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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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下午六點多了,街上的人流和車流漸漸多了起來,而我還沒有找到工作,身上最後的錢也已花盡。我在街上的店鋪前和電線杆上找到過一些招聘的廣告,但是他們都不要暑假工。
在街上又瞎轉了一會兒,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我想好了,回去找那個胖大廚,給他說說好話,先蹭一頓飯再說。眼下只要不餓死,其他都不用去管了。至於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
我沒有錢坐車回去,只能邊走邊問。回到屋子裡,已經九點多了。此時的我饑渴交迫,困累并行,又被屋內悶熱的空氣在臉上胡亂地拍。我不敢停歇,趕緊拿著我的水杯滾出了屋子,上二樓去找那個胖大廚。我想到的情景是這樣的:我敲開了他的門讓他施捨我一點殘羹剩飯,他搖搖他的肥臉說沒有,我就抱著他的大腿說大哥你行行好吧,我已經幾天沒好好吃過飯了,你不能見死不救,大家共同生活在一片藍天下,我們是同胞,我們是親人!再怎麼說,你也得挽救一條鮮活的生命吶!他沉著臉說你吃沒吃飯關我屁事,我又不是你爸你媽!說完揍了我一頓把我扔了出去把門狠狠地關上了。
我哆嗦了一下,想我為什麼要把別人想得這麼壞呢?也可能是這樣的:我敲開了他的門讓他施捨我一點殘羹剩飯,他笑呵呵地說怎麼可能讓你吃剩飯呢,我的好兄弟,咱們共同生活在一片藍天下,咱們是同胞,咱們是親人!我要好好招待你,然後去廚房給我做了一頓滿漢全席,讓我感受到了溫暖,把我感動到痛哭流涕。
這兩種想法近乎是兩個極端,也就是說最好好不過他做一頓滿漢全席招待我,這是正無窮;最壞壞不過他把我揍一頓然後扔出去,這是負無窮。實際將要發生的事會在這個區間內取值。
我敲了敲胖大廚的門,裡面並無動靜。難道他睡著了?現在還不到十點,應該不會吧?我又敲了敲門,還是沒有動靜。得!肯定是睡著了,或者不在家,這樣的話我剛才的兩個想法全都不成立了,因為我只考慮到能敲開門,而沒有考慮到敲不開。這就是典型的前提假設錯誤,那麼下面的結論就全部都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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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胖大廚的門前走廊上來回踱步,這可如何是好?胖大廚住在廚房的旁邊,也就是說廚房就在我面前。我真想去廚房自己弄點吃的,但是我腦海里浮現出胖大廚臉上和身上顫動的肥肉,他讓我進廚房要跟他打招呼,作為一個當代有修養有素質的大學生,我怎麼可能未得授權就擅自闖進別人的地方呢?
我又想到了房東。都說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房東,她一定不會讓我餓死,不然我餓死在她家裡說什麼她也有責任!
我上了三樓正準備敲房東的門,忽然聽到裡面傳來房東一陣陣的怪叫和呻吟。我大驚失色,想胖房東難道被歹徒入室打劫了?有錢人啊平時就少顯財低調一點不好嗎?她非得在脖子上掛幾串黃金項鏈,手上戴五六個大金鐲子,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很有錢似的,這下被人盯上了吧!
我瞅了瞅身周,抄起一根拖把,邊踹門邊大叫:「阿姨你別怕,我馬上就來救你!」「咚咚咚」踹了三腳,正要踹第四腳時門打開了,我想這歹徒肯定是怕我大叫鬧得整棟樓的人都知道,那個時候他就跑不掉了,所以他要先過來把我幹掉。為了正義,我豈是貪生怕死之徒?再說了,我要是把房東救了,說不定她感激我的救命之恩會大魚大肉好好招待我一頓,
為了這頓大魚大肉我也豁出去了!
我閉著眼睛掄起拖把就是一頓亂打。可能是沒有吃飯使不上力氣,「啪」的一下就被那人一把抓住了。我心想完蛋了,畢竟人家敢闖到家裡作案那肯定是有兩把刷子的。哼,管他是誰,我要是把整棟樓的人都叫過來看你就是三頭六臂也絕對跑不掉!我睜開眼來,剛要大叫,卻看到那抓住我拖把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胖大廚!
