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高門唯續聖賢彝,知音方曉意婆娑

第十七回 高門唯續聖賢彝,知音方曉意婆娑

眼見元曦不語離去,連城愁腸百轉,回雪嘆息一聲,「國主!」

「雪兒。」連城握其玉手,回雪卻忽的抽回,淡淡的道,「國主大恩,我們四婢永世不忘,然您與昌邑大哥本意恩愛有加,為何還每每做出這般於禮法不和之事?」

連城神色平和,「雪兒,非是你想的這般。」

「奴婢只是替昌邑大哥不平!」

「回雪!」連城呼喊幾聲,回雪頭也不回又轉到廚下去了。

元曦迴轉世界之中,心中警惕,「女兒國主的『造化明瞳』厲害非凡,卻是不能收放自如,這般與人相處,害人害己,於昌邑面上也不好看,如非必要,以後吾還是避之則吉。」他本待架起雲朵,飛掠而往,忽而一笑,「若在此處設置一座界橋,豈不爽快!然時刻緊迫還是先去為妙。」

「以日治者王,以夜治者強,以宿治者削!元曦兄雄才偉略,怎麼今日卻少了章法?」

「原來是西星兄。」元曦一笑,揮手間看到一男子,其人姓薛名辛河,字西星,身長七尺八寸,面目隨和儒雅,帛巾束首,長衣著身,方屢及地,為人面目英俊洒脫。

「若將戫兒託付給他夫妻二人教導,豈不勝過我百倍!」元曦心思一轉,已有了主意,西星乃是誠實人,不知夏王詭計,仗義伸手接過一托盤。元曦催動法力,一座島嶼顯出,與這處世界門戶連如一體,海橋又連綿而起,跨接遠處島嶼、大陸。二人方才腳踏實地,不再漂浮於雲端之上。

「汝夫人可好?」元曦笑問。

「這個。。。。。。我二人尚未成親,為何兄總舊事重提。」西星面顯尷尬神色。

「汝二人時而白頭如新,時而相敬如賓,若說不是夫妻,誰人相信!」

西星甚惱,揮袖遁走,夏王笑著呼喊,「一會我再來叨擾。」

「莫來!莫來!有酒無菜!槽下無食,唯見駑駘!」薛新河頭也不回,高聲呼喊。

元曦掩口失笑,腳下其快如風,只一刻便到了屋前,卻聽到二女對話。

「水姐姐,你和大王比試,竟換了三重劍法?」

「是四重,或是前時你未曾醒來。」

戫兒驚呼,「大王神乎其技,可有不知之劍術?」

水婈君笑道,「卻也有得,聽夫君說,老師不善雙劍法。」

「咦,大王不是一直兩手持劍,為何又不通了?」

「雙劍法乃是雙持,左右手各一劍,這有分作多個門派,如長短劍、子母劍、雌雄劍,流派紛紜,我卻也不知,而雙手劍乃是兩手共持一柄長劍之劍技,聽聞天下間原有四大劍宗,雖說源遠流長,可在前朝之前,便因無盡戰亂道統斷絕,毀滅殆盡了!」

戫兒嘆息半響,問道,「是哪四大劍宗?姐姐且告訴戫兒嗎!」

「我所知也不甚詳,只知是有齊魯劍、漢唐劍、荊楚劍、燕趙劍。齊魯劍者,其勢力蘊千鈞,紛繁變化,鐵劍抖時成鋼鞭,破敵若鐵鐧,雖只常於劈、刺、撩、洗,然確有攪動乾坤之力,撼移陰陽之能。如今其法不傳,甚是可惜!」

「其法不傳,大王又怎使得?」戫兒手托香腮,水婈君一怔,「此節我未曾想到,老師劍勢精純圓熟,想來卻得了古人真傳,且又有新招創出,去粗取精,也說不定!」

門外人聲笑道,「且吃過午飯再談。」

二人見到夏王甚是喜悅,擺好托盤讓他坐在上首,元曦卻只吃了些蜜棗,飲了些香茶,一時舌尖如蜜,口中含香,心神舒泰調和之極,心有愧疚,「女兒國主待我甚是客氣,又特製了這些飲食,能助人修行,確是我心眼小了。」

