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希望再有一個家
當晚他們回寢室已經很晚了，寢室熄了燈，坨坨坐在床上打遊戲，噸噸已經睡下了。
陸鷗洵老習慣，洗完澡光著膀子放鬆，這次沒逗孟燃，就站在鋪位下的桌邊刷手機。
寢室沒開大燈，兩盞檯燈亮著，孟燃一回頭，就看到燈光下陸鷗洵那特寫似的腹肌，他默默收回目光。
孟燃還記得一件事：他要和陸鷗洵說明他的性向。
這幾天要麼忘了，要麼沒找到機會，他得儘快了，別拖著拖著又不說了。
這日，孟燃正在圖書館看書，忽然收到林一年的消息：「你的朋友A和他的發展對象C如何了？」
孟燃：「掰了。」
林一年：「B呢？」
孟燃：【為友誼乾杯.jpg】；
林一年：【大拇指.jpg】；
孟燃：「你找我幹嘛？」
林一年：「今天剛好空，請你吃頓飯，謝謝你之前幫我做情感分析，助我脫單。」
孟燃：「好說。」
林一年：「在骨湯店吃還是哪兒？」
孟燃：「你來我們學校吧，我今天想吃食堂。」
林一年：「沒問題。」
陸鷗洵今天不在，孟燃剛好獨自赴約。
他快到食堂的時候，正看到林一年松垮垮地插兜站在食堂門口，因為太帥、帥到扎眼，食堂附近進進出出的女生全在扭頭看他。
孟燃迎過去：「大帥哥，快進去吧，別站在這裡招惹無辜路人了。」
林一年轉身，順勢抬手搭住孟燃的肩膀，一起往食堂里走：「別冤枉我，什麼招惹，沒有的事，我現在可是有家有口的人。」
孟燃：「你家那口今天不在？」
林一年：「出差了。」
孟燃玩笑了句：「被邊樾知道你過來找我吃飯，他不會滅我的口吧？」
林一年笑：「滅就滅了，我又不在乎。」
孟燃：「……」
——
陸鷗洵和幾個朋友到食堂的時候，一眼看到了人群中被人搭著肩膀排隊買飯的孟燃。
陸鷗洵看過去，不認識孟燃身邊長得又高又帥的男生，納悶這又是誰？
不是才走了一個顧岑的嗎？
陸鷗洵眼皮快跳了幾下。
他原本要過去，想起孟燃之前曾為顧岑跟他鬧過不愉快，腳步一頓，最終沒過去，跟著身邊幾人去了另一邊的麻辣燙攤位，始終留了些餘光在孟燃那邊。
找位子坐下，兩方坐得也不算遠。
陸鷗洵看到孟燃對面的男生挑了碗里的菜夾給孟燃。
陸鷗洵當即蹙眉：他誰啊？
坐陸鷗洵對面的女生見陸鷗洵似乎在看什麼，好奇地順著他的目光跟著看過去，但食堂人實在太多了，沒發現他在看誰，只確定他在看什麼。
女生納悶地喊他：「學長？」
陸鷗洵收回目光，眼一抬，坐他對面的女生容貌昳麗、氣質大方，是大二人文系的一位學妹，也是這次大四畢業晚會的主持之一，兩人這次活動剛認識。
學妹閃著亮晶晶的眸子問他在看什麼，陸鷗洵隨口道：「沒什麼。」
說著餘光一瞥，又穿過人群看向了孟燃那邊。
兩人說什麼呢那麼認真？
陸鷗洵就差當著學妹的面，把脖子往孟燃那兒拉長了。
——
林一年把盤子里不愛吃的蔬菜挑給孟燃，邊挑邊關心起ABC。
林一年：「看來AC感情不深啊，這麼快就掰了。」
孟燃默默抬眼，覺得林一年就差指著他的鼻子喊A了。
「是啊，」孟燃跟著道：「毫無感情可言。」
「沒事，A這不還有B么。」
林一年大咧咧道：「友情長存，天長地久。」
孟燃幽怨地撩了撩眼皮，林一年明明知道他的目標是早日脫單，還說這種什麼友情長存的風涼話。
就是故意逗他呢。
孟燃無語地瞪過去一眼。
林一年就開始笑，邊吃邊笑，笑而不語。
孟燃被他笑毛了，問：「你幹嘛？」
林一年邊吃邊道：「B是A的初戀？一個學校的？」
孟燃：「……」
孟燃不甘示弱，索性道：「是啊，A還姓孟。」
林一年一臉好奇：「B誰啊？我見過嗎？」
孟燃沒好氣道：「沒有。」
林一年笑：「不帶生氣的啊，這可是你自己跟我說ABC，你自己暴露的。」
孟燃眼露嫌棄：行了行了，吃你的吧。
兩人邊吃邊聊了些別的。
說著說著，話題來到林一年和林一年的男朋友邊樾身上——兩個直男兼發小，有彎同當，談起了戀愛。
孟燃感慨：「你們兩個，我真的不服不行。」
林一年笑，爽朗道：「要談當然要跟自己最喜歡的談。」
孟燃嘆：「那是你們，別人不一定有你們這個命。」
林一年「嘖」了聲，如今既彎又非單身，終於有立場勸孟燃了：「我早想說你了，脫單、戀愛應該是個狀態，不應該是追求的目的或者結果吧？」
孟燃從上大學開始，為脫單努力了近三年，林一年作為朋友，目睹了起碼也有小兩年，一直不是很贊成孟燃這種為了脫單特別努力地擴大社交、認識朋友、交際約會的做法。
很刻意。
林一年的感情不算波折，對感情的看法也很率真，他覺得只有遇上喜歡的人、真的能和那個人在一起，才該考慮脫單這種事，而不是為了脫單去如何。
「不能順其自然嗎？」
反正兩人關係好，林一年有什麼說什麼，沒和孟燃兜圈子。