我滿臉驚訝,只見他光著膀子只穿了一條短褲衩,一張肥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氣喘吁吁的。我想:「這胖子怎麼回事?」這個時候,房東扭著肥胖的身體來到了他的身後,臃腫的身材上斜掛著一件粉色的蠶絲睡裙,很明顯是慌急之下隨意套上的。此時的她怒氣沖沖地瞪著我,眼睛里要噴出火來,說:「滾!快滾!」
我連忙低頭哈腰,連滾帶爬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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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到二樓的時候碰到了早晨買包子的那個謝頂的眼鏡男,他剛剛加班回來。我靈機一動,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走了過去。他見我過來,瞅了我一眼,開了門走了進去。我跟著進去,他盯著我,問大晚上的要幹什麼?我露出乞求的表情來,說:「大哥,我已經好幾頓沒有好好吃過飯了,能不能施捨我一點剩飯剩菜?」他搖了搖頭,說:「我不做飯。不過我這裡有泡麵火腿和餅乾,你可以拿去吃。」說完從柜子里拿出了一桶泡麵,兩根火腿腸和一包壓縮餅乾。我急忙接過,握了握他的手,說:「大哥,你是好人吶!你是活**吶!大恩不言謝!你這裡有開水嗎?」他拿了個熱水壺過來讓我去燒一壺。
他遞給我一支煙,我擺了擺手表示不會。他點著了煙,邊吸邊打開電腦,翹著二郎腿問我:「你是幹什麼的?怎麼沒見過你?」我說:「我是樓下剛來的,準備來這裡打份暑假工賺點學費,誰知道剛來錢就被偷了,工作還沒找到,現在連飯都沒得吃。」他說:「還在上大學啊,真羨慕你!」忽然他的眼中明滅了一下,臉上露出悔恨和自責的表情來,吸了口煙,幽幽地吐了出來,說:「聽我的哥們,在大學里一定要好好談一場戀愛,不然你一定會後悔莫及!」
泡麵好了,我打開吃了一大口,說:「談戀愛?我活了快二十年,連個初吻都沒送出去。」他看著我,忽然有些激動地說:「我蹉跎了快三十年,連個初夜都沒送出去!」他頓了一頓,又點了一支煙,顯然是平復了下來,說:「大學一畢業你會發現時間嘩嘩就過去了,再想好好談一場戀愛簡直比登天還難!」我想起了剛剛胖房東和胖大廚的所作所為,堅決不能信他們在認真談戀愛,就說:「現在哪有想好好談戀愛的,還不是饞對方的身子,各取所需罷了。」
就在這個時候,隔壁傳出一些床板搖晃的咯吱咯吱的聲音。他站了起來,顯然有些不淡定了,說:「隔壁每天晚上都這樣,也不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他這才贊同我剛才的說法:「隔壁那小姑娘基本一個禮拜就換一個男朋友,這個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個了!」
我問:「大哥,你是做什麼的啊?」
他瞟了我一眼,撩起幾根頭髮,說:「二十多歲能禿成這個樣子,你說我是幹什麼的?」
我搖了搖頭。
他白了我一眼,嘆了口氣,說:「有一種人叫程序猿!」
我連忙道歉,說:「失敬失敬!」
他又嘆了一口氣,說:「我跟你一樣,也是獨自一個人來這座城市打拚,相信大城市的機會比較多,我能混出個人樣兒來!可是你看看我現在有一點人樣兒嗎?沒有朋友,沒有感情,沒有生活!每天在這裡蝸居,還要忍受隔壁和樓上帶給我的心理折磨!」
我說:「你這樓上應該就是房東住的卧室了吧?」
他點了點頭,說:「是啊!這老娘們兒老公常年不在家,她就在家為所欲為!」
我又想起剛才的事來,說:「嘿!你知道那姦夫是誰嗎?」
他不屑一顧地說:「那個胖廚子嘛,這棟樓的人誰不知道?房東每個月給他開工資,專門負責給她做飯和陪她睡覺!還有,我告訴你,沒事不要往三樓四樓跑,那不是我們該去的地方!」
他這句話引誘了我的好奇心,但我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他可能是很久沒有和人交流過了拉著我不讓我走,好像有說不完的話。我打了個哈欠,擺擺手告訴他我要走了。