聞詩戫鼻子特靈,聞到蜜棗香茶之味,笑道,「戫兒怎麼聞到一股女兒花香!」

水婈君亦仔細聞來,「若有若無,似在棗上,又似在茶中。」

元曦大窘,拿起一半的棗子放回食碟,便即起身在外閑逛,周身不自在。不多時二女亦食畢走出。

「吾兒,且近前來?」

「是,老師!」水婈君見到夏王招手,便即上前。夏王目測她身量,在牆上刻上一道印,用墨尺量了,而後朝海邊走去。揮手間海中飛出無數把斑駁鐵劍,凝成一股鐵流,飛掠而前,遍插於地!

二女被萬劍浩瀚氣勢驚到,一時無言。卻見夏王從地上拔起三把長短不一雙手長劍,將第一把遞給婈君道,「握住劍柄,劍尖朝上!」

「是!」水婈君手握劍柄,貼近劍格,劍刃過其頭頂一拳有餘,夏王點了點頭,「此劍刃長四尺三寸,和劍柄共五尺三寸,略長几分,用之習練齊魯劍術,卻也合用。」

水婈君激動萬分,便欲跪師,元曦擺手,「待這些瑣事完成,再拜師門宗祖!」

「是!老師!婈君感恩!」水婈君一時欣喜的淚如雨下,聞詩戫歡喜蹦跳拉住她手。

「齊魯之地自古便流傳雙手劍術,前時吾兒已然說之,抖動如鞭,攪動如槍,圓轉如狂風,奔流如大河,以劍力催動劍招,其長逾規矩,其重逾制度,乃以劍力克敵制勝之霸道劍術!」

夏王說罷,神色傲然,水婈君甚發崇敬,將此劍入鞘,鄭重收好!

「再依法試過此劍!」夏王又遞來一劍,比前時略短了些,可仍舊超過單手劍制,水婈君握之,劍刃尚及頭頂。

「此為漢唐劍,傳承不知幾千百載,而其精要,便在一個快字,所謂『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若太長太重,便難展其優勢,若再短小,不若便用單手劍罷了!」

水婈君仔細量下,「刃長四尺,和劍柄共長五尺!老師,此劍甚是合適!」

「然也,再試此劍!」夏王遞來最後一把長大之物,聞詩戫驚呼掩口,水婈君因天生力大,雙手持握,並不吃力,「老師,此劍太長了些!卻如何使得?」

元曦笑道,「荊楚長劍之術,其長如棍,亦宜量身定製,此劍刃長五尺,柄長兩尺,合共七尺,剛好夠吾徒兒所用,這般兵刃必以簡潔明快為要,大趨陰陽之本質,而非以繁複變化為長!然一揭一打、一起一落,有進無退,天下無敵!」

水婈君手握劍格之下,但覺重心只在刃上數寸處,大感奇異,仔細矚目,方才發現劍刃極細、劍柄又多處金燦燦、黃橙橙,乃為黃銅製成,旋即笑道,「原來如此,徒兒明白了!」

聞詩戫本待夏王遞去最後一劍,誰知他竟袍袖一揮,將滿地鐵劍倒捲入海,蹤影全無!

