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處置喪葬

李斯向趙高詢問過始皇帝是否留有遺詔，得到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雖然想不明白這其中的原因，但他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便是還都咸陽，穩定朝局。待到擁立新君之後，有的是時間讓自己將這一切都想清楚。

而現在最難的便是路途遙遠，加上天氣炎熱，屍體的腐爛速度會明顯加快，怎樣做到不為人所知，，沿途經過那麼多郡縣該如何做到不引人懷疑，想到此處，他看著趙高說道：「秘不發喪?要如何能保證這一切秘密進行。」

「下官卑職小，還是丞相定奪吧。」趙高知道，有李斯在，並沒有自己說話的份兒，先不說職位低微，再加上在眾臣中也沒有什麼威信。

「趙大人不必過謙，你是陛下近臣，最熟悉陛下的飲食起居。」上大夫頓弱當即附和道。

頓弱是戰國后時代的蘇秦，始皇帝讓其帶著無數的金錢，去遊說韓、魏，籠絡兩國主政之臣。頓弱到燕、趙之後，施行反間之計，除掉趙將李牧。後來齊王建入秦，燕、趙、魏、韓四國都歸附於秦國，秦國能夠統一天下，與頓弱的邦交之才不無關係。

在眾臣的一致認可之下，趙高才說道：「丞相，各位大人，在下便斗膽直言了。仙現今最重要的便是三事，其一沿途郡縣由丞相斡旋，盡里不要使他們覲見陛下。其二，陛下的正副當有人乘坐，命胡亥坐於其中，陛下的龍體載於中間的韞涼車。萬一有人非要覲見陛下，可使少皇子胡亥應付一二。其三，秘密購買鮑魚、冰塊。」

李斯點了點頭說道：「就依中車府令，鮑魚、冰塊就交由老夫辦理。王賁負責護衛行軍事宜，最重要的便是陛下的龍體事宜。頓弱前去斡旋郡縣，阻攔他們覲見陛下。中車府令負責管理皇帝車駕，諸位可有異議？」

「謹遵丞相號令。」

「好，今夜開拔。」

除了王賁之外，所有人都不知道始皇帝還活著的消息。而王車中的那具屍體，已經被王賁掉包了。始皇帝駕崩那天，風雨肆虐，將宮外的樹木連根拔起，而軍中的士兵，也有不少被砸死砸傷的。

王選擇了一位與始皇帝身材相近的死者，命人趕製了一張人皮面具。就這樣那個士兵堂而皇之的坐在了始皇帝的王車之中，享受著始皇帝的一切，而王責的身邊，也多了一位親兵，這一切都無聲無息，不為人所知。

從沙丘宮一路走來，趙高的心中的那塊兒石頭依舊難以落下。若非這數十年的權力鬥爭中磨礪出來的堅毅品格，和從始皇帝身上學到的超強定力，此時的趙高應該已經崩潰了，皇帝的駕崩對他的打擊真的很大，這麼多年來，他已經將皇帝看成他的親人，也是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至少他心中的悲傷、眼中的淚水，都不是偽裝的。

而這本來健碩的人在短短几天，便消瘦了許多。眾人看見他這副模樣，紛紛向他投來感動和憐憫的目光。然而在悲傷之餘，他已經開始思考未來。陛下的旨意雖未寫完，但已經決定立扶蘇為帝。而自己的政治生命也將在之後的歲月中黯淡無光。若是扶蘇為帝，蒙氏、王氏等軍旅世家必定顯赫，朝堂之上哪裡還有自己的位置。

想到此處，他的腦海中漸漸的浮現出一個人影李斯。沒錯，便是這個秦國的丞相，誰會不在意權位，若是李斯真的有公心，便會讓自己出示遺詔，讓新皇持遺詔前往咸陽，登基為帝。到時扶蘇主持大局，以他在朝中的地位以及在軍中的威望，即便沒有李斯也能穩定朝局，順利的完成交接。

但李斯卻偏偏選擇了最冒險的方式，若說李斯沒有私心，恐怕他自己都不信。李斯從一介布衣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此中的辛苦，不足為外人道也。他也非常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成功。而他之所以沒讓趙高當庭宣讀遺詔，是貪戀現在的權位，畢竟沒有人不渴望權利，不享受這種無限大的權利給自己帶來的滿足感。

想到此處，他漸漸找到了同伴，找到了那可能的轉機。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扶蘇若是當政，恐怕李斯也會和他一樣，不被重用，李斯那樣的人，能忍得了？而趙高，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關於這一切，最重要的便是那個坐在正車中的胡亥，那個年僅十二歲的少年。他不知道的是，這樣的決定將改變很多人的命運。

現在正是七月酷暑，屍體的味道混合著鮑魚的腥臭味，這樣窒息的氣味讓在場所有人一路上頻頻嘔吐。每當有人問起這奇怪的氣味時，他們都會輕描淡寫的說：「陛下愛吃海鮮，丞相便命人挑選了一些，運回咸陽。」

一路上有無數為官群眾和官員想來參拜始皇帝，都被李斯派去的人和著刺鼻的氣味所勸退。就連王賁這樣見慣了屍山血海的人也漸漸承受不住了。當他轉頭看向混在人群中的始皇帝時。只見他面不改色，臉上沒有人的表情。

其實不是秦政能忍，只是他已經被熏麻了。被熏的生無可戀，想死的心都有，早知道味道這麼難聞，自己直接回咸陽多好，何必要受這樣的苦。

趙高一直在觀察李斯的所作所為，而他心中對李斯的認同感也漸漸的加深。其實若是始皇帝沒有駕崩，若自己並沒有去教導少皇子胡亥，若李斯公正行事，按照始皇帝遺旨行事，輔佐扶蘇繼承大位，趙高就算是再有野心，也無法在這錯綜複雜的情況之下，找到那一線生機。正所謂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多年來趙高引以為傲的，除了和在始皇帝的身邊，跟著他創下這豐功偉業，還有便是將胡亥培養成一個一舉一動都有帝王風範的少年。

趙高並沒有多高的學識和遠見，他對胡亥的教導也只是金玉其外，他並沒有真正將一個懵懂的少年教導成一代帝王，只是讓胡亥去模仿始皇帝的一舉一動。十三歲的始皇帝已經登基為帝，二十二歲的胡亥至今還是個貪玩胡鬧的孩童。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趙高這樣的人，恐怕一點都做不到。他只能一味的去迎合始皇帝的喜好，再把自己了解的一切告訴胡亥，使得他越來越被始皇帝寵愛，在這一點上，趙高無疑是成功的，他跟隨始皇帝近三十年，沒有任何細節可以太過他的眼睛。

他的心中開始竊喜，他知道自己離成功越來越近了，幾乎是唾手可得。他已經想到到自己站在權力頂峰時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