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懦弱
西卡趴在木圍欄上張望——安娜怕他不小心跌下去修的。他注意到不遠處有棵樹似乎是個消費場所，精靈們進進出出很頻繁，弄得他很想去看看。
西卡來到這裡已經五天了，五天里安娜不論到哪兒都帶著他——牽著手，或許是其他精靈的目光過於使人介意，安娜總是挑人少的時段。
通過和安娜的交流，西卡也知道了這片大陸的大致情況以及這片森林的位置，還有一些基本常識。
令人難過的是，安娜所在的精靈部族只能算得上是個偏遠的小村子，這裡的信息依然閉塞，能了解到的東西其實不過是偏於一隅罷了。
所以你們憑什麼瞧不起人類啊？似乎看出他這種想法，安娜這麼說：
「沙丘南方的那些人類小國，幾百年都出不來一個魔法師，他們之所以能稱國，也只不過是挨著沙洲，沒有什麼可以貪圖的。如果一直往南，那裡生存著很多人類，各個國家倒是很繁榮。」
這麼說精靈並不是身份地位天然高於人類？你們在這兒腳踩小國的人類的同時，是不是大國家的貴族也在圈養精靈呢？西卡不置可否。
今天很意外，安娜出門竟然沒有帶著他，西卡很清楚對方的情況，如果離了他，也就是個有著「稍微大一點」力氣的長耳朵「人類」罷了。
而且安娜似乎有一種恐懼，她一會兒感應不到魔法就坐立不安，這種另類形式的依賴感也讓西卡扭曲的虛榮心小小的滿足了一下。
他當然很清楚自己的工具人身份，行為上也一直循規蹈矩。
自那天換衣服把西卡踢出門外后，安娜很在意這件事，一直都背著西卡換衣服。除此之外基本上跟他形影不離，甚至去洗澡都要帶著他。
今天到底是什麼個情況？西卡覺得或許沒有這麼簡單。
有個精靈從頭頂飛了過去，投來了陰涔涔的目光。
「嘶……」
這兩天里精靈們看他的眼神越發的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或是敵意，或是悲憐，讓他很不自在。
不行，今天一定要向安娜問清楚怎麼回事。
西卡不免想到兩天前，那是他們回到森林的第三天，安娜帶著他去泡溫泉。
**
每次回到森林，安娜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好好的泡個澡。
這次則因為某人的事拖到了第三天。
但是只要泡澡就好了，泡澡的時候，想必這些都能忘掉吧。不管是天賦什麼的，不受歡迎什麼的，突然要跟一個人類朝夕相處什麼的……
「安娜，安娜。」隔著厚厚的竹木板有男人聲音傳來，是那個喜歡麻煩人的傢伙。
「唉……」安娜深深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這兩天被搞得身心疲憊，但是她很快回道：「又怎麼了？」
「為什麼流動的溪水是熱的，為什麼熱的水裡會有小魚啊？」
「是魔法，是魔法生物。」反正不管什麼都一股腦推給魔法就行了，對方就不再一直追問。安娜在這種自己也想不明白的問題上已經有了很成熟的應付方式。
「哦。」
西卡盯著水裡歡快遊動的魚，開始思考自己的事情。
【禁忌低語】
系統隨機抽取的是三個裡面最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東西，經過對面板信息的研究，西卡大致明白它似乎是一種能力。
當對方猶豫的時候使用這個能力，對方就會聽從自己的意見做出選擇。
這什麼狗屁啊，不如來個炎界大爆炸來得實在。我怎麼知道不是自己說的有道理對方才聽進去的呢？
不不不，應該不是這麼簡單。
安娜的聲音傳來：「有件事……算了」
那不好意思了，現成的試驗機會，能力發動。
【禁忌低語】
「說吧。」西卡的聲音聽在安娜耳朵里顯得不真切，她一時間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夢裡。
