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和談
大宋騎都尉、朝請大夫、殿前司捧rì軍都指揮使蔣芾,率領監察御史胡銓,翰林院侍講學士吳師古,出使金營,與金國重新進行談判。說來這吳師古也是宜興楊巷人士,跟蔣芾早就認識了,而吳師古跟胡銓是好友,所以三個人很快就聊到了一起,氣氛十分融洽。
金兵大營,大大小小的牛皮帳篷綿延十餘里,非常壯觀。蔣芾一行人到達營門口之際,偶爾可見金兵押著宋人裝束的男男女女進出大營,也有滿載糧草、金銀的車輛進出,蔣芾看到此番情景,心如刀割一般難受。
自從金兵包圍建康城以來,建康城治下的州縣可就遭了殃。十多萬金兵的全部開銷,都要從這些百姓身上出。金兵搶劫財物,欺凌婦女,掘親王、帝姬陵墓,無惡不作。原來還只是聽說而已,以今天所見,情況應該更糟啊!
唉,落後就要挨打,如果一個人喪失了還手的能力,就只有任憑對手欺負了!
為今之計,談判還是要儘快結束,只有金兵退去,百姓才能過安生的rì子!
再者說,net耕,可不得了!這些已經飽受磨難的百姓豈不是雪上加霜?
「畜生,我要殺了你們!」一名婦女,衣衫襤褸,被金兵丟了出來,就象在仍一件不喜歡的東西一樣。女人不停地罵著。
蔣芾緊趕幾步,走上前來,道「這位娘子,你……」
說些什麼好呢?該怎樣安慰她呢?
蔣芾囁嚅著,居然說不出話來。
女人抬眼看到蔣芾等人,眼睛一亮又迅地黯淡下來,她猛地撲上前,抓住蔣芾的胳膊,張開嘴巴,惡狠狠地就是一口。
女人的反應太過奇怪,現場的人都愣住了!
胡銓第一個回過神來,一把拽開女人,將她丟在一旁,厲聲喝道「大膽刁婦,知道他是誰嗎?睜開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他是蔣大人!」
蔣芾的左手,血肉模糊,殷紅的鮮血嘀嘀噠噠地流下來,傷口邊緣處,牙印兒排列得整整齊齊。
蔣芾雖不清楚女人是怎麼一回事兒,還是攔下了身邊的親兵,怔怔地望著女人。
「哈哈,哈哈,我管他大人不大人,我好恨啊!」女人凄厲地笑著,蔣芾從未聽過如此凄慘的笑聲。
「正月十四那一天晚上,孩子他爹出去給孩子買蝦須,人出去了就再也沒有回來。正月十五,金狗來了。殺了公公、婆婆,當著孩子面,當著孩子面,把我糟蹋了。你說,我還能活嗎?」女人看著天上的白雲,淚水衝掉了臉上的泥土,顯得是那般光潔。
「他們把我帶到這個鬼地方,天啊,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要受這樣的罪。老天爺啊,你睜開眼看看,你瞎了不成?你叫我怎麼活,我還能活嗎?」女人叫著「孩子那麼小,身邊沒有一個親人,他們能活嗎?兒啊,你在哪,娘想你啊!」
「你們這幫狗官!」女人猛然站起來,不知哪來的力量,指著蔣芾等人大罵,「百姓養著你們,我們遭難了,你們在哪?咬了你還是輕的,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兒啊!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別怨娘,別怨娘!」
女人說完,一頭撞向柱子!