「燕趙劍術,所用之劍無可無不可,雖尚有形,卻已踏入無形之門,因勢利導,破盡天下。」

水婈君只靜聽,聞詩戫不由得問道,「大王,依您所言,四門劍術均稱無敵,確是哪一門最厲害!」

「修到深處,或是我厲害些,也或是你厲害些!」夏王笑著輕撫其頭,戫兒做了個鬼臉,「原來大王也是不知!我可見到明明還有一。。。。。。」

元曦做了個手勢,聞詩戫冰雪聰明,面帶嬉笑,閉口不語。水婈君低頭深思,卻未聽到二人說話。

「徒兒,看仔細了!」元曦說罷,撩起長衣,露出內穿長褲,拾起婈君那把五尺三寸長劍舞動起來,聞詩戫驚慌閉眼,良久方才張開,嘆了口氣,「嚇死戫兒了!大王也不知會人家一聲!」

元曦手中劍雖只劈、刺、撩、洗循環往複,確是連綿不絕,勁節分明!時而劍尖如彩鳳點頭,時而刃身如青龍探海,又勢如風火、圓轉如意!水婈君駭然變色,「這劍乃是純鋼鍛造,雖然銹跡斑駁,卻也非是軟劍,怎能用的如同綵綢一般飄逸靈動,不知要幾許功力方能如斯!」

元曦已然減慢劍速,在婈君眼中仍嫌稍快!

「學劍未成先學步,追風踏日分陰陽!

繞轉進退疾下勢,起落崩掛弦勁張!」

元曦舞劍時不忘提醒,水婈君恍然大悟,仔細觀看老師步法,細細用心記下。又過了盞茶時間,元曦收劍而立,卻已將此劍意演練了三番,「且自習練,待我安頓戫兒,少許便回!」

「是,老師!」婈君接過長劍回憶前時老師所傳如長槍大戟一般齊魯劍法,心中燃起一團烈火。

戫兒神色落寞,「大王。。。。。。」

元曦嘆道,「戫兒,吾知有涯,教不得汝什麼,卻有二人該與汝甚是投緣,這三年間悉心教導,定可使汝脫胎換骨,到時文武兼濟,豈不美哉。」

「可是,人家。。。。。。水姐姐。。。。。。」

「晚間汝自回來時處,一到同吾徒兒休息便是!」

「真的!戫兒還以為三年間又孤獨一人!」戫兒大喜。

夏王帶著聞詩戫沿陸橋走了頓飯功夫,便至一島嶼處,島上卻也鳥語花香,十分幽靜。西星自在庭院中樹下讀書,屋中傳出琴聲,甚是悠揚婉轉。那西星聞知元曦,便即合上院門不見,唱到,「大王止兮,無逾我壁,無摧我苗裔兮。畏人言兮。」

元曦笑道,「奈何懼之,君何待也,我知錯也!」

堂上女子見他二人狀態,失聲而笑,亦來插嘴,「大王止兮,無越我籬,無掘吾禾兮。畏人語兮。」

元曦愁眉不展,憤而拂袖,本待言語相激,又覺不妥,「他兩個頑固至極,如滾刀肉一般,吃軟不吃硬,我今不過問了他一句『汝夫人可好』,西星便記下仇恨,這也罷了,怎麼此時夫妻兩個合起伙來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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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簡直莫名其妙之至!」

正在夏王沒道理處,聞詩戫笑道,

「青青如竹,信直且濡,彼其之子,捨命不復。

清清如溪,指如柔荑,其情濊濊,君其知兮!」

西星甚覺有趣,還待考較,那女子本名水心慈,字和顏,與薛辛河乃是一對冤家,卻誰也不願戳破,是以這許多年仍舊各居一屋,相敬如友。水心慈剛剛聞聽戫兒之言,大起知己之感,不再與夏王說笑,橫了西星一眼,便即開啟小門,對夏王與戫兒笑道,「且進來吧!」

