」等等方式「開屏」，沈墨最後一個上台，抬頭才看見第一排坐著一位美女，稍微愣了一秒，然後開口：「沈墨，海城」，下台回座位。

韓班長倒也是有點水平，上台說：「哎呀，沈墨跟我還是老鄉，真好。」

沈墨有心想發問「好在哪裡？」，想想算了，這種後世懟說場面話的人的梗容易讓人尷尬，還是重新規劃下未來的生活吧，窮人實在是不敢奢望太多的。

韓班長：「下面，有請院學生會的美女領導蕭敏上台講話。」

蕭敏：「大家好，歡迎大家進入我們這個大家庭，未來三年，我將作為本班的學生會聯絡員，協助班級搞好日常工作，謝謝。」

蕭敏嗎？沈墨有那麼一刻內心驚濤駭浪了一下，上一世的學姐女朋友呀，最後分手弄得傷心太平洋，沈墨成為了一個笑話，做了很多所謂失戀的傻事，哎，丟人那，蕭敏的出現給沈墨帶來的更多的是不堪回首的記憶翻湧，heitui,老天，這段記憶可以刪除的。

經過了一瞬的驚濤駭浪，此刻沈墨倒也淡然了，因為後世畢業后兩人根本沒有了聯繫，甚至「酒精考驗」、「洗滌人身」的日子裡，都很少會想起什麼初戀，嗯，是個小笑話。

沈墨打定主意這輩子不要理這個人了，老子沒有感情的。

班會散場，秦豆豆同學說：「七弟呀，你不厚道呀，帥就算了，還特么耍帥，風頭都被你搶走了。」

沈墨：「我就說了一句話。」

秦豆豆：「這麼多人都說了半天，搔首弄姿的，合著給你老七最後耍帥做鋪墊的？」

莫大軍：「七哥沒我高。」

沈墨：「大軍呀，你確定你是四川滴？」

秦豆豆：「老八確實比你高。」

沈墨：「我比你們都大。」

秦豆豆：「沒有吧，你生日搞錯了？」

沈墨：「我還比你們都遠。」

秦豆豆：「海城不遠吧，才3個小時車程。」

沈墨：「哎，小處男怎麼能懂又大又遠的梗呢？」

莫大軍：「對，我是處男，但是我不是小處男。」

沈墨：「你牛。」

秦豆豆：「老七，我覺得那個燕京來的女生不錯哎。」

沈墨：「那個姓黑的？還可以。」

十一個女生中一個金陵本地的，還有一個比較特別的就是來自燕京的，姓黑，叫黑穎兒，這姓很別緻，人長得也好看，身材么小家碧玉的，沈墨不如聲色的撇了一眼那傲人的上圍，嗯，真是博大的胸懷呀。上輩子沈墨倒是有點心思，後來被學姐搞得沒有了感情，也就沒什麼後續的故事了。

秦豆豆：「老七，你說我有沒有機會？」

沈墨：「嗯，豆豆呀，其實…你不配。」

秦豆豆：「就你配？」

莫大軍：「有點矮。」

沈墨：「大軍呀，你確定你是四川的？你這188是吃什麼長大的？不會是學大熊貓啃竹子長大的吧？」

莫大軍:「竹子是啃不動的，食鐵獸牙齒比較厲害，我不行。」

秦豆豆：「食鐵獸是啥？」

沈墨：「永遠不長青春痘的一種動物。就是生孩子有點難。」

秦豆豆：「那說明雄性激素分泌不夠呀，難怪生孩子難。」

沈墨想著這貨是怎麼考上大學的，理科生是要考生物的呀，不過上個破大專也就不稀奇了。

扯淡完畢，準備起身回宿舍，跟幾個女生打招呼結束的蕭敏向他們走來，秦豆豆很激動，「學姐好。」

蕭敏：「你好。」

接著說：「沈墨，聽說你獲得了演講比賽一等獎，有沒有興趣來學生會？」

沈墨心裡想著：「」聽說？，你特么當時也是評委好吧，幹嘛聽說呀」，表面還是客氣的回答：「不好意思，沒有興趣，謝謝學姐。」

蕭敏臉上閃過一絲訝異：「沈墨同學，你不要緊張，我覺得你的演講稿寫的很好，口才和發音也很好，非常適合我們學生會的新聞采播部，而且我們這個部門目前都是美女哦，你肯定很受歡迎的。」

