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們不是很合適
「金夜好夢」的生意一直很好，今天難得人不多。
因此唐檸一進清吧，坐在吧台的陸鷗洵就扭頭注意到他了。
同時還清楚地聽到孟燃喊他唐檸。
唐檸？他就是唐檸？
陸鷗洵下意識把男生多掃了幾眼。
沒什麼特別的，就是看起來挺書卷氣的。
這是陸鷗洵的第一感覺。
接著，陸鷗洵回過頭，沖吧台內的阿覃誒了聲，挑挑下巴，示意唐檸那邊，問：「孟燃的朋友，經常來？」
阿覃看過去，搖頭：「估計不常來，挺眼生的。」
眼生啊？
今天怎麼來了？
來找孟燃玩兒？
陸鷗洵起身，端著酒杯，走了過去。
——
孟燃對陸鷗洵會過去這點，說意外也不算多意外。
因為陸鷗洵外向開朗，向來是個喜歡廣交朋友、也很主動的人。
今天客人不多，吧台也沒坐幾個人，陸鷗洵大概是看店裡好不容易來了個男生，也是一個人，閑著也是閑著，坐過去隨便聊幾句？
行吧。
孟燃沒多想，托盤上端著六拼走出去。
把六拼擺到桌上，孟燃聽唐檸道了句：「好巧，劉教授是我老師。」
孟燃抱著托盤沒走，看看唐檸，又瞧瞧陸鷗洵，問：「在聊什麼？」
唐檸看向孟燃，面露初見的靦腆，沒說話。
陸鷗洵倒是大大方方地抬手示意了下唐檸那邊，回孟燃：「我們學校機械系有個年輕副教，年初跳他們學校了，那副教跟我關係挺好的，剛好也是他們系的老師。」
換孟燃道：「好巧。」
唐檸笑笑：「是啊，好巧。」
轉頭看看陸鷗洵，神色間透著幾分不易被察覺的歡喜，「世界真小。」
孟燃沒有注意到。
剛好風鈴叮叮咚咚，有客人來了。
孟燃道了句「你們聊」，抱著托盤迎向門口。
後來接連來了幾批客人，廳內很快就坐滿。
孟燃給客人點單、送酒，顧不上唐檸那邊，也沒留神唐檸和陸鷗洵聊了什麼、聊了多久。
等他終於得空歇口氣，站在後廚門口，撩起帘子看向唐檸那兒的時候，陸鷗洵已經回到了吧台，唐檸獨自坐著。
「看什麼呢？還不快去！」
Kevin站到孟燃身後往外看了一眼，張口就催。
孟燃：「知道了。」
走出吧台，孟燃走向唐檸。
孟燃不是陸鷗洵，沒那種和陌生人聊天也能自如自然的能耐，他和唐檸本來就不熟，又是第一次見面，孟燃本身也挺拘束的。
走到圓桌邊，迎上唐檸同樣拘謹的目光，孟燃笑了笑，「嗨」了一聲。
唐檸也笑笑：「嗨。」
孟燃坐下，有些不知如何開口，努力找話題道：「不好意思啊，你來之後剛好忙起來了。」
唐檸更拘謹了，連忙道：「沒關係沒關係。」
見唐檸杯子里的酒已經空了，孟燃就跟職業病犯了似的，道：「我再幫你續點吧。」
唐檸又道：「沒關係，沒關係，我不喝了。」
冷場……
孟燃干坐著抿了抿唇，唐檸垂著目光，抬手推了推眼鏡。
兩廂無話了一會兒，孟燃不怎麼自然地開口道：「我還是幫你續杯吧，有果汁，要嗎？」
唐檸原本又要說「沒關係」，聽見有果汁，頓了頓，點頭道：「好，麻煩了。」
「稍等。」
孟燃起身離開，轉身走向吧台。
到了吧台，孟燃喊阿覃倒杯果汁，喊完就立在那兒等。
身旁，陸鷗洵從轉椅上轉過身，酒杯遞在唇邊，眼皮掀了掀，瞧著孟燃。
孟燃回視過去，想到剛剛他和唐檸聊了有一會兒，隨口問：「你們剛剛聊什麼了？」
陸鷗洵舉著杯子，無可無不可地聳聳肩，道：「隨便聊聊。」
換陸鷗洵問孟燃：「你們是朋友？」
其實算不上朋友。
「啊。」
孟燃含糊地應了聲。
陸鷗洵又道：「他學校離這邊挺遠的，大老遠過來找你玩兒啊？」
孟燃：「嗯。」
陸鷗洵晃了晃酒杯：「關係這麼好啊。」
恰好阿覃把果汁擺到了桌上，孟燃沒留神陸鷗洵說什麼，隨便「嗯」了聲，拿起果汁，轉身。
陸鷗洵的目光追著過去，一直看到孟燃把果汁擺到唐檸面前，唐檸沖孟燃帶著幾分羞意地笑了笑。
嘖。
陸鷗洵回過頭，想到唐檸的笑，忽然覺得有點奇怪：
如果兩人很熟的話，唐檸怎麼會是那個表情？好像兩人剛認識，第一次見面一樣。
但如果是第一次見面，兩個男生，孟燃又在這兒打工兼職，何必約這裡約現在？
陸鷗洵總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太對。
後來唐檸又坐了半個小時便走了，說是過來一趟還要轉公交，怕太晚了沒車回去。
孟燃送唐檸到門口，又跟著一起走出清吧。