我回到屋裡,沖了個澡,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下午下過一場暴雨,夜裡有些涼爽。關上燈,城市的夜色便透過那扇小窗映了過來,街上偶爾傳來汽笛聲,和著蚊子嗡嗡的叫聲,我閉著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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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然出去找工作,晃蕩了大半天也依然沒有找到。煎熬地到了傍晚,落日餘暉之下我看到公園的垃圾桶旁掛著一張廣告,上面寫著長短期不限,頓時精神抖擻,容顏煥發,一掃先前萎靡神態,飛奔而去。來到那家自助火鍋店,我問他們要不要暑假工,他們說不要。我說你們的招聘廣告上明明寫著長短期不限。他們說請你再去好好看看廣告上面的內容。於是我又跑到垃圾桶旁撿起來看了看,上面寫著:本店急招18—28歲女服務員2位,長短期不限,有意者請進店詳談,地址XXXX。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長短期不限的工作,怎麼會讓性別給我難住呢?我又來到那家店,經理看到我,說:「你怎麼又來了?」我把那張從垃圾堆里找來的招聘廣告拿了出來,說:「我要應聘這個崗位。」
他指著「女」字說:「這個字認識嗎?」
我點了點頭,說:「我就是要應聘女服務員。」
他有些不善地看著我,說:「小子,你是來鬧事的?」
我搖了搖頭,說:「不不不,我問一下女服務員都做什麼工作?」
他說:「點菜,上菜,怎麼了?」
我說:「你看,這些我也能幹。」
他說:「滾犢子!我就是要女服務員,還要長得好看的,這樣才能增加客人的食慾,懂嗎?」
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然後問:「咱們店裡的女顧客多不多?」
他想了想,說:「很多啊,特別是年輕的姑娘比較喜歡吃火鍋。」
我說:「你看,你是不是要招一個帥哥來吸引這些小姑娘呢?你再看看我,眉清目秀的這麼討女孩子喜歡,肯定能給店裡吸引進來更多的女顧客。」
他叫過來了一個女服務員,指著我問:「小美,你覺得他長的帥嗎?」
小美仔細地瞧了瞧我,說:「乍一看不怎麼樣,仔細地看還是挺帥的,就是土了吧唧的。」
前面一句和後面一句我都沒聽進去,只聽到她說的中間一句,連忙向她道謝,說:「你看,你們店裡最美的姑娘都說我帥了,肯定能幫咱們招攬生意。」小美聽了咯咯直笑,誇我會說話。
沒想到經理一下子怒了,說:「我絕不允許這個店裡出現比我帥的男人,你快走吧!」
我說:「哎哎,我不光可以招攬生意,還可以洗菜切菜擦桌子掃地倒垃圾啊總之肯定比女服務員幹得多但是只需要和她們一樣的工資哦,你聘用我不會吃虧不會上當,過了這個村兒可沒這個店兒了啊喂!」
我一口氣說完,他還是要趕我走。小美對我印象還不錯,說:「喂,這個店裡的服務員都歸我管,你明天來上班吧!」經理瞪著她,她反過來瞪著經理,最後我看到經理妥協了,說:「你明天跟著她,好好工作,不然馬上給我滾蛋!」我急忙點頭哈腰說一定一定。
經理走了,我問小美:「美姐,明天幾點上班?」她笑著說:「你聽好了,咱們店裡每天上午十點半之前過來上班,晚上十點半之後下班,管兩頓飯,一個月可以調休兩天,聽明白了嗎?」我點了點頭,又問:「那工資是多少?」她說:「一千八,全勤獎兩百,還有表現獎一百到五百不等,看你一個月的綜合表現!」我說:「每個月最低的表現獎都有一百嗎?」美姐笑了一笑,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說:「一個月如果表現太差勁了就直接開除了,哪裡還會給你發表現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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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早早就去了火鍋店,想要給經理和美姐留下一個好印象。我到的時候發現有一個女孩子賊頭賊腦地往店裡窺探,就立即走前去喝了一聲:「喂,你是幹什麼的!」那女孩子回過頭來說:「我來應聘的。」
我沒說話,盯著她看了看,圓圓的臉蛋俊俏可愛,身材婀娜窈窕,年齡和我差不多。
她問:「你是這兒的員工嗎?」
我說:「我要不是的話,你進去把裡面的東西都偷完我都不會管,何況你只是偷窺?」
她解釋說:「我不是偷窺,是想看看裡面有沒有人,我好進去應聘。」
我說:「他們還缺一個女服務員,你來得正好。」我不好意思說另一個女服務員的名額是我佔用的。
她說:「那以後請多多指教!」
我說:「搞得好像你已經應聘成功了一樣,他們面試很嚴格的!」又小聲嘀咕:「我昨天廢了半天勁才面試成功。」
她笑了一笑,沒有說話。她的笑容好美,笑得我春心蕩漾,想入非非,一不小心竟然說出:「真希望你能面試成功,我好有機會多多調教,哦不,指教你。」她好像沒有聽見,問我說什麼。我說沒什麼,你是來做暑假工的嗎?