沈墨內心稀稀拉拉跑過幾隻羊駝，你這算那門子招募，你怎麼不說我是唐僧，你們那是盤絲洞呢，我還孫悟空三打白骨精呢。

沈墨剛要繼續開口拒絕，蕭敏接著說道：「你可以先考慮下，不急哦，另外你是大專生嘛，增加學生會的履歷，無論以後你是畢業找工作還是參加專升本考試都是有幫助的，而且，在學生會只要升到副部長，就可以每個學期有2個學分吶，你可能不知道高等數學有多難，很多人需要補考，你有了學生會的學分加持，會有很多好處。」

沈墨心想這丫頭還是這麼厲害呀，各種利害關係經過小嘴這麼嘚不嘚一說，但凡是個純純的大一新生，一定會迫不及待的表忠心了。沈墨作為後世老油條以及堅持沒有感情的老司機控制自己的情緒，繼續準備拒絕。

這個時候，蕭敏繼續道：「不急哦，我們留個qq吧，方便聯繫，我也好及時知道你最新的決定。」

沈墨不服不行了，這個丫頭實在太厲害，講完厲害關係，還留有餘地，不會出現依然被當場拒絕的尷尬。沈墨覺得上輩子為她神魂顛倒倒也不冤枉了。

沈墨想起來自己上輩子的qq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在這個時空登錄了，隨後說道：「學姐呀，我農村來的，不會電腦沒有qq呀。」

蕭敏：「那沒有關係，我幫你申請吧，我是你們的班級聯絡員嘛，我申請好了再將號碼和密碼給你。」

沈墨突然覺得，這是個人才呀，這也太會了，未來最次也是企業高級管理層。不過，你這一世能不能別來招惹我了呀，沈墨內心一陣腹誹。

沈墨：「那就謝謝學姐了。再見。」

沈墨內心似乎還是有那麼一點懼怕的，撒腿就往宿舍走。

秦豆豆跟上來：「老七呀，你是不是有病？這麼好的機會進學生會，回頭韓班長在你面前都要低一頭。」

莫大軍：「七哥，學姐真漂亮。」

沈墨邊走邊對著莫大軍說：「大軍呀，男孩子出門在外要懂得保護自己，太嚇人了。」

秦豆豆：「老七你是真會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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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一座古樸小院內，一張風霜的臉，兩隻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看上去很有神；頭髮花白很卻很整齊。他穿著一身整潔的中山裝，靜靜地坐在椅子上，雙眼凝視著金陵的方向。只見一個俏生生的小姑娘站在門口，俏麗的小臉白裡透紅，粉嫩嫰的樣子就像熟透的水蜜桃，讓人很有咬上一口的衝動。黑色的長發梳理成一個蠍子辮垂過臀部。老人終於開口道：「小琳兒，想你姐了？」

黑琳兒：「嗯。」

老者：「那就繼續想吧。」老頭倒是童心未泯，調侃道。

黑琳兒：「爺爺討厭。」

老者：「嘿嘿。」轉頭對候在一旁的一位中年人說道：「繼續查，不惜一切代價。」聲音里透著狠厲。

中年人回到：「是，父親。」

黑琳兒吐了吐舌頭，狡黠的轉了轉眼珠，不知道在想什麼。

當晚，男生宿舍集體夜不歸宿，夜登紫金山，因為新聞里說有一場流星雨，當晚紫金山頂人滿為患，那一晚，流星雨沒等到，等來了集體感冒，山頂的夜即便在這個火爐城市，也是很涼了。

沈墨當晚倒是到了山頂，靜靜的看著夜空很久，倒是不在意流星雨，只是有些難過的思念，雖然曾經厭煩，但是依然牽挂呀。

好吧，千禧年，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