眾人反應過來時,一切都晚了。蔣芾衝到近前,把女人抱在懷裡,眼淚怎麼也止不住,就下來了。
「大嫂,你是哪裡人,你的孩子在哪,叫什麼名字?」蔣芾語無倫次地喊著,「快說,快說呀!」
女人聽到這話,眼神中突然多了些光彩,嘴一張,剛要說話,先吐出一口血來。她胸脯劇烈起伏著,用盡最後的力氣,道「我家在江東姚家莊,我……」
「我的兒子,八歲,叫,叫……」
「叫姚中平!」
女人又接連吐出幾口血,眼睛大大地睜著,手在迅地冷卻。
蔣芾急道「大嫂放心,我一定會找到你的兒子,把他養育net!」
女人的頭歪向一邊,高興地去了。
「嗚嗚,」一旁的幾名軍士痛哭起來。
良久,蔣芾一手拭淚,指著一名親兵,說道「你帶幾個人,把她送回江東鄭家莊,好生葬了。無論如何,要找到她的兒子,孩子叫姚中平。聽明白沒有?」
「是,大人放心,小的去了。」軍士抹一把眼淚,帶三名同伴,把死去的女人放在馬身上,絕塵而去。
這時,一名金兵士兵站在轅門口,高聲宣和「大金移賚勃極烈兼左副元帥宗翰,大金南京路都統宗望,令宋國使者入營敘話!」
抬眼望去,轅門兩側,金國武士各執刀槍,怒目而視。身上濃重的殺氣,即使遠在十幾丈外,也會感到極不舒服!
蔣芾輕蔑地掃一眼說話的金人,背手而立,昂對天,道「某乃堂堂大宋使節,這裡也是大宋的領土,何時輪到爾等猖狂。回去告訴你家元帥,如果想談就談,不想談則另當別論。」
吳師古、胡銓等人,聽到蔣芾的話,不由得挺直了腰板,整個人立即jīng神百倍。
那名金國官員,愣了一下,回身去了。
等了足足兩刻鐘,以完顏宗弼為,十幾名金國官員出門相迎,蔣芾略一拱手,邁開四方步,不急不徐,緩步而入!
從這一刻開始,宋金兩國的談判就已經開始了。
談判剛一開始,立即陷入僵局。蔣芾只同意按照遼宋澶淵之盟的舊曆,每年以絹二十萬匹,銀一十萬兩,再簽署一份宋金盟約。至於割讓割讓太原、中山、河間三鎮之地,無須再議。燕雲之人在漢者,悉歸於金,這一條可以;尊金國國主為伯父,不可,只能稱呼金國國主為兄長;「以親王、宰相為人質,乃退師」一條,有失國家尊嚴,萬萬不可。
於是,這一天的談判不歡而散。
當天夜晚,金國分兵攻打建康外城的麒麟門、仙鶴門、姚坊門、觀音門、佛寧門、上元門、滄波門、高橋門、上方門、夾崗門、鳳台門、大小安德門、大小馴象門、江東門。戰況激烈,金國使用了投石大炮,以及雲梯、火梯、編橋、鵝車洞子等攻城武器。金軍看到宋軍已有準備,在攻打了一個多時辰,死傷三四千人之後,鳴金收兵。
第二rì,金國使者進城,雙方接著談判,而且雙方都決口不提昨晚的戰事,好象什麼都沒生過一樣。本次談判,宋國同意將賠款數額提高到絹四十萬匹,銀二十萬兩;而且同意金國暫時管轄,金國已經佔領的燕京、涿、易、檀、順、景、薊州。
自從後晉兒皇帝石敬塘把燕雲十六州送給遼人之後,燕雲十六州便成為漢人心中永遠不能撫平的創傷。漢人失去燕雲十六州之後,無論是先前的遼人還是現在的金人,騎兵在黃河以北的平原上馳騁,大宋京城汴梁猶如人家嘴邊的肥肉,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處於非常不利的局面。
宣和年間,宋國與金國聯手滅遼,分得燕雲十六州一半的土地,全國上下很是歡欣鼓舞了一番。不料,剛離虎穴,再入狼群。不到三年的時間,金人南下,勢如破竹,大宋剛剛得到的土地又被金人佔領,不僅如此,現在還達到臨都建康了。人家已經得到的東西,再從談判桌上要回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誰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蔣芾拿出來作為一個談判的籌碼,也是無奈之舉。
夜裡,宗澤率領各路勤王軍隊,於距離金人大營十里的地方紮營。從此之後,金人小股部隊再不敢四處搶掠,金人糧草短缺,談判時便不如先前那般從容不迫了。
紹興八年二月二十八rì,宋金兩國使節於建康城外,簽訂盟約。盟約中說道「維大宋紹興八年,二月甲子rì,大宋皇帝謹致誓書於金國皇帝長兄闕下,共遵誠信,虔守歡盟。以風土之宜,助軍旅之費,每歲以絹四十萬匹,銀二十萬兩,送至邊界交割。金國暫時代管燕京、涿、易、檀、順、景、薊州,望善待我國子民,令其安居樂業,享受太平。緣邊州軍,各守疆界,互不侵擾,以安太平。自此保安黎讞,謹守封陲。質於天地神祗,告於宗廟社稷,子孫共守,傳之無窮。有渝此誓,不克享國。昭昭天鑒,當共殛之。遠具披陳,專候報復。不宣!」
盟成之rì,趙構率領文武,告天地、祖宗社稷,闔城百姓,奔走相告,鞭炮聲聲,如過年一般熱鬧!