她點點頭說她剛讀完大一,放假了沒事出來打打零工順便見識一下增加些生活閱歷。我說好巧哦我也是剛讀完大一,但我是為了膏火之費。我又問她叫什麼名字,她說我叫何媛。我說你叫我流氓吧,因為人家都這麼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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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人家叫我流氓,我的記憶里有那麼幾件事浮現了出來。
記得我在上初二的時候,我的前面坐著一個女生。她是女生不要緊,要緊的是她是一個什麼事都愛告訴班主任的女生。那天上晚自習的時候,我埋著頭轉著筆在苦想一道數學題,結果沒注意就把筆掉在地上了。我發現筆正好掉在了她的椅子下面,本來想叫她幫個忙的,但是我發現她正在津津有味地看著言情小說眼冒金光嘴角流涎所以就沒忍心打攪她。於是我低下了頭往前面夠著,只恨手長得太短一時無法夠到。所以我又低下了身子往前夠,不料這一下沒注意夠到了她的屁股上,那女生立即回過頭來對著我喊:「你這臭流氓!」我還沒來得及道歉,她就跑到了班主任辦公室告我的狀。那段時間正好學校在嚴抓校風校紀,班主任聽了她添油加醋順便扭曲事實的委屈,以為我早熟的厲害,對女孩子做了猥褻的舉動,已對班裡的無知少女構成了嚴重的威脅,於是就把我叫到了辦公室狠狠訓斥了一頓。我百口莫辯,只能在那兒嗟嘆時運不濟。我以為班主任只是訓斥我一下就完事了,所以沒有反抗。後來我才知道人是要學會反抗的,堅決不能苟且。因為班主任怕班裡還有類似的事情出現,所以我就理所當然地成了那隻被殺來給那群猴子看的無奈之雞。到了班會課上,我光榮地成了炮灰,被班主任叫上了講台成為這周的焦點。那班主任自己批判我還覺得不過癮,因為沒能和同學們進行互動,這樣加深不了同學們的印象。所以她恨不能讓底下的同學們有雞蛋的沖著我扔雞蛋,有白菜的沖著我扔白菜,讓班裡的同學一個個上來批評我幾句。從這以後,班裡的女生和學習好的男生見了我都叫我流氓,學習差的男生見了我都喊我大哥。
第二件事發生在高中開學后沒幾天,我在校園裡亂逛。突然我看到一座兩層樓的建築很別緻,另有一番風味。我徑直走上樓去,發現沒有門,就直接進了去。我發誓我是進去之後才發現原來裡面是廁所。是廁所沒什麼大不了,關鍵它是女廁所。是女廁所也沒什麼,關鍵是那個時候女廁所里正好有人。那些正要方便和正在方便的女生看了我以後,個個驚慌失措,尖叫哀鳴。我感到情勢不對,轉頭就跑。結果我沒能跑掉,因為我被那些女生合夥抓住了,而且她們還把我痛打了一頓,邊打邊對我瘋狂吼著:「我打死你這臭流氓!我打死你這臭流氓!」我知道我現在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因為黃河的水很黃。後來我鼻青臉腫的出來了,我就一直捂著臉不敢見人。還好那天我被她們打得連我媽也沒能認出來,所以學校里沒人知道這件事是我乾的。
後來我就在想,這些事既然已經發生,那麼就有它這麼發生的意義。這些女生既然叫我臭流氓,可能我真的是個流氓,但是臭就不一定了。於是我帶著自嘲的心理,就乾脆讓別人叫我流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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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何媛在火鍋店的門口等著。後來我看到有幾個女人扭著屁股大搖大擺地在我們面前推開門進去了。我和何媛也趕緊跟了進去。美姐還沒有過來。何媛找了一個女服務員問經理在不在,她想要應聘服務員的工作。那女服務員板著臉說了句不在然後就去打卡了。我和何媛找了地方坐下了,我等候著美姐,她等候著經理。我一直看著何媛,何媛也一直看著我。
在我們目光糾纏交錯的時候,美姐來了。她發現了何媛,問她來這裡做什麼,現在店裡還沒營業。何媛就說自己是來應聘的。哪知道美姐跟昨天面試我的時候判若兩人,眉頭一皺臉色一黑直接就要把何媛轟出來。我之前跟何媛說這家店面試很嚴格是開玩笑的,因為經理確實不想要我而我是被美姐留下來的,現在美姐卻毅然決然地想要把她轟出去。我實在不想這樣一個美麗的姑娘流落街頭——其實我是想借這個機會接近她,至於接近她以後想要幹什麼壞事也沒具體想——就在幫她說好話想讓美姐留下她。
