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
乾元殿,精緻古樸的香爐裊裊,幻化出氤氳四溢的煙霧。案前端坐一男子,長發如瀑,眉目微挑,雙唇白皙無血色。
他手邊幾摞文書和書信都疊放得一絲不苟,字亦如他的人一般,骨瘦如柴。面前攤著的一卷書,好久都沒有動過一頁。闔上書,男子皺了皺眉,倆手按揉太陽穴,閉上眼睛開始養神。
許是頭疼又犯了,他唇角幾不可覺的微微抽搐,牆角也落下淡淡的疲憊黑影。
「出去走走吧。」男人忽然對著房間空氣開口。並且站起身,長長的白色衣袂纖塵不染,舒展開來,可是步伐行雲舉步維艱,好像要油盡燈枯似的。
「是。」黑暗中有人回道,然後一個黑衣人立即跟上。
出了乾元殿才發現,天空下起了鵝毛大雪。那柔弱男子並不以為意,在雪中負手而行,任由白雪落在他的長發及身體衣物上……
王城有內外之分。外城佔地極廣、夜晚人煙紛擾,二人漫無目的的四處閑逛,一路行到一個湖泊邊上,男子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後面悶頭跟著的黑衣人其實沒有欣賞雪景的風雅興緻,他更擔心的是主子的身體。萬一淋雪一著涼,引得頭風愈發嚴重可怎麼辦……
黑衣人只顧著出神,一時也沒注意到男子停下的腳步,等他抬起頭來,發現斉王站在原地盯著遠處的湖泊發獃。
黑衣人循著他的目光看去,湖泊也沒什麼好看的,不過滿池的白雪倒是越下越密,今年冬天格外冷。
「王上,雪大了,還是回去吧?」黑衣人上前一步想把人先勸回去,要是再多走兩步,說不定就碰上了。
「嗯。」斉王思緒被打斷,收回了目光。
倆人回道乾元殿,倆縷青煙自屋內的銅鼎中冉冉而起,在那幻幻真真的青煙之後,是一方桌案,上面是一副縱橫大陸的《縱橫天下圖》。
「這幅《天下圖》畫的可真好,大氣磅礴,吞天下之勢,筆鋒犀利桀驁,那東方日出之海的波濤洶湧,北方賓士的駿馬肆意自在,看那西方茫茫的沙漠漫天黃沙飛舞,南方森林青草碧綠,還有就是這天下蒼生。」在男子筆停之後,只見門口斉王緩緩走進大殿來,並對那幅畫進行了多番品評。
「想不到『妙手醫聖』除了醫術天下無雙之外,畫技也是登峰造極。」斉王將身子慵懶的倚在了書案旁邊的上好楠木椅上。
一身白衣,眼眸清澈,醫聖金卓倒是風流倜儻。
金卓放下筆說道:「回國的時候,剛好看到了你那和親來的美麗王后。」子卓這次是去北方尋幾味治病藥材,但是回來的時候卻是剛好看見了和親而來的尹公主。
「嗯。」手執一杯沏的剛好的熱茶,斉王一襲紅色袍子到是將病態遮蓋了,襯得人格外精神,格外好看。
「你就這反應,就不期待你未來王后的長相?還有讓你少喝點茶,這玩意對你沒有好處。」子卓這時候翻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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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白眼,那是他的妻子,他就不能稍微表現的好奇一點嗎?還有就是因為眼前此人一直不聽自己的意見。
「皮相美貌若干年之後都會作古老去的,我關心那個幹什麼?而且……,」斉國沒有繼續說下去,然後又飲了一口茶,好像就是故意氣子卓。
「今晚可是你洞房花燭夜,怎麼回事,不陪新娘子。怎麼這麼著急把我喊來做什麼,難道你是身體不行,不對啊……」子卓在旁邊陰測測的笑著繼續說道:「實在不行,我這裡也是有針對你的葯,絕對沒有副作用。」
「以後,你就不要再這樣子說話了,他可能容不下這樣的你。」斉王在旁邊用誠摯的語氣提醒自己的子卓道。
「你想通了。」子卓本來慵懶的身子瞬間興奮的跳了起來。
斉王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一直看著案卓上的《縱橫天下圖》。
子卓在旁邊先是興奮,然後莫名其妙,還是有許多關節想不通,之前一直都不聽自己意見的人,為什麼這次這麼反常。
反正快結束了就是好事,然後子卓輕鬆的疑問道:「哎,我就不明白了,你既然不喜歡她,還答應和親幹什麼?」斉國又不懼任何人,所以你幹嘛要接受這次金國求助似的和親?
