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浴火（三）

顧府家僕眼看著洛煙母子上了馬車一時不知如何，雖只有一輛馬車，看似低調但也不難看出轎攆的精緻程度，裡面人是何來頭一時也拿不準。

「顧府逃走了兩個丫鬟，奴特來追捕，還望大人不讓小人為難。」領頭的試探上前。

「放肆！相府千金的馬車你也敢搜！」沐斯厲聲呵止了想要上前的人。

氣氛一時凝滯，幾人面面相覷。

「顧府？可是顧大將軍的府上？」宋知彰打量著洛煙，漫不經心的捻開了轎簾一角。

轎中除了宋知彰還有她的貼身丫鬟，好在馬車上足夠寬敞，洛煙母女上去后也不覺擁擠。

「顧府老爺乃中書侍郎顧易。」

「哦？一個正四品上的小官就干如此放肆了，竟敢當街搜宰相的車了？」宋知彰語氣中仍透著漫不經心，可聽者無不膽寒。

「奴不敢，奴......」領頭的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兩頭都得罪不起。

「行了，何況要顧府兩個丫鬟，顧侍郎該不會如此小氣吧，若想要人讓他親自去我府上。沐斯，走。」宋知彰輕輕闔上眼，好似累了。

一眾看客像是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哎，瞧見沒，丞相府的千金，傳說囂張跋扈可一點都沒胡說。」「可不嘛，當街搶人。」「上次聽人說她把一女子推入水中了。」......

議論聲傳進了洛煙耳朵里，她抬起眼悄悄打量宋知彰，若她真心狠手辣那可不是一件妙事。

這些話也同樣傳進了宋知彰的耳朵里，可她......好像睡著了？

洛煙打量著眼前的女子，一襲寶湖藍的衣服上面綉著荷花的暗紋，頭上只一支晶瑩玉簪，卻絲毫不覺單調，與她裝扮不同的是她的樣貌，反而有幾份英氣和張揚的美，就像七八月的艷陽，讓人難以忽視。

馬車搖搖晃晃也終是到了宰相府，這一路上宋知彰好像都在睡覺。

......

「你叫什麼名字？」下了馬車，陳母被顛的暈暈乎乎的，宋知彰望向了洛煙。

「奴叫洛煙。」

「清芷，去給她們安排住處，你兩明早再來見我。」宋知彰給身旁丫鬟交代完差事繼而看向了洛煙，洛煙不知是否錯覺，總覺得丞相千金看她的眼裡透著一絲滿意。

「怎麼樣?這個還不錯吧？」黑夜中宋知彰轉向身旁的黑影。

「美貌和任何一張牌都是王炸，唯有單出是死局，她除了愚昧和懦弱，可有你看上的？」身後的黑影開口，提醒意味明顯。

「一顆棋子罷了，太聰明的反而不好控制，寵物要慢慢馴養。」

宋知彰唇邊勾起一抹笑，獵物可不是一蹴而就的，要慢慢來。

陳母已沉沉睡去，洛煙支起窗軒，這間屋子就在宋知彰的棲雁閣里，看來自己對她有用。

洛煙望著皎月出神，一團烏雲飄過蓋住了殘月，頓時世界只剩一片漆黑。

「起風了。」

有些人在陽光下活的恣意張揚，有些人在陰溝里活得小心翼翼。哪有什麼所謂的公平可言，不過是站在頂峰的人在制定規則，規則也無外乎只適應強者。無權無錢的人在底層就該淪為螻蟻，可有有多少人沒有對那至高的權利有所覬覦，又有多少人為了權爭得頭破血流甚至搭上了九族。

這一夜洛煙睡得無比舒心，在這裡起碼很安全，不用時刻提防會有人上門找事無故打罵，也不用擔心房中突然竄出的毒蛇蜘蛛......

宋知彰一早開門的時候就看到了跪在門前的洛煙母女，「這是做什麼？」

「還未謝過大人救命之恩。」

「說吧。」洛煙覺得宋知彰肯定知道什麼，等著她開口，無非就是看她能有幾分誠懇。

「奴不敢隱瞞，這位是我的母親......」洛煙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和顧府那些人的關係闡述了一遍，至於旁的，她不說眼前人也會清楚。

聰明人的聰明之處在於如何裝糊塗還能讓別人看出來，她不會仔仔細細的說，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偏這宋知彰是相府千金，如此高位怎的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她問了不代表不知道，只是看看你有幾分坦誠與聰慧。

「不要臉的，你敢從我手上搶下人了，你個賤人......」一陣叫罵聲隱隱傳來。

洛煙有些好笑的扶額，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了，正是顧天芳的，在顧府橫行霸道也就罷了，居然跑到相府門口罵街，以前只覺得她狠辣，現在看還蠢得有些可憐。

「清芷，去看看怎麼回事。」

宋知彰嘴上說著，可眼睛沒從洛煙身上移開過，當然包括洛煙的小動作。

她自是明白了洛煙想要借她的手除掉此人，但是，憑什麼呢？憑她就昨夜收留了她就要攪進一場小小風波里？這麼做也無可厚非，就是有些虧了。

洛煙心中不明，怎得這種眼神，莫不是這相府千金......好女色？

「主子，是顧府的嫡女，顧天芳。」清芷有些憤憤然道「還是官員之後呢，沒有一點女子的賢淑良德，倒像是個潑婦。」

宋知彰精確地捕捉到了洛煙眼中閃過的一絲慌亂，她抿起一抹笑意緩緩道，「不是什麼小民小卒我都得親自出去解決的，等會她自己覺得沒意思就走了。」

「你怕她？」洛煙忽然被放大的臉龐驚得縮了縮瞳孔。

「不......不怕。」

「哦？那便，最好。」最好什麼都不怕，別在我面前展現你的軟弱。

洛煙琢磨著宋知彰話里的意思，所以，自己到底該不該怕？算日子明天顧天芳要嫁給殷灝了。

「相府怎得這般熱鬧？」

洛煙聞言身形一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