這個時候,經理正好進來了。何媛說出了自己來的原委,沒想到這次換經理變了個人一樣,一口答應了,十分爽快。其實我發現經理根本就沒聽,而是一直色迷迷的盯著何媛看,然後就一直點頭。美姐一臉怒相,大聲反對,把我嚇了一跳。經理瞪了她一眼,指著我說:「你要留下這小子,我就要留下她。」美姐說:「那我不要他了!」我的心「咚咚」一跳,身體正要跟著一起跳錶示反對,說你們吵架不能把我拿出來背鍋。誰知經理卻說:「現在就算你不要他我也要她!」我看到美姐狠狠哼了一聲一腳踢開一張椅子然後「哇」的一聲疼得叫出聲來走了。
關於我們的經理,我也有要補充的地方。他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在上大學的時候就開始掉頭髮,用了無數防脫洗髮水最後還是掉的一塌糊塗,宿舍全是毛髮,有的還打著卷,地上鋪滿一層,又沒人打掃,所以每次宿舍評優的時候他們宿舍總是最差,還有好幾次被點名批評。後來他未到三十就光榮地加入了禿頭的隊伍,結婚那天還帶著假髮,就這樣欺騙了眾賓客。他好色成癮,大學的時候天天宅在宿舍看黃色小說,只恨那個時候電腦沒那麼普及,***還不被人知,菊花還只是一種花的名稱。他還曾因為在大學強姦未遂差點被學校開除學籍。
關於他強姦未遂的事我也略知一二。是這樣的,在那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他在他室友的生日宴會上喝得的酩酊大醉,然後一時膽壯就給他一直暗戀著的看黃色小說意淫的對象——他班上的一名女孩——約在了學校門口見面,想要告白。過了一會兒那女孩來到校門口,看到他喝得爛醉如泥,走路搖搖晃晃,身上酒氣衝天,能直接把在身邊叫囂的蚊子熏死。那女孩看到他喝醉了就知道不會有什麼好事,但是又不能不管,好歹也是一個班裡的同學,就要上前去攙扶,誰知他站立不穩一下倒在地上。他倒在地上不要緊,要緊的是他倒的時候還把那女孩壓到了身下。把那女孩壓到身下也不要緊,要緊的是在他身下有個人,他的身體本能就驅使著他做著猥瑣的動作。這就太不像話了,導致那女孩捂著鼻子邊拿小拳拳用力地錘他有點禿的腦袋邊大聲喊救命。說時遲那時快,校門口的門衛大叔立即沖了出來將他拉開,還給了他幾悶棍,一下就將他打得人事不知。於是第二天就有一條關於在校門口有人強姦未遂的消息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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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理在看著何媛的時候是色眯眯的,眼鏡後面那猥瑣的小眼睛一直盯著何媛的胸看哈喇子差點就當著她的面流了下來。順便補充一下,他是大學的時候天天痴迷於黃色小說才把眼睛弄到深度近視的。何媛也不是個偢貨,她已經知道經理對她欲圖不軌了,但她全然沒有當一回事。
何媛也做了這家火鍋店的女服務員,和我一樣,但我是個男的。其實我知道她這個服務員做得挺危險的,因為經理對她心懷不軌,美姐對她心存芥蒂。如果作為朋友的話,我是一定會勸她不要做這家店的服務員,實在太危險。但我沒有,因為我對她也有想法。她好像更危險了。
現在我倆都在美姐的手下做事。美姐是店裡的老大姐,沒人敢惹她,因為據說她和經理有一腿。這也是我後來才知道的。這樣一來,我和何媛在面試的時候兩人的舉動便是順理成章的了。
美姐本來對我印象還挺好的,但是何媛來了她強烈反對無效之後她就想當初如果不錄用我那麼經理也就沒有理由錄用何媛,她雖然和經理有曖昧但也不能太無法無天,畢竟人家是經理,所以她就把所有的怨恨全都轉移到我身上來,認為是我引起了這一切。另外她討厭我的另一點就是我和何媛走得很近,她恨屋及烏,我自然也成了她的眼中釘。我忽然發現我在這家店裡其實也挺危險的,美姐討厭我,經理也十分厭惡我。
19
美姐帶著我們去挑制服。就是我們上午看到的那幾個服務員穿的那樣——紫色緊身短袖和黑色超短裙。何媛好像很喜歡的樣子,馬上試穿了一下,說:「哇,好漂亮啊!」我看她確實很漂亮,但是我就比較難受,說:「美姐,我一個男的穿成這樣不合適吧?」
美姐好像心不在焉,隨口說了一句:「你把裙子中間縫起來當短褲穿!」何媛哈哈大笑,拍手叫好,還要我馬上穿給她看看。美姐這才回過神來,她看到何媛開心的樣子心裡十分不爽,把臉一沉,很大聲地說:「笑什麼笑什麼,嚴肅一點!你——」她指著我,「我們這裡沒有男式制服,你就穿自己的短褲,越短越好!」我想了想,我最短的短褲好像就是內褲了,難道美姐是在暗示我要穿內褲上班?
