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眾臣會商
李斯先行鄭重拜會了馮劫、姚賈與太醫令三大員,提出了「立即下書咸陽,召三公九卿同來甘泉宮,議決國喪事宜」的主張。馮劫乃是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負責監察百官,整肅綱紀。其父乃是右丞相馮去疾。
御史大夫馮劫很是不以為然道:「丞相真是多此一舉!以大秦的法度,始皇帝駕崩,太子未立之前,丞相便是暫攝國政的決策大臣。現在廷尉已經勘驗已畢,官文已報丞相府,丞相有權批定是否發喪,何必驚天動地的,將一班大臣都弄來甘泉宮?」
李斯臉色肅然,正色道:「御史大夫此言差矣,此時正是主少國疑之時。三公九卿同來甘泉宮,一則,會商大秦喪葬等諸多事宜,二則,當著眾臣的面開啟詔書,免得天下非議。其間若有疑義,當一併議決。」
馮劫眉頭微皺,說道:「扶蘇是九原監軍大臣,蒙恬是列侯大將軍,也該召來共同商議?。」
姚賈憂心忡忡道:「此兩大員須當慎之。九原軍事重地。似乎..不可擅動啊。」既然他答應李斯助他一臂之力,這樣的時刻一定要站出來的說話的。
李斯也面色凝重,假裝思忖了一陣,終於拍案說道:「九原乃大秦國門,不可一日無將。況且此時正值匈奴南下之時,九原大軍壓力巨大,大將確實不宜輕動,匈奴若是聽聞陛下離去,勢必全力犯我,其時兩統帥不在其位,後果不堪設想。」
馮劫一揮手道:「不召便不召,無需多言。」馮劫在擔任御史大夫之前,也是戰場殺伐的大將,脾氣火爆,直爽幹練。與李斯這樣的人自然是格格不入。他不明白,為什麼連一向公正的姚賈,都變得吞吞吐吐,顧左右而言他。
李斯卻是少見的有耐心,他手指叩著書案,緩緩說道:「不召兩將前來商議,並非不知會會他們。老夫會發出官文,將陛下駕崩之事,以及甘泉宮中的諸多事宜,詳細的告知扶蘇蒙恬二將。然後再知會三公九卿前來決議,蒙恬與扶蘇公子若有異議,馳道快馬,一日便能到達。」
「不召便不召吧,老夫也只是提出自己的意見,與兩位會商嘛。」馮劫不耐地打斷了李斯。
「當此危難之際,老夫也是如履薄冰,難堪其重,諸位見諒!」李斯沉重地嘆息一聲。
「馮劫猛地站起來,慨然高聲道,「陛下縱然去了,但還有我等老臣,大秦的天還塌不了,始皇帝創下的基業,也不可能輕易倒塌,若是有誰敢反對,老夫第一個不答應。」馮劫不管在什麼時候,什麼樣的處境之下,永遠都是這樣的慷慨激昂。
「李斯承蒙諸位相助,感激不盡,我即刻回府善後,告辭。」現在的李斯,心中已經隱隱有了愧疚之色,面對著這個和自己風風雨雨,一起闖蕩過來的老兄弟。他的那些小心思,在公正無私的人面前,就顯得有些不入流了。
馮劫看著李斯的背影,喃喃的說道:「這還是當年那個毅然上書,勸諫大王逐客的李斯嗎?是官做大了?還是膽子變小了?」
馮劫與李斯共事多年,自以為對他還是比較了解的,但就在剛剛,他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李斯。也不了解任何人,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大家心往一處想,勁兒往一處使。但隨著始皇帝的突然駕崩,這些人彷彿全都變了。
姚賈上前嘆息的說道;「舉國重擔盡在丞相,難矣哉!」姚賈看出了馮劫的疑惑,只能出言為李斯開脫,畢竟他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
「也是,諸事繁雜,難為丞相了!」馮劫嘆息一聲,說道。
李斯回到行轅,立即擬就官書,發往咸陽、九原。同時在咸陽宮的密室之中,秦政命王前往九原,帶著自己的手書去見扶蘇蒙恬,將所有的事情告知。讓他們守好九原,除了自己的手書,不奉任何詔書。
村裡的藏書閣中有始皇帝的親筆詔書留存,秦政在讀書習字時也臨摹過,現在也算派上了用場。祖龍璽在李斯趙高手中,若沒有這一手以假亂真的字體,光憑王賁的三寸不爛之舌,恐怕難以取信於人。
縱然扶蘇蒙恬相信王賁的忠心,但在李斯親手寫下,蓋有印璽的詔書面前,也多少有些蒼白無力。這便是印章的公信力。李斯趙高便是用這樣的方式,下詔賜死了扶蘇和蒙恬,秦政決不能讓這樣的事情重演。
李斯和趙高已經選擇了他們自認為正確的道路,但他們這條自認為正確的路,恰恰會將他們推向萬劫不復。他們的一切計劃都建立在始皇帝已經駕崩的基礎上,若是他們知道事情的真相,真不知道他們內心會做何想。
而在三十三重天之上,端坐在凌霄寶殿的昊天上帝,正在審視著地面上的一切。大秦的國運是上天註定的,始皇帝的壽元也是生死簿上明確記載的,五龍攻心之劫,即便是大羅神仙也難以存活。
而贏政這一介凡人,卻依然能完好無損的活在這個世上。當時沙丘宮之夜時,黑白無常到達沙丘宮后,並沒有拘到秦始皇的魂魄。他們也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事情,人死了,魂魄卻消失了。正當他們要返回地府之時,本來已經死去的始皇帝,竟然掙扎的爬了起來。
常言道:「閻王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但生死簿有過明確記載,陽壽已盡之人,竟然莫名其妙的死而復生了。他們便著急忙慌的回到地府,向閻王稟告他們的所見所聞。再做定奪,畢竟他們無法拘拿一個活生生的人,何況還是人間帝王。
後土皇地祇和昊天上帝知道消息后,一喜一怒,但全都露出了詫異的表情。後土皇地祇之所以歡喜,是因為他和始皇帝一直是盟友,他們有著共同的目的,便是對付昊天上帝。而昊天上帝之所以怒,是因為自己費盡了心機,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