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紅葉為路

東海穆王府居高而立，坐落於東海之畔，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作為神都洛城掌權，九州第二大勢力的藩王，不管在神都還是九州都是有著響噹噹的名號。地處東海的穆流雲，更是東海當之無愧的主宰，可謂實力超然，只手摭天。

因此也引起來各大藩王的忌怠和不滿，神都洛城更是為此坐立不安。時常想著如何打壓消弱穆流雲的權勢，想著如何實施各種陰謀詭計對付穆王府。

今天的穆王府異常熱鬧，府門大開，儀仗羅列，據說是穆王府的掌上明珠穆玉兒的成年禮。對於東海可謂是天大幸事，萬民慶賀，達官貴人相繼前來拜訪。更有甚者是為一睹東海其風采。

府內迴廊百轉千折，一處別院更是傭人簇擁，她們一字排開，手中盞托上珠寶首飾、錦衣華服琳琅滿目，如今卻只能被拒之門外。倒不是穆玉兒耍什麼大小姐脾氣，平時她還是比較嫻靜文雅的，只是今日對這些毫無心思。提不起興緻的她對鏡而坐，望著銅鏡痴痴發獃。

得知此事，匆匆趕來的穆流雲也只能站在門外好言相勸，循循善誘。「小玉兒呀，外面都人滿為患了，你還坐著不動，耽誤了吉辰，讓為父顏面何存。你也不想看到父親下不來台吧。」

可是不管穆流雲說什麼。穆玉兒完全不去理睬，只是坐著對鏡自憐，時不時還會假裝忙碌翻找東西，看著相當滑稽。

為此穆流雲只好尷尬轉身看著周圍的傭人，身為父親當到這份上也是前所未有了。面對穆流雲的言行，傭人們也只是自嘲著，一臉歉意。

就在不知所措時，突然穆流雲心生一計：「小玉兒呀，聽說你二哥穆羽過幾日就要回來了，你這麼為難父親，就不怕我告你一狀嗎？」說完，眼睛滴流亂轉，時時瞟著屋內的動靜。

穆玉兒聽到穆羽的消息，嬌軀一震猛然轉身，傾城的面容如蓮花一般綻放，眼神出奇的炫彩明亮，像看到了心愛已久的玩具。旋即又一臉幽怨的瞪著眼神躲閃的父親。

真可謂是個笑話，堂堂一個東海之主，卻要拿兒子來壓家裡這個驕傲的鳳凰，當真有點無地自容。

說起來也是奇葩，穆流雲有二女一子。大公主穆秋把穆羽製得服服帖帖，穆羽又把小公主拿捏的死死的，唯獨這個父親在他們面前毫無威嚴可說。

遠在神都的天機老人就曾斷言：東海出二女，一博學多才，二傾國傾城，皆文武全才；還有一子，讓人觀之不透。所以大公主穆秋剛過成年禮，便被天機老人帶去了天機閣，如今已有五年之久。

穆玉兒更是生的一副盛世容顏，九州就有：「萬巷皆空看玉人。」這麼一段佳話。

記得那年夏日，乾燥的微風攜帶海水的苦澀，飄過東海的大街小巷。正值豆蔻年華穆玉兒，被穆羽偷偷騙出去看海。就在他們玩倦了回府的途中，出現了萬巷皆空被圍觀的場景。最後還是穆王府出動軍隊開道，才順利回到府上。

也是這一日，神都一紙婚書迫使穆王府小霸王連夜出逃，逃跑之前匆匆去了趟滄海樓，便就此消失。神都為此也是追尋數月之久，無從查找，又不能以此大動干戈只好就此作罷。最後只能灰溜溜的轉回神都復命。

青城山下，青陽郡今天也是熱鬧非凡，地靈榜的換榜更使其到達了高潮。

正午時分，山腳下石墩上坐著兩個「乞丐」裝束的年輕人，他們一高一矮。高的手中拿著被揉捏褶皺的紙條，一身麻衣粗布，發如蓬蒿，發間夾雜著幾根雜草，哪有點穆王府小霸王的樣子。矮的呢，其實歲數相差無幾，滿臉灰土，衣衫襤褸，十足的乞丐模樣。

