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鬼種
「洛七，我看你很有前途，還傻站在這裡幹什麼，還不趕緊歸隊！」
聽著苟不群一個糙漢子嘴裡發出的柔聲細語，洛清瀾只感覺有一萬頭野馬在心底狂奔而過，她臉上露出嫌棄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拱手道，「是，營長！」
「慢著！」
洛清瀾剛走兩步，營佐王牛兀自喊住了她。
「不會又被識破了吧！」
洛清瀾停下腳步，微微偏頭，看向王牛。
王牛打量了洛清瀾一番，咧嘴露出兩排臘石一般的不規整黃牙，好心提醒道，「兄弟，營長的飯灑了，還麻煩你替營長再盛一份，還有，你自己也還沒吃飯吧！」
「你看我這記性！」
洛清瀾一排腦門，眼睛微眨，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立刻衝到隊伍最前面，食指指著管理秩序那帳頭罵道，「怎麼一點眼力勁都沒有，還不趕緊給我們營長再盛一碗！」
說著，洛清瀾抬手在帳頭臉上輕輕拍打，「還有我的一份！」
「還不快點！是想讓我拿刀拍在你臉上啊！」
洛清瀾見盛飯的士兵磨磨唧唧的，再次怒喝。
方才給洛清瀾介紹乞活營的士兵聽到洛清瀾暴喝，身子如鵪鶉哆嗦著，滿臉懊惱的想道，「他不會是苟不群故意派來套我們話的人吧？」
驚疑間，這士兵後知後覺喃喃自語，「我說怎麼會有人還不知道乞活營，感情是專門來套話的！」
這樣說著，他突然左顧右盼，看到四周沒有人注意自己，這才鬆口氣放下心來。
洛清瀾很快端著盛好的飯來到乞活營的隊伍，由於苟不群一頓飯要吃五個饅頭，洛清瀾不得不用布褂子兜著。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吃不了兜著走？」
洛清瀾腹誹，把苟不群的飯遞給他，自己剛要去一旁吃飯，就被那個黃皮瘦臉的王牛拉住，「兄弟，給我講講你是怎麼活下來的唄！」
不待洛清瀾答應，王牛已經蹲在地上，拍了拍自己旁邊的雜草，示意洛清瀾蹲過來。
洛清瀾想著探查苟不群身體里飄散出來的莫名鬼氣，於是走過去，蹲在了王牛身側。
「兄弟，給你看個好東西！」
見洛清瀾過來，他偷偷摸摸脫掉草鞋，鬆開綁腿，從褲腿里摸出來一團被油紙包裹的東西。
還沒打開，洛清瀾便感覺一股腳丫子的酸臭味如排山倒海朝著自己的鼻孔呼嘯而來，她眉頭皺起，忍不住揮了揮手，驅散異味。
王牛斜瞥了眼洛清瀾，低頭拆油紙時，眼底有一抹精光閃過。
「來，兄弟，嘗嘗我祖傳的鹹菜，營房伙食全都清湯寡水的，全靠這鹹菜提味呢！」
說著，王牛視若珍寶的從整團鹹菜里捏出來幾縷，泡到米粥里，然後伸手把鹹菜遞到洛清瀾面前。
洛清瀾面露為難，聞著隱約帶有幾分泔水餿味的鹹菜，她感覺方才喝進去的米粥正在胃裡翻湧，大有吐出來的趨勢。
洛清瀾咳嗽兩聲，「營佐，這鹹菜看著也不多了，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切，不識貨，別人想要我還不給呢！」
「牛哥，你的鹹菜還有嗎？給兄弟們嘗嘗唄！」
這時，旁邊一個士兵像是聞到了味，湊過來，腆著臉朝王牛討要。
「去去去，早就沒了，你們不都搜過了嘛！」
王牛趕緊把鹹菜包好，塞回褲腿。
「小洛啊，你是第幾行的啊？」
洛清瀾頓時警覺起來，一臉悲痛道：「我是陳行長手下的，哎，就打了一仗，整行就剩我一個人雖然受了重傷，僥倖活了下來！我記得我當時被人捅了一刀，然後失血過多昏了過去，醒過來就發現自己所有弟兄全都死了。」
幸虧洛清瀾先前朝左東嶺打聽了乞活營將領的情況，這才不至於露餡。
「這樣啊，陳行長也算是將功抵過，為國盡忠了！等咱們晉國打贏了，一定要在陳行長家鄉麻子縣為他立一座衣冠冢。」
王牛感慨似的點點頭，繼續說道。
「一定要的。」
洛清瀾在和王牛的虛情假意中吃完了早飯。
王牛吃完飯，拍拍手站起身來，「小洛啊，你身上還有傷，這幾天就安心養傷吧，我會去找老胡頭讓他照顧你的。」
「多謝牛哥好意！」
洛清瀾朝王牛拱手。
「小事兒！記得幫我把碗還回去。」
說罷，王牛轉身離開。
洛清瀾看著地上的碗筷，又望了望王牛的背影，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他來找我搭話，是為了確定我的身份吧！」
洛清瀾想了許久，還是沒想到哪裡不對勁。
還了碗筷，洛清瀾吊在乞活營隊伍最後，跟著回到了乞活營。
一路上，洛清瀾都在觀察苟不群，發現他性情十分古怪，像是患有人格分裂，有時候性格暴虐，無緣無敵就動手打人，有時候卻性情溫和，別人犯了錯也只是訓斥兩句。
洛清瀾猜測鬼氣正在和他的人氣糾纏，當什麼時候他身上的鬼氣大過人氣，他也就離死不遠了。
「什麼人會大費周章在一個普通人身上養鬼呢？」
洛清瀾想不明白。
與此同時，洛清瀾發現王牛不見了。
而王牛此刻正在軍醫老胡頭那。
「師父，我剛才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人，他說他是上一場仗從乞活營里活著回來的。」
老胡頭斜倚在營帳旁的木樁上，正閉著眼邊曬太陽邊喝著小酒，聽到王牛的話，他睜開一雙渾濁卻又精明的小眼睛，「不可能！青冥子怎麼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弟子覺得也是，然後我就去問了問守門的，師父你猜怎麼著？」
老胡頭酒葫蘆磕了磕旁邊的石塊，吹著鬍子，「快說，別賣關子！」
王牛嘿嘿一笑，「這不模仿王牛模仿習慣了嘛，那個人是跟著左東嶺一起回來的，師父，你說會不會他師父也察覺到乞活營的異常了？」
「哼，王超那老東西肯定發現了，不過他現在在忙另外一件事，根本顧及不到這裡，不然乞活營出了這麼大事，也不至於只有他一個弟子看著。」
老胡頭喝了口酒繼續說道，「不過這些都和我們煙雨樓沒關係，既然有人下懸賞令要青冥子人頭，咱們照辦就是，別的你都不用管，看這批鬼種應該也快成熟了，你也做好準備！」
「這是你自己的試煉，為師不會幹預！」
「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