美姐轉過臉來忽然「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緊接著喊了一聲「臭流氓!」給了我一個耳刮子。她說:「你耍流氓啊?脫什麼褲子?」我趕緊把褲子提了起來,說:「你不是讓我穿的短褲越短越好嗎?」何媛哈哈大笑,說:「你果然是個流氓!」
上午的時候店裡基本沒什麼人。到了中午的飯點,漸漸有稀落的客人上桌。我和何媛被美姐和另外幾個女服務員指使著端茶送水,擦桌抹椅,忙得不亦樂乎。我想這幫來吃飯的人真是腦殘,這麼熱的天大中午的還過來吃火鍋。他們邊吹著空調邊流著汗,滿臉寫著享受。
當時應聘的時候我說過我除了可以乾女服務員的工作還可以幹些其他工作。但說這句話是為了競爭這個崗位,並沒有想過要去做這些。可是經理不這麼認為,他認為我說了能做那些工作,那麼就一定要我做那些原本不屬於服務員的工作,不然他憑什麼聘用我?
經理看到我和何媛走得很近,幹活不幹活基本都在一起。這就讓他很不爽,於是他就讓我去廚房洗菜切菜,不允許去大堂。他自己就圍著何媛轉,讓其他女服務員端鍋倒湯擦桌子掃地只讓何媛拿菜單招待。這樣美姐就很生氣,倚著柱子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兩個人。這樣我就很舒服,因為沒人來廚房管我,我就慢悠悠地洗菜切菜。
廚房裡有個肥胖的大廚,主要負責鍋底的調製,沒事就坐在一邊哼小曲兒,看都不看我一眼。關於這個大廚我還要補充一下,他有著一顆光亮可愛的小光頭,粗眉大眼,鼻塌唇厚,一個又大又圓的啤酒肚昂然挺立,只要一開口說話那唾沫星子就像切割機切割鋼鐵時的火星一樣四濺。他除了在店裡給火鍋搭配底料以外,-還負責我們的午餐和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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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切完那些配菜的,當我轉頭的時候看見那個大廚手拿大勺,頭戴抹布,腰圍毛巾正在鍋前扭著屁股跳著怪舞,不時還抽搐幾下,看上去像是在抽風。再補充一下那天我看到的場景,大廚邊扭邊抽還邊用手在身上搓澡泥,然後那顆黑乎乎的澡泥就被他越搓越大,跟花生米一般大小。他用大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捏著它,就好像那是一顆珍貴無比的珍珠。他正捏著自己的藝術品面帶笑容仔細地欣賞,突然拿捏不穩,那顆「黑珍珠」掉到了下面的鍋里。他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表現出十分惋惜的樣子。我湊了過去,發現鍋里正在做著白菜豬肉燉粉條,那顆「黑珍珠」粘在一塊豬肉上。他沖我笑了笑,隨手用鏟子翻了幾下,那顆「黑珍珠」就此消失不見。我想:「這個死廚子真缺德!哎,這是哪個倒霉催的客人點的,來我們這個店吃飯真是活該!」
這個時候美姐上來了,問:「午飯好了嗎?」大廚笑了笑,說:「馬上好了!」我這才感到餓了,看了看時間,已經快下午三點。
我下了樓去找何媛,準備吃午飯。樓下已經沒有客人了,只有幾個女服務員在吧台上玩電腦,看肥皂劇。她們的姿態萬千,有撅著屁股用手撐著下巴的,也有卧著身子斜躺在吧台上的,還有一個坐在椅子上岔開腿的,沒一個內斂點的。你要知道,她們可是穿著超短裙啊!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因為天氣太熱,害怕一會兒要流鼻血。事實上她們也無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