她斷斷續續說道：「由於一些特殊原因，你現在的身份挺敏感的，挺多精靈注意到了你這個人類，應該會打聽你的來歷。雖然你應該跟那件事沒有關係，但是……」
安娜頓了頓，「我們是不是到人類那邊躲一躲？」
西卡沉默了一會兒，說：「那件事是什麼事？能告訴我具體情況嗎？」
「算了，沒事。」
淦！這次一點猶豫都沒有嗎？
好嘛！多愁善感的精靈姑娘，連商量麻煩事都沒精靈能商量，我只是個弱小人類給不上幫助真是抱歉呢。
看來這個能力不能在後續中做過多的干涉，不然對方就會清醒過來。自己是不是一開始不該說『說吧』，而是『說清楚』？
還需要更多的測試。
但是面板里卻這麼顯示著：
【禁忌低語】【1/3】
是只能用三回還是短時間內只能三回，西卡也不確定，但他確實不敢再做測試了。萬一只能用三次那不是很虧。
西卡趴在欄杆上回憶著這些，覺得安娜這次出去或許跟她說的麻煩有關。
正想著呢，安娜回來了。
那個叫做磐和的精靈送她回來，帥氣俊美的男性精靈禮貌地操縱著兩根藤蔓，分別托著他和安娜，穩穩地落在安娜的小院子里。
見著西卡，他皺起眉頭：「你怎麼在這裡，不在人類那裡好好待著？」
他說的地方是搬運貨物的人類暫時休息的地方，因為大部分人在第二天忙完後跟著空車回去了，所以那個地方現在應該是空著的。
喲，前兩天就看出你對安娜有點意思？她現在什麼情況你竟然不知道？
正想著噁心一下對方，我不但在這兒呆著，我晚上……
西卡看見安娜的眼神，沒把到嘴的話說出來。
她心情不好嗎？
「好了磐和，他在哪兒跟你沒關係，謝謝你送我回來。」安娜面無表情。
磐和冷哼一聲，飛走前彷彿自言自語：「倒霉的傢伙。」
西卡聳聳肩，心說爺要不是現在只能嘴上逞逞能，非要好好「愛護」你。
「我跟你說點事。」
安娜說完就往屋裡走去，西卡連忙跟上。
**
「我們部落存在了很多很多年了，有著古老的傳承，很久很久以前參與過神選。是神選資格的擁有者。」
「神選資格一直都只是個笑話，但凡有點作用，那些像我們部落一樣的部落，不論是亞人還是龍族，又怎麼會沒落呢？」
「但誰也沒想到，不生不滅的至高神會做出這個決定，他消失了，消失前啟動了塵封無數年的神符，要開始一場新的浩劫。」
「許多許多年前就有過一次神選，那時候生靈塗炭，整片大陸到處是紛爭和硝煙。無數的種族前赴後繼，為了那個位置不擇手段，做出許多慘絕人寰的事。而現在，又要開始新的輪迴。」
「為了保護族人不受紛爭，我們族群第一時間退出了神選，向東庭交出了神符。」
「你並不是神符召喚來的候選人，但是，你的出現方式和記載中一模一樣。」
「所以......長老們決定把你交出去。」
精靈少女的聲音無比空靈，悅耳動人，聽在西卡耳朵里卻是無比恐怖，橫豎聽來聽去，就是一句話：「他們要殺你。」
西卡面無表情，他的話卻一針見血：「他們知道咱們倆那什麼，命紋的情況？」
「族長說跟東庭反映了這一點，長老們說只要那些人確定了你跟神選沒關係，應該……」精靈少女緊緊抿著嘴。
西卡呵呵一笑，「不好確定，沒有所屬，不受控制，萬一我就是那什麼神選候選人，其他候選勢力難道不是很樂意把這種不安定元素第一時間消滅？」
「俗話說快刀斬亂麻，直接清除掉我這樣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小人類，，一絕後患不是更好的選擇？」
安娜不再說話，她低下頭去。
西卡抬起手，看著手上的符文，又看了看安娜的手，說：「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你們族長說我們兩個現在是一損俱損。」
「所以，」西卡提高了聲音：
「他們其實是為了整個部落的生存，決定讓你去死，我說的對嗎？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