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浴火(一)
「求...求您......咳...咳咳」洛煙似是用盡全身力氣才從喉嚨里發出一點聲音,喑啞的聲音就如拴在她脖間的鐵鏈相互碰撞拉扯般,在這陰暗的地牢間讓人及其不舒服。
殷灝莫名生出一股嫌惡「把她舌頭拔了」。
「是」獄卒們上前。
洛煙身上的血跡遮掩了衣服本來的樣子,此時的她如一塊破抹布,如今全身已無一絲力氣,安靜的等著宣判。可不想那拔舌之痛竟如此鑽心入肺,一時口鼻中血流如注,血污順著口鼻將頭髮和衣服浸了個透,落魄又凄美,身旁的獄卒砸著嘴回味剛才的她,真是可惜了,就嘗了一回就要死了。
刻骨入髓的痛也讓她找回了一絲理智。要死了嗎,終於要死了,死了就不會再受這屈辱了吧,可是娘該怎麼辦,顧家那對蛇蠍心腸的母女是斷不會放過母親的。死了要化為厲鬼,這些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她會千百倍的還回來......
「主子,沒氣了」下人拱手。
「丟了吧」殷灝拿出一塊帕子漫不經心的擦著手,他說的雲淡風輕,身後斷氣的少女似與他毫無干係。
......
「煙兒,煙兒你怎麼了」洛煙睜開眼睛看到了一臉擔憂的母親,她抑制不住抱著母親失聲痛哭。
等哭夠了再看自己還在之前的柴房裡,舌頭還好好的長著,雖是不解為何如此,但也先開口寬慰母親。
「母親無妨,煙兒剛剛做了可怕的噩夢」洛煙將母親擁緊了幾分,「我們以後都不分開好不好」。
「好好好,都十四了,怎麼還像個孩子」陳母拍拍洛煙的後背,笑著說。
洛煙稍稍安下心,好像是做了一個很真實的夢,夢中顧家主母帶著顧天芳闖進了她們住的柴房中,抓了母親,逼她替顧天芳嫁給殷灝,這人在京中應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八歲時就隨父入戰場,消滅了暨、垣、楮、甦等國,殺人如麻毫無人性,視人命如草芥,最痛恨別人欺騙自己,若是應下了她大概也活不成了。
「給我打」沈玉雲仰著下巴半眯著眼睛。
洛煙緊緊護著母親身上已經挨了好幾鞭子,「求求你們,求求夫人開恩放過我們吧」,母親年紀大了,怎可遭受如此刑罰。
「不去可由不得你,直接敲暈扔車上不就好了」顧天芳輕蔑的開口。盤算著既然她要替自己出嫁就先不劃破那張狐媚子臉了,看著就讓人生氣。
抱著母親的洛煙痛的全身抽搐,除了廉價的眼淚和跪地祈求原諒別的什麼也做不了,甚至她太清楚她們母子是什麼為人了,她們的陰招狠招還不夠多嗎,既然她們決定了,那斷然是改不了的。
「好,我嫁」
「煙兒,不行,不可以,不能答應」陳母不斷地搖著洛煙的胳膊想讓她改變主意,哪怕現在被她們打死也好過嫁給殷灝被磋磨死。
「要我嫁可以,答應我一個條件,不能再肆意打罵我母親」現在回想起來真想給自己兩巴掌,怎麼就能信了那豺狼,說出讓她們善待母親的話。
「煙兒,是我拖累了你」洛母止不住流淚。
沈玉雲和顧天芳交換了一個滿意的眼神就走了。
晚上躺在顧天芳的床上聞著安神香意識越來越模糊,可她還是聽到了顧天芳那特有的尖銳嗓音「進去吧,可要好好疼惜一下我們的"顧府大小姐"」。
伴隨著意識的逐漸模糊身體早已無法挪動半毫,她無法發出一點聲音來阻止在身上動作的男人,雖還未經人事,可她知道在發生什麼,無力感充斥全身,還有那痛......暈過去前她看清了那人的臉,猥瑣、憤懣、噁心一時堵在胃裡,那個曾幫過她多次的家丁,那個看似憨厚老實忠誠本分的「石貴哥哥」,怎麼會是他,怎麼可以是他呢。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把洛煙從回憶中拉了回來,這麼晚會是誰呢,拉開門闖入眼帘的正是石貴那張臉,讓人萬分想吐,此時滿臉堆笑的站在門口「煙兒,我偷偷藏了兩個饅頭帶給你」。這話猶如一道炸雷驚得洛煙一身冷汗,在沈玉雲和顧天芳來逼她的前一個晚上石貴就是這樣來找她的,一樣的語氣,一樣的表情。