孟燃也沒和林一年打哈哈，對脫單、感情，他有自己的理解：「有些事，努力努力，也沒錯吧？」
飯畢，孟燃和林一年走在學校林蔭道上。
既然林一年勸他了，孟燃便也跟林一年聊起自己為什麼這麼努力的脫單：
「我和你們不一樣，我是沒有爸爸媽媽，也沒有家的。」
林一年一頓，完全沒想到孟燃會是這種情況，剛聽到，眼底就流露歉意。
孟燃聳肩，神態輕鬆：「沒什麼的。」
接著道：「我很小的時候他們就離婚了，也很快各自重組了家庭，分別有了另外的孩子。」
於是對孟燃的父母來說，孟燃就成了多餘的那個。
孟燃：「我小時候是跟著奶奶和外婆長大的。」
奶奶和外婆就是他的爸爸媽媽，給了他最初的愛與關心，教導他養育他，沒有令他長歪，也沒有讓他在成長過程中缺失一點愛。
反而以女性的溫柔細緻、祖輩的包容心胸給足了他安全感，讓他從小就相信家的溫暖和力量。
孟燃：「我奶奶和外婆分別在我初中高中的時候去世了。」
孟燃：「她們去世之後，我就特別希望再有一個家。」
而孟燃天生是gay，他的新家，只能是他與另一個男性。
孟燃：「我很早就想過，大四畢業之後，如果不考研，我就要工作了，那時候的生活肯定沒現在自由、時間多、交際廣，所以我就給自己定了一個目標，大四畢業之前脫單。」
孟燃非常清醒：「我也想遇到喜歡的合適的男生，順其自然談戀愛在一起，但那要等到什麼時候？一年兩年，還是三年四年？」或者更久？
孟燃：「我也想過愛情、感情到底是什麼，婚姻、家庭又怎麼經營，前後兩者怎麼融合，又沖不衝突。」
他通通思考過。
孟燃：「現在至少在我的觀念里，找一個合適的有感覺的同性一起，慢慢相處慢慢培養感情，是完全沒問題的。」
孟燃：「不是一定要非常非常有感覺，或者一見鍾情、轟轟烈烈什麼的。」
孟燃：「因為我最終要的是一個家。」
家的話，還是需要努力經營的，這麼一來，找一個合適的人共同努力，自然比找一個特別有感覺、特別喜歡的，要容易、現實。
林一年聽完，這才了解孟燃一直以來努力脫單的真正想法。
他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嘆。
林一年最終沒說什麼，只搭了孟燃的肩膀，以肯定和支持的態度道：「好，我知道了。」
跟著道：「放心，以後有合適的男生一定介紹給你。」
又鼓勵道：「掰了一個C算什麼，英文字母都有26個。」
孟燃哭笑不得，什麼26個，他巴不得一個就成。
林一年：「實在不行，咱不是還有B嗎。」
孟燃差點嗆一口。
B？
陸鷗洵？
孟燃訕訕：「他就算了吧。」
陸鷗洵怎麼可能。
林一年走後，孟燃在去圖書館的路上，忽然很想外婆和奶奶，又跟著想到陸鷗洵。
初中，奶奶去世的時候，因為喪事，他請了幾天假沒去學校。
當時全班都不知道他為什麼請假，同學朋友都只以為他病了，只有陸鷗洵知道具體原因。
因為奶奶生前是他們當地非常有名的婦科醫生，陸鷗洵的媽媽找奶奶治過病，和奶奶有些私交、關係不錯，喪事的時候，陸家也來人了。
孟燃記得那幾天他特別難過，可家裡每個人都很忙碌，根本沒人顧得上他，他就自己把自己關在小房間里。
陸鷗洵來了，站在門口輕輕敲門，沒人開，他自己推門進來。
屋子裡拉著窗帘，黑漆漆的，也沒有開燈，孟燃一個人趴在臨窗的書桌邊。
陸鷗洵走過去，原本是按照他媽媽和老師的吩咐，給孟燃帶今天上課的課堂筆記的。
但他走近了，什麼都沒說，只在孟燃肩頭按了按，然後道：「我陪陪你吧。」
後面那幾天，陸鷗洵每天放學都過來，也不做什麼，就陪著。
孟燃終於在火化后、家裡空蕩蕩的時候，嚎啕大哭了出來。
家裡沒人寬慰孟燃，是陸鷗洵抱住了他。
再後來高中，外婆去世辦喪事，陸鷗洵更是請假全程陪著他。
孟燃哭著說他以後沒有家的時候，也是陸鷗洵抱著他，說不會的，你還有我。
時隔多年，孟燃陡然憶起這些，因為想奶奶和外婆，眼眶禁不住酸澀。
又想，其實拋開他曾經對陸鷗洵的不可言說的感情，陸鷗洵對他，真的是非常重要的朋友。
這樣好的朋友，卻因為他當年的私心，因為他過分現實，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感情不會有結果，也不想親眼目睹陸鷗洵戀愛結婚，被自己置之不理的弄丟了三年。
真是何其自私啊。
孟燃吸吸鼻子：擺正心態，早點告訴陸鷗洵他是gay吧。
以前年紀小，處理得不太好，如今都二十齣頭了，也該成熟些了。
說不定陸鷗洵知道他是gay之後，主動保持距離，他後面就能火速順利脫單了。
等回頭陸鷗洵也戀愛了，他們還能各自帶著伴侶坐下來一起吃飯，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