雙方約定,三月一rì,大宋蔣芾與金國完顏宗弼的比武將於莫愁湖畔舉行,屆時大宋皇帝趙構與金國丞相、左副元帥宗翰將共同出席!
莫愁湖古稱橫塘,因其依石頭城,故又稱石城湖,名源於一個美麗的傳說。莫愁是河南洛陽人,幼年喪母,與父親相依為命。她文靜,聰明好學,採桑、養蠶、紡織、刺繡樣樣拿的起來。鄰居家的小孩念書,她聽著記著,不但識的些字,連詩文也能吟詠幾句,莫愁還和父親學了一手採藥治病的本領。十五歲那年,父親在採藥途中不幸墜崖身亡,莫愁因家境貧寒,只得賣身葬父。當時盧員外在洛陽做生意,見莫愁純樸美麗,很同情她,便幫助莫愁料理了爹爹後事,帶她來到建康,從此,莫愁嫁進盧家,成了員外的兒媳。莫愁婚後和丈夫恩恩愛愛,第二年生下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取名阿候。雖然生活富裕,可莫愁時常想念家鄉,懷念父親,只有幫助窮人治病時才感覺快慰露出笑容。窮人們時常說:我們有了病啊痛啊的,見了莫愁,就什麼憂愁也沒啦!長此以往,莫愁女的名字就傳開了。盧員外曾在梁朝為官。一rì,梁武帝聞報水西門外盧家莊園牡丹花開,便著便服來員外家賞花,只見牡丹花交錯如錦,奪目如霞,梁武帝驚得如痴如醉,遂問員外:此花何人所栽?盧員外跪答:此乃兒媳莫愁所栽。梁武帝不禁怦然心動,當即令傳莫愁見駕。梁武帝見到莫愁如花容貌,不由神魂顛倒。回宮后,寢食難安,終於想出毒計,害死了盧公子,傳旨選莫愁進宮為妃。莫愁得知,悲憤交加,決心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投石城湖而死。四周鄉鄰得知,紛紛來到湖邊痛苦拜祭,怎麼也不肯相信這麼好的女子會投湖自盡。有人傳說深夜聽到莫愁的哭泣聲,也有人說看到天上落下一隻小船,載著莫愁悠悠而去……人們深深懷念她,為了紀念她,將石城湖改名為莫愁湖。梁武帝聞訊,自感慚愧,於是寫下了《河中水之歌》:河中之水向東流,洛陽女兒名莫愁。莫愁十三能織綺,十四採桑南陌頭,十五嫁為盧家婦,十六生子字阿候。盧家蘭室桂為梁,中有鬱金蘇合香,頭上金釵十二行,足下絲履五文章,珊瑚桂鏡難生光,平頭奴子擎履箱。人生富貴何所望,恨不早嫁東家王。在她的故居鬱金堂側賞荷廳的蓮花池內,塑起了一尊二米高的漢白玉塑像。今年的莫愁湖不同往年,戰鬥的痕迹隨處可見,不過,建築大多完好無損,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今天的莫愁湖,官家親臨,聽說駙馬都尉蔣芾都指揮使與金國第一勇士完顏宗弼比武,就在莫愁湖畔,就越顯得不同尋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