「不了,留著你自己吃吧」洛煙迅速縮回柴房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那不是夢,根本就不是夢,她大口喘著粗氣,眼淚大滴大滴落下,那種屈辱,那種痛她還要再經歷一番,怎麼辦,該怎麼辦,六神無主的她縮在角落裡抱著自己想躲避,可是根本無力可躲啊。
「煙兒,你怎麼了?你是哪裡不舒服嗎?」這個偽君子石貴還在敲著門,密集的敲門聲猶如一道又一道利刃刺穿心臟。
「我沒事,謝過石貴哥哥好意,夜已深早些回去歇息吧」洛煙止不住的渾身顫抖,努力壓制著衝出去撕了這人渣虛偽皮囊的想法,她不能衝動,這事必須從長計議。
腳步聲漸息,洛煙已身陷囹圄無法自拔,就是因為石貴的侵犯才讓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滴淚悄然劃過。
那夜過後第二日,她們便把洛煙從床上扯起來,胡亂的套了嫁衣就塞入了轎中,甚至連鞋都沒讓她穿,如此她們就是想讓她去送死的罷。
洛煙安靜的跪在堂下,她想自己一定像極了堂前庭審的犯人,儘力將自己身體縮的更小,企圖這樣讓殷灝忽略掉自己,可這室內陰冷壓抑,她止不住發抖。眼前的殷灝就像一隻隨時等著將她嗜血沁骨的凶獸。
「扒了」他開口了,可她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手下上前扒掉了她身上血紅的嫁衣,露出了凌亂不堪的褻衣和那一身歡愛痕迹。她赤腳跪著,好像更冷了,沒了嫁衣的映襯她的臉色近乎慘白。
「你可還有何可說」殷灝斜倚在太師椅上把玩著一串翠色琉璃珠。
說什麼呢,從何說起呢,說自己被迫替嫁?說自己被人下藥才遭侵害?說自己被顧家母子壓迫連反抗機會都沒有?她知道這樣的局面對高高在上的殷灝來說無異於羞辱,那她的辯駁可有何意義。
「大人......」洛煙啞然,說什麼都是徒勞。
「這般喜歡找男人賞你就是」語氣染上了幾分譏諷,每個字都如薄煙,一字一字重鎚在洛煙心上「把她賞給兄弟們吧」。
「不,不要,大人,求您,求您放過我,我以後一定好好伺候你」洛煙如墜冰窖,嘶聲力竭的嘶吼甚至沒換來他一個眼神。
她是被拖下去的,在那骯髒陰冷的地牢中被汗臭味和血腥味包裹到窒息,他們調笑嬉鬧,商討如何處理這隻到手的獵物,她的褻衣都被扒了個乾淨,滿身血漬泥污,連一點發出聲音的機會都沒人留給她,身體被撕碎踐踏。
她聽到他們說是皇上賜婚,她聽到他們說他們主子連黃上也不放在眼裡,她聽他們肆意評論她的身子......他們的聲音吵得洛煙耳朵疼,可她聽不清也看不清了,她是以這樣屈辱的方式在一天之內連帶尊嚴被人碾泥里。身體的痛楚遠比不上想死的念頭來的強烈,可她不能死,她還有母親。
乾澀的眼角已經流不出淚了,只有痛苦和絕望。
她的意識更加的模糊,身邊的一切漸行漸遠。所有的聲音都已聽得不真切,好像從遠處來,又好像近在耳邊。整個人像被掐住喉嚨溺在水裡,她想抓住些什麼,可連抬手都是徒勞,她想呼喊,想求他們放過她,可她發不出任何聲音。身子被一遍遍碾碎,一遍一遍凌遲,五臟俱疼,肝膽皴裂,她光是呼吸就已經耗盡了全身力氣。
似乎在這一刻才明白什麼叫生不如死,活著不如死了,之前在顧府被針扎,被潑水,被下毒,被逼著挑糞劈柴......相比那算得了什麼,她好想娘,好想她,在失去意識前她好像聽到娘親在耳邊說:煙兒不怕,煙兒最乖了......
她被潑了一桶冷水才醒的,寒意肆虐將身體的傷痛不斷放大,她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為著存縷,脖子上拴著鐵鏈,此時的自己一定比不過喪家之犬。
「真丑」眼前的男人開口,與其一貫淡漠「給她件衣服」,許是不想污了他的眼睛罷。
丟到她面前的還是自己的褻衣,那件髒亂不堪沾滿了臟污,此刻散發著污濁之味,她顫抖著雙手穿衣,許是嫌她太慢,殷灝投過來一個陰惻惻的眼神,她嚇得慌忙把衣服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