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給殿下做個荷包
宋詣回頭瞧著枝枝,第一次覺得這個呆呆笨笨的小姑娘生得倒是貌美。
皮膚白皙通透,細細長長的遠山眉,水杏眼含著一汪春水,霧氣蒙在漆黑的眼睫上,紅唇微抿,乖巧纖弱里透著一絲過於美麗而生出的嬌媚。
難怪那些人傳得那樣誇張,說他沉迷美色昏了頭。
他確實有點失神,卻也不過一瞬。
美人他見得多了,枝枝確實是美人中的美人,可他也不是能被美色迷心的蠢貨。
「好,殿下說什麼,枝枝都去做。」
小姑娘還是沒有思考就直接答應了,她瞧著他,似乎有點高興能為他做點什麼,抿起唇角露出一個有點矜持的笑容,腮邊露出一對梨渦。
她天真懵懂的樣子透著股不知世事的嫵媚,宋詣眸色深了幾分,低頭喝了口茶水。
枝枝想了想,想起來宋詣說的是外室,甚至不是妾室。
不過既然是假冒,那她也就完全不是他的妾室或者外室了,枝枝原本的几絲不快也都拂去了。
宋詣喝了口茶,這才抬起臉來。
他瞧了一眼不遠處的西洋鍾,也揉了揉額角,「你回去歇下吧。」
枝枝認認真真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來殿下也是貴人,該行禮,於是屈膝福了福轉身朝外走去。
一直走到帘子邊上,她忽然想起來白天送出去的梅子糕,便轉過身看向宋詣,「殿下,我做的梅子糕,好吃嗎?」
宋詣的目光不自覺地瞧了少女的背影一眼,確忽然撞到枝枝轉頭,猝不及防和他目光對上。
他生平第一次有點不自在。
輕咳了一聲,依舊是那副清冷淡漠的嗓音,只拿眼尾掃了枝枝一眼,「還不錯。」
枝枝一下子笑起來。
於是宋詣補充了一句,「下次記得放糖。」
枝枝下意識想說自己沒忘記放糖,便聽見宋詣緩緩道:「孤不喜歡放鹽的梅子糕。」
看著少女的表情變得有點窘迫,宋詣先前的那點不自然總算是消失了。他靠在尊位的太師椅上,金尊玉貴的手微微抬了抬,「回去吧。」
見枝枝出了門,宋詣難得坐著出了會兒神。
劉成進來的時候,他都沒察覺。
劉成大概猜出了宋詣的打算,開口道:「殿下,已經讓枝枝姑娘挪到了主院,您的東西也在主院安排好了。」
結果宋詣又皺眉了。
「把她挪回去。」
劉成這回不敢瞎猜了,老老實實問:「奴婢愚鈍。」
宋詣掃了劉成一眼,起身朝著外頭走去,直接朝著主院去了。
第二日,太子留宿在藏嬌的外室院子里這事便不脛而走,在金陵城但凡有點人脈的大小官員都知道了,恨不得立刻湧上來巴結枝枝。
偏偏太子藏得嚴實,許多人在外頭一蹲就是十幾天,也沒能進那院子瞧一瞧那女子生成什麼禍國殃民的樣子。
竟然能叫多年來半點風月不沾的太子殿下不管不顧。
外面那些人是如何想的,但是太子殿下確實日日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枝枝膽子小,性子也悶,不知道說什麼,只能老老實實陪著太子殿下。殿下在窗前批閱書卷,窗外明亮的光線照進來,殿下認真的樣子格外好看。
她跟殿下隔了老遠,枝枝坐在門口的游廊上,坐在小几上畫畫。
——這也是小桃教她的。
小桃說,殿下對她這麼好,一碟梅子糕可不夠,一定要多給殿下表達些心意,殿下才會記得她。
枝枝就聽話地拿了筆墨紙硯,坐在廊下對著院子里的美人蕉描花樣子。
美人蕉實在是簡單,枝枝三兩下就勾勒出了線條。
其餘人全都退出去了,枝枝也沒事做,於是跟著把不遠處的海棠樹,樹后的窗戶,還有窗戶內皺眉寫字的好看青年也描了進去。
枝枝畫完最後一棵銀杏樹,才察覺到面前多了道陰影。
她下意識抬頭,正好撞見了宋詣的目光。
對方並不意外,只是背著手,風吹過來的時候他的袖子微微浮動,有股很好聞的典雅香味兒。瞧著枝枝的畫,有些欣賞的神色,「你這手工筆,是誰教的?」
宋詣自幼天資聰穎,對蠢人向來不屑一顧。
這個小姑娘呆呆笨笨,他並沒有放在眼裡,只是此時卻有些意外了。
枝枝懵懂搖搖頭,「不記得了。」
宋詣就想起來,這個小姑娘是被人牙子拐來賣進青樓,中間幾經轉手,就連他都沒摸索出來她的出身。
不過,哪怕是在那樣臟污的地方磋磨過,也是這樣的溫馴平靜,必然心性還不算差。何況,尋常人家哪能學到這樣一筆好字好畫。
宋詣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多枝枝多了幾分憐惜與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