元曦笑道,「此女聰慧,在下才疏學淺,還望汝二人能好生教導於她。」

「時日久忽?」水心慈問道。

「三年為期。」

「日常飲食如何?」西星則問。

「如癢序,三餐自在吾家中。」

西星與和顏相視一眼,紛紛點頭,元曦大喜過望,對二人深深一禮,卻不敢再說什麼,倒退十餘步,這才轉身離去。

聞詩戫仔細打量面前一男一女,但覺二人瀟洒出塵,一股詩書氣撲面而來。

「好妹妹,你叫什姓名?」水心慈覺得戫兒甚是可愛,不由拉住她手笑問。

「我。。。。。。」戫兒本想回答,西星笑道,「猜上一猜,方有趣致。」

聞詩戫歡喜雀躍,略微思索,便道,「小女子且試為之,若是不成,哥哥、姐姐勿笑。」

西星笑道,「但說無妨。」

和顏心思,「這般事,大凡不過藏頭、露尾、拆字、幽指,然若是才力甚高,便是俗套亦成佳句。」

戫兒搜了搜嗓子,吟道,

「遠近東西兩扇門,物廣人微來去繁。

誰人識得趨避辭,舉世安得是非言。

舒文為志登廣寺,持性縱情啟高軒。

不宜提筆切賣弄,邦~國山河多玙璠。」

聞詩戫念罷,水心慈一驚,「這小女子好生厲害,『遠近東西兩扇門』乃是耳,『物廣人微來去繁』乃是穿耳之言,和在一處便是個『聞』字!」

「中四句乃是拆字、露尾、幽指,『言辭』在前,『寺軒』在後,且又『舒文言志』、『持之性情』,只得一個『詩』字!可最後一句。。。。。。」西星與和顏相視一笑,同時拉住少女,「汝名可叫『聞詩戫』?當真好名字!」

戫兒大驚,「呀,本來我最後兩句已然辭窮,便即胡亂說的,哥哥姐姐怎猜到的。」

「前番你用了露尾,這兩句定是藏頭。」西星一笑。

「不宜者,有也,邦~國者,或也。合在一處『戫』也,果然是『才富天下有,詩戫滿經綸』!」

聞詩戫聽他二人誇獎,面色羞的大紅,又做惆悵,「哥哥姐姐當真一對,若是謝大哥哥對我也能這般知心,該有多好!」

西星還待賣弄被和顏一把掐住耳朵,高聲呼喊!聞詩戫掩口而笑,西星手撫耳根,心中恨恨,卻不敢出言,和顏笑道,「我叫水心慈,他叫薛辛河,以後姐妹相稱,便是一家人了!」

戫兒大喜,三人圍坐一處,本欲風花雪月一番,薛辛河嘆道,「元曦兄創不世基業,然詩詞之屬,卻難堪大用,不如學劍。」

「啊!」戫兒大急,甚是為難,水心慈掩口而笑,轉入屋中彈奏瑤琴、西星吹洞簫,二人合奏,一時混忘記時辰,戫兒腹肚中甚餓,水心慈停琴笑道,「快去快回。」

「是!」聞詩戫一蹦一跳沿陸橋奔跑,不多時迴轉小屋外,呼喊道,「姐姐!大王!」

「姐姐!」戫兒不見二人,甚是奇怪,本欲跑到廚下拾取午時剩餐飯,誰知竟不翼而飛,一時又飢又餓,只得迴轉和顏處。西星看到戫兒神色,取出屋中食物,和顏搖了搖頭,「大王囑咐過,不可在此飲食!」

西星笑道,「隨緣而來,隨緣而往!既來之則安之!吃吧!」

「謝謝哥哥!」戫兒大口吃起西星遞來糕餅,只覺說不出的美味。

且說兩個多時辰之前,夏王將戫兒託付給西星夫妻二人,便即迴轉自己居處,遠遠看去,婈君長劍隨身而舞,腰脊遊動,如若長龍,以步法牽腰身,以背脊傳手臂,長劍如風似火,大有章法!

