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對面有雙眼

我租住的房間是一棟很有生活氣息的老樓房，就像20世紀上海的老弄堂。碧綠的爬山虎順著樓房的牆角蔓延著，彷彿要吞掉整個樓，生機盎然的同時也帶給人一種巨大的壓迫感。除去這些不談，我很喜歡我房間窗台上的兩盆花，給這壓抑的生活帶來一絲慰藉。房東太太是很好的人，半年前我搬來的時候，房東太太幫助了我很多。

房間有一個很大的窗戶，總是讓房間裡面很明亮，這是我特地挑的，我喜歡大大的落地窗，我喜歡望向窗外，看著這陽光明媚的世界。我注意到了對面的一戶人白白的窗帘，我覺得很純凈。我站在窗戶邊可以清晰地看到對面樓房的客廳和一間卧室，而對面的人卻不會看到我，我想這是因為我有白色的紗質窗帘的原因。我時常會在窗邊看看外邊以及對面的人。就這樣過了一個星期，我發現對面家裡住的是一對情侶，不過今天我看到男主人出門去了，我猜測男主人應該去出差了，過幾天就回來了。我順便看了看新聞，竟然有人去停屍間偷東西，大半夜的不怕鬼嗎？監控只拍到一個黑影，也沒丟什麼，政府呼籲廣大市民做有道德的人。就這樣又過了3天，第四天看到女孩拿著某超市的購物袋準備出門時才發現自己也需要去採購了，不然就要餓死了。

來到樓下的超市，轉了幾圈，我看到對面樓的女孩，我想要走上前去說些什麼，就在我走到她身後的時候也沒有想好怎麼打招呼，總不能說我是對面的，每天都看你吧，她卻忽然轉身讓正準備打招呼的我卻不小心碰倒了牛奶，瓶子立刻變成無數的碎片，我看到牛奶飛濺了她的一身，當然這巨大的聲響也吸引了周圍人以及工作人員的注意。「非常抱歉」，我解下自己的圍巾，那是他送我的生日禮物，「這個給您，您先擦著，我需要先處理一下這些牛奶，您在這裡等我可以嗎？」她像個受驚的兔子，但是她還是說：「沒關係的。」就想把圍巾還給我，「您拿著吧，是新的，今天剛戴著。」我笑笑，眼神中是不容拒絕的堅定，就跟著工作人員走了，並沒有去理會她的欲言又止。她可能覺得我是個傻子吧，畢竟那圍巾的價錢可以賠她10倍的洗衣費了。我賠償了牛奶的錢以後，回去她果然還在那裡等待我，我們就這樣順理成章地認識了，當然她並不知道我一直在看著她。

