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故人現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

「你說，躺躺跳下去的時候，在等待落地的那幾秒鐘里，後悔嗎？」周靈詩問。

後悔嗎？

千旖不知道。

「後悔又如何，那個時候的她，已經沒有任何的退路了。唯一祈禱的就是自己的運氣足夠好，能夠留下一條小命。可惜，命不由她。」孫燕飛猛灌一口啤酒，看著波光粼粼的江面，嘆息道。

死亡面前，任誰都有畏懼和害怕的。

「阿姨他們領養了一對雙胞胎姐弟，都挺懂事的。」孫燕飛感嘆完，又說起了趙家父母的事情。「阿姨臉上的笑容也多起來了，叔叔也舒展了眉頭，都挺好的。」

千旖沒有接話。三缺一的世界其實也並沒有太多可聊的，更何況中間還隔著一條逝去的生命。所以，一年未見的三人，坐了會就散了。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五年的時間猶如彈指一瞬。千旖沒有去送兩個夥伴，依舊在江邊，江風微微涼，思緒萬千。

五年前，她和千旎出門沒多久，就發現自己有了寶寶。也是怕孩子出事兒，也是不想回京城那個複雜的地方，所以和千旎在一個民風淳樸的古鎮停留了三個月。可就是這三個月，京城卻翻了天，她的世界也翻了天。

大學室友趙心怡在試睡的酒店自殺了，一躍而下，粉身碎骨。

師姐歐也竊取了南氏集團的核心機密，不知所蹤。雖然後來從南若雲那裡得知，她拿走的是假的，千旖也實實在在的被傷到了。

更令人傷心的是，南若風不聲不響的失蹤。千旖有感覺，郁千山應該是知情的，甚至知道他在哪裡，可是他卻不透露一絲一毫口風。

在這所有的打擊之下，千旖再好的心態都差點崩潰。所以，她選擇了逃避。

江城，是她成長的地方。有雲時，有千年，有小五，還有她的親生父母。怎麼說，都比京城好。

日暮，手機鈴聲起。

「嫂子，糯糯我接回來啦，圓滿完成任務。」今日三姐妹給心怡掃墓，所以女兒南珞珞就讓千年帶了一天，晚上小五去接了回來。

「嗯，我知道了。」

「嗐，嫂子你知道嘛，小糯糯今天可把田哥給樂壞了。」小五賣關子。故意不說怎麼把田老闆給樂壞了。

千旖聽到女兒的事，心情也舒暢了些，樂的陪他嘮嗑：「難不成田哥覺得我們家糯糯有傳承他手藝的資質？」

「誒！」小五驚呼。

哦豁，難不成自己猜對了。

還真是。

「嫂子你可真是神了。田哥不是備了個小廚房給糯糯玩兒嘛，今兒糯糯在田哥的指導下做了一個菜，田哥驚為天人。」

小五說的小廚房，是指一種玩具，一整套廚房估摸著也就一米長短，至於那個灶台，插個充電寶就能玩。

「驚為天人倒不至於吧？」

「反正我覺得，應該是比我做的好。」小五笑嘻嘻。

「那倒是，畢竟你只會泡麵。」千旖今兒出門沒開車，邊聽電話邊等公交來著，說著說著，車來了。「不說了，我車來了。」

「好的好的，嫂子，我掛了。車上別玩手機，別暈車了。」千旖有個毛病，車上玩手機暈車。

那一頭，小五掛了電話，對上南珞珞清澈的大眼睛。「小不點，你又想要什麼？我跟你說，糖果肯定是不行的，你媽媽知道了會打死我的。」

小糯糯因為愛吃糖，已經補過幾次牙齒了。

「五蜀黍，糯糯想多吃一顆。」小蘿莉抓著小五的衣角，搖啊搖。

小五捂上眼，不忍直視。

這小丫頭哪哪都像她媽，除了那雙眼睛，有八分自家大哥的神韻。每每看到這丫頭眨巴著大眼睛沖他撒嬌，他就害怕。

「不不不，你不想。」小五連連擺手，大哥現在生死未卜，小丫頭也不是大哥，他不怕。他現在害怕的是大嫂。

小蘿莉被拒絕了也不傷心，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明明說好回家就能吃的。」

小五聽到這，嘴角微微抽搐：「小屁孩你這是跟和蓮混久了吧。好的不學盡學一些有的沒的。」

「和蓮姐姐對糯糯可好了。」聽到五叔叔說自己喜歡的姐姐的壞話，小蘿莉趕緊維護。「五叔叔才是有的沒的。」

嗯……

有的沒的什麼意思，這隻小蘿莉真的知道？

算了，跟個小屁孩計較什麼！

「行行行，叔叔我才是有的沒的。但是，你今天的糖果肯定是沒了。」

「好叭。」南珞珞撇撇嘴，手在自己的背帶褲兜里偷偷摸索。不給就不給，她自己有藏私房糖果，是千旎姑姑寄過來的，她悄咪咪藏了幾顆，解饞。但是不能多吃，不然牙疼了會被媽媽發現的。「五叔叔，媽媽去給心怡阿姨送錢錢去了嗎？」

小孩子還不能很好的理解死亡的意義，所以千旖就跟女兒說給心怡阿姨送錢錢。

小五看了看天，陰了，總覺得有雨。「是啊，沒辦法，你心怡阿姨缺錢。」可不是缺錢，畢竟，傳說中的地府通貨膨脹啊！

「我想媽媽了。」

「你早上還見過你媽媽。」小孩的臉，六月份的天。

「就是想了嘛！」嘴巴一癟，要遭。

「停，別哭。你媽在路上了。」小五話音一落，小蘿莉就停止了哭腔。

果然，這是個活生生的演員啊！一定是跟郁小姐學壞了。哦，對，還有和蓮。

可惜，小蘿莉的媽媽千旖並沒有順利的回家。她遇到了一個人，一個曾經差點度過餘生的人。

田園私房菜依舊火熱，一菜難求。

「這麼防備我，見個面都要在他的朋友的飯店？」霍子敬抿了一口茶，茶是好茶，就是地兒怎麼想怎麼彆扭。

千旖懶懶的癱著：「沒辦法，你們心眼兒太多了，我可應付不來，只能讓田哥幫忙掌掌眼了。」最近，故人出現的頻率有點高，誰知道是沖著誰來呢。

「你變了很多。」霍子敬沒曾想她會這麼直白的說出這種話。

千旖淺笑：「五年了，不變怎麼行？難不成依舊要像之前那般傻白甜，任由你羞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