「婈君徒兒勝過患之與博恆那兩個頑劣子多矣!」元曦觀看良久,忽覺不妥,「吾徒兒身段嬌柔,若不仔細觀看,便難指點其身法、步法,若細看之,豈不大違人倫!」

水婈君氣機敏銳,回頭一看,夏王果然立於身後,忙即收劍而笑,「老師!」

元曦目視婈君,忐忑道,「婈君,男師不傳女徒,女師不傳男徒,父女、母子尚且不便。。。。。。我看還是。。。。。。」

「能得夏王傳授一二,已是婈君大幸,豈敢他求!」水婈君強忍悲痛,微笑以對,元曦心下不忍,昂然道,「罷了!且隨我來!」

「大王!」婈君忐忑。

「且認師門宗祖!」元曦回首一笑,婈君喜極而泣,「謝師傅!」

「快起來!」元曦頭前帶路,婈君身後跟隨,不多時便到了界橋島嶼處,二人穿過界門,再度迴轉山谷之中,「此處名為隱士谷,乃吾師父、師祖舊時所居之地。現今不知他們二老如何!」元曦朝東海之處眺望,不勝嘆息。

「老師,難道師父、師祖都已不在華夏?莫不是飛升了?」

「何來飛升?華夏仙人眷顧蒼生,常在大千之中走動。」

「竟是如此?徒兒卻不曾見到。」婈君奇道。

「龍形虎躍飛神劍,透徹三清上紫霄,

功名利祿莫問道,孽海興波路迢迢。

紅塵不滅雖神通,丹心無塵意焦嶢。

夢幻滄桑千人面,誓渡天下盡逍遙!」

元曦豁然一笑,水婈君心胸大為開闊,喃喃自語,「夢幻滄桑千人面,誓渡天下盡逍遙!」二人再度走進小院堂屋,夏王取出三幅畫像掛在牆上,一副居中,一副在左,一副近前。

「這位乃是呂祖,曾傳我至高絕學,開後世玄門修行之法!徒兒需先拜過!」

水婈君大為驚訝,「老師,莫非這便是您剛剛詩中所言之仙人!」

「呂祖渡盡天下之志,我輩修行者誰人可及!」元曦滿眼崇敬,對著畫像跪下磕頭,水婈君慌忙伏下身子,亦學師父樣子跪拜,抬頭時,但見那畫中人竟撫須而笑,大為驚訝!

「怎了?」元曦起身問道。

「沒。。。。。。沒甚。。。。。。」她旋即又忐忑問道,「老師,我見道場中常設香案,為何。。。。。。」

「呂祖老師尚在人世,又非仙去故人,要那些俗物作甚!」元曦大笑,又旋即正色道,「平日心中念及祖師,亦需正心誠意,不得心存雜念!」

「是!弟子謹記!」水婈君再度叩首三次,待第四次時被元曦扶起,回身笑看左側近前些之畫像,「這位是老伯。。。。。。。」

「老伯!」水婈君但見夏王神色溫和,似乎回首無限,輕聲呼喊,「老師!」

「這位是本門凝陽祖師,開逍遙一派,我之劍術泰半乃是老。。。。。凝陽祖師所傳。且拜過了!」

婈君恭敬再拜,回頭細看廳中那副孤舟漁翁坐釣之畫,問道,「老師,凝陽祖師便是此畫中人?」

「吾徒兒聰慧!確然如此!」

水婈君笑問,「可是輔佐周文王、渡伍子胥、欲載項王那漁人?」

「這個。。。。。。」元曦一愣,笑道,「汝夫妻當真一體,隨博恆不過這點日子,便頑皮至斯!」

水婈君心生崇敬,又待再拜,被元曦拉起。

「這位是我師傅!子不敢言父之名,師父他老人家姓趙名不惑!我之根基如是廣博堅實,便為師父悉心教導此故!可惜弟子資質魯鈍,卻只得他老人家皮毛之一二,不能傳之後世,惜哉!惜哉!」

婈君拜過三祖,又欲笑問,元曦面色大紅,那容她開口,當即假意麵色嚴峻。婈君又笑又怕,方才恭敬進茶,元曦坦然受之,旋即收起三幅畫像,那呂祖相卻自己捲起,捆做一處,婈君看的大奇。元曦見怪不怪,微笑收入箱子中,鄭重藏好。