回到家，已經天黑了，今天好像沒有那些藥物我也睡得著，睡得很安穩。漸漸的我們熟稔了，因為我們都喜歡去同一家超市，我發現女孩是個很單純熱烈的女孩子，因為就在剛剛她已經把她和男孩的戀愛過程告訴我了，他們在三個月前相識然後火速同居，但是一周后男孩還就出差了，女孩說男孩對她很好，面面俱到，體貼細緻，我笑而不語，年輕男女的愛情都是這樣熾熱而濃烈，但是忽然，女孩臉垮了下來，「怎麼了？」我輕聲問道，「但是，我有時候覺得自己摸不透他，他真的很難捉摸。」我笑著說：「不要去捉摸誰，只要讓他看到你的好他就不會捨得離開你。有句話說得好，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你會做飯嗎？」女孩低下了頭「不會」「那這樣，你偷偷學一道他喜歡吃的菜，給他個驚喜怎麼樣？」女孩沒說什麼回家了，但是我知道她這樣做了，因為我透過窗戶看到她在看美食節目。看了三天女孩信心滿滿進了廚房，幾分鐘後端出來一盤看起來很不錯的番茄炒蛋，番茄炒蛋雖然簡單，但是每個人做出來會帶有不同的問道，我喜歡在裡面放一點糖。看著女孩嘗了嘗皺起眉頭，我默默地拿出手機發了一條朋友圈『聽說番茄炒蛋和糖最配哦』看著女孩舒展的眉頭我的心舒服了很多。到了下午，男孩回來了，風塵撲撲地擁抱在一起，而我就在窗邊看著這一幕。女孩好像是要給男孩驚喜了，她從廚房端出來看著配色很明亮的番茄炒蛋，我注意到男孩看到番茄炒蛋的時候換鞋的手頓了一下，但是他還是開心的走向女孩，展示他驚喜的表情，只不過他在嘗了一口后驚喜的表情卻定格在了臉上，為了忍住眼底的不安，強忍著吃著。而我又是一夜好眠，這幾天睡眠一直不錯。女孩很喜歡問我一些問題，我都會耐心回答，女孩子嘛，除了種草就是戀愛，我推薦了很多好看的衣服和化妝品給她，看著女孩一件一件買回來，穿著和我真的很像。但是女孩卻沒有注意到，男孩的眼神卻一天比一天怪異。女孩終於哭著給我發微信，我此時正在一間整形醫院諮詢美容項目，問了女孩的位置發現離的不太遠，就直接要她過來了，沒想到今天我們竟然穿了一樣的裙子，看起來就像姐妹一樣。她說自己覺得男孩怪怪的，好像不愛自己了，我努力安慰她，她還是哭泣，最後我想到一個辦法，讓她假裝身體不舒服，讓男朋友來接她，有誤會好好說說就好啦，她很猶豫，但是還是同意了。電話暢通無阻，但是男孩在聽到我的聲音噎了一下，甚至咽了咽口水。我看見男孩了，他好像也看見我了，我就站在女孩身後，像是女孩的影子，看著女孩向他招手。他的臉上卻寫滿了驚恐，甚至揉了揉眼睛。當然了，在他過馬路的時候我就已經離開了，畢竟電燈泡不好當。我回到家，過了一會兒他們也回家，只是男孩好像很暴躁，他粗暴的拉著女孩說著什麼，女孩則眼淚汪汪的拿著手機解釋著什麼，這時我看見男孩憤怒的拿著女孩的手機撥通了號碼，可是下一秒，悠揚的鈴聲卻從女孩的包裡面傳出來，女孩愣了一下，男孩卻直接扯過女孩的包，把手機狠狠的摔在地上，又是一陣憤怒的爭吵，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就拉上窗帘睡覺了。第二天，天剛亮，就隱隱約約聽到房東太太不知和誰在爭執什麼，我迷迷糊糊的，並沒有去管。第二天醒來，我習慣性的看向對面，卻發現女孩被綁在了客廳的椅子上面！我竟然看見了拿著刀走出來的男孩！他的臉色明明暗暗，最後定格在了陰狠。我察覺到了危險，想要去求救，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我看著女孩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我顫抖著按下110。