站在清吧外的巷子里，兩人相互還都有些不好意思。
孟燃看看唐檸，抬起手，舉在胸前，沖唐檸擺了擺，道：「那……再見。」
唐檸點點頭：「好，我走了。拜拜。」
孟燃：「那我們……微信上聯繫。」
唐檸：「好呀。」
目送唐檸的背影，孟燃默默深呼吸了一口氣：面基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清吧內，陸鷗洵坐在高腳椅上，背向吧台，面沖著門外，表情深深的不解，臉色也堪稱不妙：
一個朋友？至於嗎。
是因為離得遠難得見一面，對方還特意大老遠跑過來的關係？
男生之間還需要一路送到門外？送了不夠，還得目光追隨？
黏糊個什麼勁兒。
陸鷗洵悶了口酒，面露不爽。
待孟燃回來，走到吧台，陸鷗洵道：「等會兒我也先走了。」
孟燃：「哦。」
反應平平。
陸鷗洵：？
陸鷗洵看著孟燃：「你也送我到門口吧。」
孟燃扭頭看陸鷗洵，那驚奇的表情就好像在說：送什麼？你自己沒腿，還是走到門口會迷路，不認識回寢室的路？
陸鷗洵：「……」
陸鷗洵索性直說：「那你為什麼送唐檸？」
孟燃心道那能一樣嗎？
他剛認識唐檸，今天又是第一次見面，人家還特意大老遠過來，總得客氣、周道一下吧？
可陸鷗洵問這個做什麼？
孟燃「啊？」了一聲，像是消化不過來陸鷗洵為什麼會這麼問一樣，頓了頓，眨眨眼道：「就……隨便送的呀。」
陸鷗洵酒杯一擱，緩緩起身：「那你也隨便送下我。」
孟燃：？？
孟燃最終還是把陸鷗洵送到了門口。
站在清吧外，孟燃跟哄孩子一樣：「可以了吧？」
陸鷗洵點頭，可以。
但陸鷗洵跟著又道：「你也站這兒看著我走。」
孟燃：？
他不要上班了是吧？
孟燃無語，懟道：「我要不索性把你送回寢室？」
陸鷗洵面對孟燃，兩手插兜，倒著小步往後退，唇邊含笑道：「也不是不行。」
孟燃抿唇，無語地搖了搖頭，真心覺得陸鷗洵此刻的行為像爭寵的小孩子一樣。
他轉身沖向清吧的方向，手抬了抬，招呼了一個拜拜的手勢，看都沒看陸鷗洵，走進清吧，身影很快就看不見了。
孟燃在想唐檸。
第一次見的關係嗎，他挺放不開的，唐檸看起來比他還要放不開。
這麼靦腆的嗎？
進后廚，Kevin道：「唐檸走了？」
孟燃：「走了。」
Kevin面沖孟燃，一手叉腰，一手撐在料理台上：「這第一面，感覺怎麼樣？」
孟燃想了想，如實道：「挺靦腆的。」
Kevin：「你說你還是說他？」
孟燃：「他。」
Kevin點點頭，不怎麼意外：「唐檸這人就這樣，熟悉就好了。」
孟燃卻想，他和唐檸不怎麼來電，也不知道熟悉了之後能不能好一些。
當晚，下班回寢室，孟燃收到唐檸的消息。
【唐檸】：請問，今天坐到我這桌，和我聊天的那個男生，是你朋友嗎？
【孟燃】：是啊。
【唐檸】：方便把他微信給我嗎？
孟燃：？
孟燃總覺得哪裡不對。
他沒有深想，回復唐檸：我問問他。
陸鷗洵正跟坨坨吃雞。
孟燃喊他：「唐檸要加你，問我要你微信，給嗎？」
陸鷗洵頭都不回，想都沒想：「不加。」
孟燃問的時候已經在手機上點了個人名片，畢竟徵詢陸鷗洵本人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他覺得以陸鷗洵好交朋友的外向性格，一定不會拒絕。
何況今晚他們兩人似乎聊得挺高興的。
然而現在……
不加？
孟燃戳屏幕的手指一頓，茫然抬眼。
他又問了一遍：「不加？」
陸鷗洵：「不加。」
孟燃一句「為什麼」差點脫口，想想陸鷗洵都已經拒絕了，他還深究個什麼為什麼，不加就是不加。
現在的問題是，陸鷗洵不要加，他要怎麼跟唐檸說。
孟燃正捧著手機絞盡腦汁，默默在心底努力組織措辭，唐檸的消息又來了。
【唐檸】：那個，不好意思啊，孟燃。
孟燃：？
不好意思？什麼不好意思？
【唐檸】：我覺得我們不是很合適。
孟燃：……
【唐檸】：我喜歡今天過來跟我聊天的那個男生。
【唐檸】：就是你朋友。
孟燃：？？
【唐檸】：方便把他微信給我嗎？
【唐檸】：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孟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