「夫人好手筆!」婈君心思活絡,「這三幅畫像中,趙不惑祖師那一幅出自老師夫人之手,確然無疑。」

元曦心念電感,回首看去,一時嘆息,一時失笑,「為師這點隱私全然被汝等幾個頑皮猴兒知之矣!」

水婈君花枝輕顫,掩口笑道,「非是弟子不敬,乃是老師平易近人耳。」

二人走到屋外,元曦便問道,「我觀徒兒剛才已得了些許劍法精要?且演示一番我看?」

「是!」婈君抽出五尺三寸長劍當即演練,不窺門徑者只覺得招式索然無味,然通曉劍術之人但見殺機陣陣,婈君劍術尚不精熟,初時幾招只以雙手手腕扭動,再行數招則是臂膀發力,再觀看之方能背脊牽引,真力周流全身,劍力直通末節。水婈君功力尚弱,此時卻也能攪動丈許氣機,長劍往來,剛柔互濟!

「壯哉!且讓為師考較一番!」元曦大喜,翻手取來院中一柄六尺長劍,二人對攻!水婈君頓感壓力大增,兩股劍氣紛紛擾擾,自是力強者勝、變化者勝!元曦壓制功力,劍技卻全力施展,只在關鍵處絞而不動、凝而不攻。

「一處!」水婈君身露破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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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便即默默記下。

「兩處!」

「見微知著,一葉知秋。唯自知者方可勇猛精進!」元曦甚慰。水婈君與夏王對攻一個多時辰,方才撩開長劍,收劍而立,「老師,徒兒剛剛身周三十五處破綻!」

「汝真力增長,何其快也!」元曦撫須一笑,婈君亦甚驚駭,「確是如此,前番老師以劍相攻,徒兒不過頓飯功夫便力盡昏闕!」

「若是不累,為師變換招數再來!」

「謹遵師命!」

夏王此番取了一把四尺長劍,與水婈君五尺二寸長劍對戰。一時身如鬼魅,劍化殘影!婈君心下冷靜,並不與之競速,仍舊使用前番招數,大劍紛繁起,風雲自可破!元曦歡喜不盡,漸漸加快劍速,但覺婈君無法招架之時,便即收招,仍覺意猶未盡,「怎樣!」

水婈君閉目凝思,微笑搖頭,「前番劍術尚可對敵,這漢唐劍法。。。。現下卻無法可施!」

「且再來對敵荊楚長劍!」元曦大笑,歡喜之餘一時有些躁進,手中摸出一七尺長劍,水婈君凝神對敵,卻不想老師只是長劍一掀,婈君舞動大勢,老師長劍一斬,那股攪動風雲之力竟被化解!婈君大駭之中,元曦踏步上前,再度一掀!

「這!怎會又是這般!」水婈君奮起十二分精神,劍上運起十成功力,元曦仍舊一打,便即煙消雲散!這般反覆十個回個,婈君已然退了十步,心下越發焦躁,一陣急切,棄劍於地,雙腳躲地,委屈道,「老師欺負人家!老師欺負人家!不打了!不打了!」

元曦哭笑不得,拾起劍來,「是為師太過心急,閃電法尚未學過,便對拆荊楚劍法,該當等你年齒長些,方才習練。」

水婈君看到老師認錯,噗嗤一笑,接過長劍,碰觸手掌,一時但覺冰冷之極,驚訝道,「老師,你怎了。。。。。。」

元曦確是身遭電擊,心中又似乎想起甚事,大覺不妥,恍惚之極,二人卻均未察覺到那一絲十邪散之氣已然侵入水婈君身中。

「怎。。。。。。怎會這般感覺!」婈君面色大羞,方始明白老師前番那『男師不傳女徒』之言,二人正尷尬處,元曦忽然大驚失色,「徒兒,糟了,我們在此練劍已然半日,那世界中已經過了五天,戫兒吃喝誰人照顧!」

