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破之夜

歸鄉鎮前，夜色如墨，如雷的馬蹄聲在耳畔炸響。那是一隊騎士，身披著銀甲，腳踏著戰靴，手中是暗紅色的染血長槍。一匹匹白馬飛馳而過，銀甲上的金色聖紋漸漸隱沒而去。騎士們的身影很快就淹沒在了茫茫夜色中，只餘下如雷般的馬蹄聲在空曠的夜色里迴響，在震懾著那些暗處的獰笑。

小鎮里的燈火還十分通明，將夜色的昏黑驅散殆盡，彷彿一切仍舊那麼寧靜安好。「嘀嗒」，彷彿是有什麼液體滴到了面龐上，抬手輕輕一擦，是鮮紅的，還帶著絲絲腥氣。細細一嗅，空氣里彷彿還有一絲銷煙的味道。小鎮院牆上還有分散的彈孔，遠處依稀有幾座房屋倒塌，這些殘破的廢墟上散發著聖光的氣息，夾雜著遍地橫屍的衝天血腥，殘暴、神聖與詭譎交錯縱橫在一起。

一座倒塌的小屋裡，有幾個瓦片動了動，一隻手從瓦片下伸出。接著，瓦片抖了抖，一個瘦弱的身影從瓦堆里掙扎出來，那是一個男孩，臉龐上划拉著幾條傷口，鮮血正往外緩緩地流淌。原本有些英氣的臉徹底破了相。看著面前倒下的幾具死屍，男孩的眼裡盛滿了憤怒。復仇，這是男孩心裡最強烈的願望。

「你想要復仇嗎？」一陣有些瘋狂的笑聲傳來。「一定。」男孩雖然知道它是惡靈，但還是堅定的回答。因為他餘下的一生都只剩下了復仇的顏色。

「弱小的羔羊啊，成為惡靈吧，你將獲得力量，去殺戮，去品味怨恨、血腥的美味吧。」那笑聲更癲狂了，低沉得像是獸吼一般。男孩狠下心：「惡靈先生，我願意成為你們中的一員，用鮮血和恐懼來洗刷仇恨，請你告訴我該怎麼做吧。」「嘻嘻，看來你的思想已經邁入惡靈的境界了。來看看這個東西吧。」

話音剛落，地上的磚瓦便飛散而開，裡面露出的是又一具屍體。這具屍體的亞麻衣已經破了，臉上糊著血跡，但男孩還是清晰地認出來了。那是他自己的屍體，原來他已經被教廷殺死了。男孩原本還如墨色般的瞳孔驟然變得血紅。殺生之禍，不共戴天！男孩的臉慢慢變得模糊、蒼白起來，五官逐漸消失，臉越發扁平，只留下一張咧開到耳朵的嘴和滿嘴尖牙。男孩的手上出現了一把大號羊角錘。

「你叫什麼名字？」嬉笑聲在耳畔炸響。

「死灰復燃，無面之人—餘燼」。「餘燼，好名字，我期待著你焚盡教廷的一天。」笑聲繼續，「好了，說回正題，作為惡靈，我們無法被真正殺死，因為我們的存在本來就是執念的體現。每個惡靈都有獨一無二的執念，每個惡靈被殺死後都會聚合成執念集合體，被更強的存在吞噬。惡靈的等級又分為了末位、初位、中位、高位、極位，五種等級。每個惡靈都有自己獨有的能力和武器，去熟悉它們，去運用它們，然後掌控它們。你的增強也會讓它們越來越強，到達高位惡靈便可以真正的無法被常規手段殺死了。」

「那所謂的非常規手段又是什麼？」餘燼問道。

「執念，或者說是特殊的力量。」

「那請問大人您可否顯露真身，並告知我您的執念是什麼？」

馬達的響聲在身旁想起，一柄巨大的電鋸豎在了地上。一張慘白的臉是紅球鼻，四角星眼，咧到耳根的誇張笑容間是滿口的尖牙。左半身是洶湧的霜白色，右半身是流淌的熔岩。「我，極位惡靈，電鋸小丑，我的執念嘛，嘻嘻，就是殺死惡靈啊。」極位惡靈的威壓在一瞬間肆虐在了廢墟里。餘燼的身軀在極寒與高溫的風暴中顫抖了一下。「嘻嘻，我說的惡靈是那個在高台之上堂而皇之地享受著人類供奉的那個苦難源頭。」

歸鄉鎮被摧毀，被教廷的走狗毀掉，其實是驅魔獵手的錯。教廷內的驅魔獵手誤將幾個人類當做惡靈殺死。本著教廷一貫強硬的作風，和寧可錯殺一千不肯放過一個的手段教士們不可能認錯。但這死去的幾個人里有紫羅蘭商會的少爺，為了避免教廷和商會間的矛盾，教士們便將由頭推脫到這個鎮子身上，以有惡靈為由將整個鎮子血洗了一遍。因為只有死人才不會說出真相。

獸吼般的嬉笑聲在餘燼身邊響起：「初生的小子，我欣賞你的勇氣，留著這個木雕吧，關鍵時候會幫到你的。」一個小丑形象的木雕掛墜出現在了餘燼的胸前。

木雕的下端刻著一行字「笑口常開，執念長存，但求遂願，不問正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