「雲曦呀，就快到回去的時間了。等回去了，我們先大吃大喝幾天，再睡他個天昏地暗。奶奶的，以前哪遭過這種罪，想想都饞以前的那些酒肉香。」

邋遢的雲曦望著有氣無力的年輕人默不作聲，訕訕一笑。顯得憨態可掬。

「笑你奶奶個腿，你個假小子，我現在可是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年輕人翻翻了白眼，癱坐著。

三年出逃，就帶這麼個假小子，笨的出奇不講，還要管著吃食。這一路上為了填飽肚子，什麼偷雞摸狗的事情都干過。唉..想當年也是鮮衣怒馬少年呀，再瞧瞧現在：一身麻衣粗布，草鞋一雙，假小子跟班一個。

真是悔不當初，當時為什麼要聽滄海樓那個便宜師傅韓成子的鬼話：「什麼，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穆羽看著手中褶皺的紙條，思索片刻：以老鬼師傅的說法，今年就是第三年，榜也發了，腳下就是所謂紅葉為路和十里一亭了。走完最後這段就該回去了，三年了。

「雲曦，動身吧，別在那傻樂呵了。」

穆羽起身拿起身邊的拐棍，撐起疲憊的身體。望著眼前直插雲霄的青城山，深吸一口氣，沒有絲毫猶疑，開始舉步登山。臨行前不忘把紙條揣進破舊的衣服里。

深秋時節，涼風習習，山道被楓葉染紅，像條蜿蜒流淌著鮮血的河道，時時泛著漣漪。兩年輕人一前一後抓著道邊鐵鏈，踏著紅葉山道，一步步艱難的攀爬著。

「地靈榜三甲第一位：神都神將府薛河，力大無窮，天賦極佳，手握神都名器天寶血戟。」

「第二位：東海穆王府穆羽，博學古今，前途不可估量。」

「第三位：裴曉笑，身份不詳，後起之秀。」

...蒼老威嚴的聲音在空中飄蕩，久久不絕。

「穆羽哥，為什麼你一直居於第二位呢，第一對於你而言，不是小菜一碟嗎？」

「嘿嘿..更沒想到裴公子居然第三唉，之前在一起的時候真沒看出來。」雲曦略喘粗氣的說道。

「哈哈，第三，現在真成了三裴了，原本還只是賠笑。真是難為他老爹給他起這個名字，要是知道現在成了三裴估計腸子都悔青了吧。」穆羽露出難看的笑容，本就酸疼苦苦支撐的身體，這一笑差點跌倒滾下山道。

回想起那時一起偷雞摸狗的裴曉笑，那時雖然生活清苦，倒是增添了不少樂趣。哎..現在人不在身邊倒開始懷念起來。

「穆羽哥，你也太壞了，什麼話到了你嘴裡就變得不正經起來。估計裴公子聽到這話，又要和你動手。你還沒說為什麼是第二呢？」雲曦疑惑的追問道。

「說你笨，你還不承認，不知道樹大招風，豬肥挨宰的道理嗎？」

雲曦點這腦袋，像是明白了這個理。

談話間，十亭已過九亭，山道上紅葉漸漸稀疏，抬頭望去，筆直山道上出現最後一亭，亭下一老者身影模糊可見。

黃昏的斜陽把涼亭的影子拉到了腳下，到現在估計穆羽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堅持到這裡的，眼看就要到達目的地，腳上更是如灌鉛一般沉重。

一步，兩步...抓著鐵鏈的手都在做著無聲的反抗顫顫巍巍。

終於，邁上最後一個台階，可以清楚的看到這座涼亭了，古樸的六角飛檐掛著不知年月的銅鈴，微風吹過叮叮噹噹。正面牌匾書著瞭望亭三字，筆鋒蒼勁有力。亭柱的塗料耐不住歲月的侵蝕，脫落的花花綠綠。雕刻的亭志更顯突兀:「十里一亭不分爾我，百里紅葉各奔東西。」

亭中之人的面孔，穆羽看清之後更是直接爆出粗口。

「真是你個老鬼，奶奶個腿，我..？」話還沒說完，穆羽一口氣鬆懈，疲倦瞬間襲來，徹底昏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