「呀!元曦哥!」回雪端著一大盤飯食在旁等候許久,二人顧不得解釋,當下取了食物火急迴轉。待走到了和顏所在之處,戫兒正與她二人吃茶飲酒。元曦面色慘白,「戫兒,難道你食過了。。。。。。」

「是呀,大王,水姐姐!西星哥哥做的糕餅當真好吃!」

元曦起了不祥之感,薛辛河卻道,「度心、虎臣、胡成、禹馳幾個都曾吃過此世界之物,也無甚不妥,若怕戫兒有恙,來日不再食便罷!」

「此事是吾疏忽!只得如此了!」元曦點頭,水婈君笑道,「老師,不若這樣,便讓回雪姐姐備些蔬果,搬運此處,我和戫兒妹妹自作吃食,也無不可,便不必日日勞煩老師往來。」

「汝這徒兒當真恭孝!」西星點頭。

和顏觀看水婈君,只覺她身上氣息真真熟悉,凝目細看良久,真切問道,「妹子是哪裡人氏?」

水婈君一時也覺水心慈面善之極,卻不知如何回答。

「和顏姐姐,這位便是我和你們常提到的水姐姐!」戫兒說道。

元曦本欲催促水婈君離去,卻被和顏打斷,「如大王這般嚴厲督促,便是再勤奮之徒亦必心生恐懼,修行不進反退,且讓她兩個在我這裡玩上半日,再去練劍!」

「也罷!」夏王自思前番教導博恆、患之之時,亦甚是急躁,一日之內恨不得教來一月之事,當下暗暗搖頭,「四大劍宗雖難分高下,然以難易而論,該當是齊魯劍之紛絞法為易,漢唐劍之閃電法次之,荊楚劍之起落法再次之,幽燕劍之出手法則最是艱難!今日婈君尚未熟之最易者,豈能挫其銳氣!吾當真是糊塗之至!」

三女聊在一處,甚是歡快,元曦嘆了口氣,坐下與西星飲茶。

然顧幼鋒所在之處,便未能這般輕易消受。子先生教徒甚嚴,雖克制功力,然招數上卻每每用盡全力。今日博恆仍舊一敗塗地,長劍再被擊飛!

「方才半個時辰,拾劍!再戰!」羽先生持劍而立,顧幼鋒嘆息,「先生招數厲害之極,小子一時想不出破解之法,便欲打平也是極難!」

「非吾強橫,乃爾無用之術甚多!」羽先生一語中的,面色平靜,待顧幼鋒仔細思量,「然也!先生看的何其通透!身邊親友或有求於吾,萍水相逢之人亦不願點破此事,傷吾顏面!鳳舉大哥那一劍輕巧靈秀,便挑飛我與患之長劍,而蕭家五賊身形雖不甚洒脫,卻每每直攻對方要害,確是極厲害功夫。」

顧幼鋒仔細回想,當即仗劍而立,「先生,小子已然明白,且在試試!」

「知易行難!觀汝本事!」羽先生大喝一聲,持劍疾刺,顧幼鋒劍化為圓,卻又老病常犯,羽先生不待他反悔,持劍橫掃!顧幼鋒大駭,危機中矮身猛刺其小腹!羽先生暗暗點頭,變掃為截,又伸腿踢飛顧幼鋒手中劍,博恆一咬牙,十指齊張,一爪扼腕,一爪扼喉,如虎撲食一般擊去,「先生,小子拼了!」