警察破門而入，卻沒有找到女孩，房間內沒有任何痕迹，而我卻用dv清清楚楚的記錄著現在正在陽台下面用空調線吊著的死不瞑目的女主人！它持續記錄著男孩的行蹤，我也看到了男孩在窗戶上貼出的低價售房的廣告。3天內5撥人來看廣告，卻都沒有發現床下面的女孩。我拿起了電話，撥通了那部不屬於女孩的電話，我看到他拿起電話的一瞬間臉色驟變，「喂`」他甚至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一絲顫抖，「屍體放在床下面不會臭嗎？要不要買一個冷凍器？」我的聲音沙啞，雌雄難辨，而這時候的男主人卻扔掉了電話，奔向卧室，拉出女主人的屍體，瘋狂的捶打著，絲毫不見當初的愛意。就在做著瘋狂的舉動時，警察到了。是的，在一天前，我將dv郵寄到了警察局。但是男孩好像瘋了一樣，嘴裡喊著的「為什麼不肯放過我？」連我都可以聽到，我第一次拉開了窗帘，明亮的光照進來，打在我的臉上，我輕輕的抬起頭，看著被警察按在地上的男主人，他的臉朝向我，看到我的時候，滿臉的驚恐，我用口型一字一句地說：「你殺了她。」男主人好像看懂了，竟然掙脫了警察瘋了一樣的撲向我，只可惜，卧室並沒有陽台，而那個大大的落地窗早在10天前我就知道它沒栓上，因為我親眼看到女孩擦玻璃時碰掉下去了，而它正靜靜的躺在我的窗台上。沒錯，男孩就是我的男朋友阿天，我說過我是半年前搬來這座城市的，所有的搬家理由總是驚人的相似，而我則是最狗血的一個，我和我快要結婚的男朋友阿天大吵一架后直接離開了。我一直都以為阿天是這個世界的上對我最好的人，我的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而3年前我母親的離世讓我在世間連最後一個親人都沒有了。就在那時候，我碰見了阿天，他絲毫不嫌棄我的情緒時好時壞，我甚至總會在深夜看到一雙血紅的眼睛，，後來我被初步診斷患上了精神衰弱，但是他總是溫柔地抱我，讓我覺得安全，漸漸的我再也離不開阿天，覺得他不在的日子裡連空氣都是令人窒息的，因雖然我半夜總是被那雙血紅色的雙眼折磨，可是我覺得有阿天就夠了。所以在我們認識只有短短半年就已經決定要結婚了。但是這世界上所有的愛都不會沒有緣由，阿天在喝的酩酊大醉的時候吐了一車，而我在紙巾盒的底部發現了一部陌生的手機。我發現這部手機裡面像備註老婆的女人卻不是我，毫無疑問，這手機是阿天的，因為他的指紋輕易地打開了手機。看著那些聊天記錄我怒不可遏，坐在車裡只覺得自己從頭到尾都是個笑話，我忽然看到了那份保險單，好像明白了什麼，這是我們之前為表達愛意互為受保人為對方買的保險。我依然不願意相信阿天不愛我，知道我看到一條陌生的信息跳進來，內容是『購買的升級款血紅眼珠已經到店，絕對恐怖』的字樣讓我在一瞬間就明白了，阿天是想要我的命。他殘忍的在我最脆弱的時候給我致命一擊，甚至要用我的命去換錢。這怎麼可以！！！我絕不允許，有人欺騙我。於是我一次次的配合他，終於在他設計看起來最巧妙地一次，我面色蒼白，呼吸減弱，他得意地看著我閉上眼，可我只是休克了，他迫不及待地將我送進停屍間，可我在冰冷的停屍間醒過來了，要不是那個倒霉的小偷進來，我怎麼能像一個幽靈一樣活著呢？我親眼看著他積極的去申請保險理賠，沒有意外的話，他很快會拿到。我看著他滿面春風地帶著錢，豪不留戀的離開，去愛另外一個女人，我就像從未在他的世界存在過一樣，我無法接受這樣的他，來之前還特地去醫院做了檢查，我得好好活著，才能好好報仇。所以我接近那個女孩，在整形醫院的時候，他或許真以為見到鬼了，人就是這樣，你給他一點線索，他就會理所當然的認為，是我整形了，接近他，嚇唬他，報復他。人性的陰暗最終只會害了自己。

我看著樓下四分五裂的阿天，默默收回了眼神。我打開房門，拿著行李，明媚的陽光打在我的臉上，溫暖，真實。我感謝了房東太太並告訴她，：「太太，落地窗髒了，我趕飛機來不及了麻煩您擦一下。」我迎著太陽，走向遠方，而我的手心裡，窗栓在那裡靜靜的躺著。畢竟，任何一個有可能讓我暴露的人，對我來說，都是威脅。嘴角帶笑的我看著準備擦窗戶的房東太太都沒有注意到，手心緊緊握住那張來自醫院的精神異常的診斷單，這可是我的保命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