「難道……」金卓害怕的停止了自己的猜想,可能覺得這樣就不會出現那種情況。
……
「那藥方也是假的?」
「你之前讓我出去為你找葯,也都是騙我的?」
「你知道我在這裡,你安排這些事情,我一定會猜到,我也一定會注止你,所以你把我騙了是吧?」
金卓的倆眼沖血,死死的盯著斉王,似乎忘記了自己也是醫生,人應該戒躁。
斉王自覺愧疚,默不作聲。
「那你讓我畫這個,又是為了什麼,就這麼喜歡它。」金卓怒氣沖沖的指著《縱橫天下圖》。並且準備用手撕掉自己剛才畫下的畫。
斉王伸手擋住,終於說話道:「藥方是真的,至於能不能治病,對我這身體應該沒什麼用,我沒有騙過你,是你自己要去的。
子卓聽了這話氣的恨不得抽死自己。確實當時是自己心急,聽說了藥方,沒有確定真假。然後也是自己要求去四國天涯海角採藥.。
「至於這畫,確實是我要求你的,可是我不能讓我命去守護的,我至少要看看它長什麼樣。」斉王咳嗽著說道。
「天下太平總是好的。」沒有多餘的話,斉王眼睛濕潤,看著卓案上的天下圖。給了子卓說了這句意味深長的話。
「難道為了這天下,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子卓怒吼道。
天下,太平,這亂世,誰不想得太平。
倆人說著,說著就沉默了。
「其實你那王后挺善良的,我看她出金國的路上還放了一個逃跑的丫鬟,一路走來也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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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樂善好施和謙虛有禮,這個赫尹其實心地不壞。」說著說著,子卓想起了金國驛站公主放丫鬟離開的那個夜晚。
「既然她心地不壞,那她來斉國,我護她周全便是。」斉國對著金卓承諾道。
「你如何護別人周全,你現在連你自己都護不了了!」
「你把一個無辜的人卷進來,你知道以後她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我會想方法的。」斉國無奈道。
「你還有什麼方法……」
外面老太監急急茫茫跑進來說道:「斉侯帶兵進王城了。」
「就這麼著急嗎?」
「他不知道!」
「你做這麼多,都不讓他知道。你為了什麼,就為了讓他恨死了。」
「恨一點好,恨有多深,心才可以更狠些,才可以更加輕鬆些。」
……
「你真的就這麼不喜歡他?」斉王對著子卓繼續疑問道。
「我改不了,也不會改的,我就是我。」子卓雙手撐著卓案和斉王對視。
然後斉王嘆氣口氣說道:「你走吧,離開的越遠越好。」
「不是應該是殺了我嗎?」子卓冷笑著疑問道。
「快點走吧,要不是因為你帶回來這副圖,稱我還沒有後悔之前。」斉王平身第一次用哀求的語氣說話。
「我不走,今天就是死我也要在這裡看著這場大戲唱完。」
「來人。」斉王戾聲吼道。
一會兒那個黑影人走了進來,跪下喊道:「王上。」
「送卓公子出國,不要讓他回來了,以後如果他腳踏上了斉國的土地就打斷那隻腳。」
「我不走,你殺了我吧!」子卓在黑影的束縛下咆哮著。
「滾!」斉王終於咆哮的吼道。
「讓他安靜出去,也不許他亂說什麼,在他離開斉國之前任何人都不許見到他,也不許他見到任何人。」
聽見吩咐黑影人瞬間就敲暈了金卓。
黑影人讓人來準備帶金卓下去。
可是斉王怒拍卓案道:「沒聽見我剛才的話,還是沒有聽懂啊,還是現在我說話不管用了。」
「王上……」黑影人淚流滿面。
「我這裡已經不需要人保護了,別的人我都信不過,我就只信你了。」斉王終於行動,蹲下拍了拍黑影人的肩膀。
「王上……」黑影人爬過來摟著斉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滾啊!」
黑影人行了三跪九叩之禮之後,被上金卓退出了大殿。
斉王又摸了摸案上放的《縱橫天下圖》,然後又看了看,牆角畫缸里之前送進來的尹公主畫軸。
然後深思了起來,然後對著老太監說道:「時間差不多了,走吧。我們去棲鳳殿。」
「諾……」公公猶豫了一下,還是回答著跟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