二人相距甚緊,來不及揮劍,羽先生冷笑一聲,一腳踹其下陰,顧幼鋒滾地哀嚎。羽先生扶起他,「你本可以回身穩妥搏擊,何故又要身子飛起?當真以為生了翅膀不行!」

顧幼鋒苦笑,「羽先生,你忒也狠毒!」

「敵之狠毒,過吾萬倍!此時不痛,來日肉身成醢!」羽先生冷然,「速速起來!再戰!若刺中吾一次,吾自執宰敝膝,親舀羹湯!」

顧幼鋒艱難起身,咬牙道,「小子已得門徑!」

「善!」

「這數日間,先生只用吾百一之力,便即一招敗我!今次用了三招,我便不信,一次也贏不得!」

顧幼鋒電閃出劍,羽先生暗道,「便知他欲施偷襲!」

二人雙劍你來我往,招招決生死,顧幼鋒喘息如牛,羽先生面色如恆,待數十招開外,顧幼鋒便即以力相攻,二人雙劍一碰,羽先生微驚,「糟了!」

博恆大喝一聲,長劍順勢一架,朝羽先生頸項抹去,哪知先生劍力一斜,立時令對手長劍飛出,空門大露,然博恆拼著斷一臂,右手點在羽先生眉心出,慘笑道,「先生,可不能說話不算!」

羽先生收劍而立,心情複雜,抱起顧幼鋒身子扔入海中,囑咐道,「元神恢復后速來!」

顧幼鋒縱聲高呼喜悅之際,沉在海底烈焰之中翻騰上下,驚的周遭怨靈又奇又懼!

是夜,博恆狼吞虎咽,羽先生當真身著皮製敝膝,親下廚房,過不多時,便端來大碗美食,溫言道,「且多吃些!」

夫人看到羽先生這般打扮,一時掩口而笑,顧幼鋒甚驚,「師娘一笑當真美如天仙!」

「你這孩子,快些吃飽休息!」夫人面色羞紅,給夫君解開敝膝,「難為你這般忍辱!」

羽先生搖頭,「若早如此,何失天下。」

顧幼鋒聽聞二人話裡有話,卻不多嘴,待吃了無數『糕餅』『羹湯』便主動收拾,羽先生與夫人暗暗點頭,「元曦雖為益友,卻非良師,對這孩子引導之方差之萬里,乃有今日。」

「不知那孩子又如何了!」夫人聞言。

「嘿嘿!碰上那廝,有的受了!」

羽先生所言不差,謝無忌在子先生處吃盡苦頭,一招半式便即敗落,心生挫敗之感。

「汝這身法,視若優娼!徒然美觀耳!」

謝無忌面無表情,

「若遇郡主之流,做一面首,也該可行。」子先生並不安慰,言語冷熱,謝無忌微笑以對,「謝先生教導,徒兒再試一番!」

子先生心底暗驚,「這孩子當真脫胎換骨,我這般數落,竟毫不心浮氣躁!」

「先生請!」謝無忌在此持劍而立。

「汝來便是!百一之力尚不可敵,何須我來搶攻!」

「是!」謝無忌笑罷,左邊一劍,右邊一劍,攻速奇快,招式樸素!

「好小子!那番花拳繡腿為何不用?」

謝無忌笑道,「被恩師摔了千百次,踢了千百腳,再不敢為之矣!」

「且如龍虎兮躍蒼穹,

中肱股兮敗絮如風,

嗚呼哀兮滾地為蟲。

師歡愉兮再欲建功!」

謝無忌聞言苦笑,「徒兒再不敢了!」

子先生縱聲大笑,雙手運劍,左擋右拒!謝無忌前後變換,或虛或實,待驚覺劍氣時便即遠遁,一時眼角鮮血淋漓,驚嘆道,「好快!」

「汝再糾纏半分,這副招子便即毀了!」子先生冷笑,謝無忌仍不變招,然劍上氣勁漸漸雄厚,元曦所教劍招根基亦漸漸圓熟,子先生格擋之下,身行後退,無忌之劍卻已到后心,當下如龍旋轉,子先生縱身而起,驚險避過凶寒劍氣!

「先生用力超過前時數倍,此局想是弟子贏了!」謝無忌強自抑制心頭喜悅,子先生感嘆,「不過十餘日,患之便有此進境,當真不枉我教導。」

謝無忌眼中含淚,正待跪下磕頭,卻被子先生一腳踢飛,但聽他笑道,「一鼓作氣,乘勝追擊!再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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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山劍俠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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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高門唯續聖賢彝,知音方曉意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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