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青

疏青

翌日,殷其休進宮,遮語第一次讓殷其休等了半刻鐘。

「殿下有何事?」殷其休把沏茶的花影屏退,眉宇之間儘是興味。

「昨日,寧妃把手伸到我這裡了,我本是對她那公主沒什麼想法,只是吧,這既然狗見著我就要咬,我覺著我挺仁慈,就吩咐她手下的大太監好好照顧她的胎。」遮語緩緩的說著,像是平淡的敘述自己剛起床一般,讓人完全想不到這是一個十六歲的養在深閨的公主會做的事。

「殿下,見識了。」饒是殷其休都不禁咋舌,這樣的手段和性子,便是廠衛那些人也都做不出來。

「怎麼,先生怕了嗎?我還有許多你們沒見過的狠毒。」「怕,我若是怕,便不會選你了。」殷其休笑道。

「先生前日帶來羅指揮是何意,錦衣衛和東廠如今都不得重用,與他同盟未必有好處。」

「他與我是舊相識,指揮使,既有錦衣衛,打探消息絕對佔有優勢,殿下不用懷疑,但凡我們希望的,他也希望,如今陛下已有昏聵之相,皇子中庸,良禽擇木而棲,殿下該懂。」殷其休難得正襟危坐一次,說話時神情也嚴肅許多。

遮語笑笑,很隨意,看上去像是敷衍,恍若沒有聽進去那話。「良禽擇木,只不過究竟擇到的是梧桐還是枯木,還不到時候。」

「先生不若猜猜今日我要做什麼?」「這我猜不準。」殷其休玩笑般笑笑。「既然加了封地,謝疏青也說了話,那就應該好好謝謝她。」遮語笑的有些傲慢,讓人覺得實在太危險了。分明是傾城絕色,整個人長相清麗,可惜整個人都冷冰冰的。

「殿下,為何要去看謝貴妃,而不是太后呢?」棲梧有些不解,宮中太後娘娘是最尊貴的女人,有權有勢,而謝貴妃性子溫婉,恐怕並沒有什麼幫助。遮語輕輕摩挲著棲梧的側臉,「棲梧,太后入宮三十餘年,世事浮沉,你覺得是從謝貴妃身上入手容易,還是從太後身上入手容易,棲梧,以後跟在本殿身邊,總會慢慢學到的。」棲梧微紅著臉,「多謝殿下。」

謝疏青正翻弄著梳妝盒,盒中的東西不多,謝疏青從其中取出一支祥鳳含珠垂蘇簪,小心的摸著,眼神時明時暗,像是在借著這物懷念一個人。「娘娘,公主殿下來了。」這道聲音將謝疏青的思緒拉回現實。「嗯,讓她進來吧。」謝疏青第一次見遮語,就覺著像,唯一不同的就是,她是天生自帶的不加掩飾的張揚肆意,而遮語卻是隱忍的收著一身傲骨,像是在等,等到某一天,總會不加掩飾的表露。

「謝娘娘安。」謝疏青早已經把梳妝盒收起,還是那副溫婉優雅的樣子。「公主也安。」

「好久沒見謝娘娘了,謝娘娘今日穿的是什麼款式的衣裳,顯得人都年輕了幾歲。」謝疏青一愣,看了看身上的衣裳,隨即釋然一笑,「這是十多年前的款式了,只是料子是新的。說來,這衣裳樣子還是皇后姐姐想出來的。」遮語對於自己的生母一直沒有了解,這麼一提,她順勢問下去,「那謝娘娘不若講一講我母后的事情吧。」

謝疏青手上一頓,茶盞也晃了晃。「你母后呀,她比我早入宮三年,她在世時,一直是長寧第一美人。她身子一直不大好,時常生些小病,卻又不肯吃藥。她待人是極為寬厚的,我與皇后姐姐私交甚篤,可惜,她在你被送出宮后兩年,就一病不起,纏綿病榻近兩年,還是撒手人寰了。」謝疏青說起這個,好似不願提起的傷疤被揭開,話語中帶著幾分黯然。「其實她在世時,我從來只會喚她月暉。」

遮語看著謝疏青的神色,她能看出謝疏青是真的對自己母後有情,可那情中又帶了些她看不懂的情愫。她只覺著這個眼神有些熟悉,她想到輕扇時,也是這樣的。

春日早過了,不過早夏,宮中樹木鬱鬱蔥蔥,檐上的琉璃瓦被照的熠熠生輝,就是這華貴的牢籠,困住了多少人,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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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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