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御鳥

一閃而逝的雷霆擊散濃郁的黑霧，金色的神鷹從空中緩緩落下，對馬頭鬼發出震懾般的鷹唳。

」唳！「

馬頭鬼後退幾步，看起來有些警惕，卻也不願露怯般地發出一串長長的馬嘶，震耳欲聾。

「這是……」陳竑勉強直起身，看著懸在空中的神鷹，腦海中似乎突然與它有了一絲聯繫，與此一同而來的，則是一個名字，「天御鳥……」

天御鳥發出一聲回應般的輕吟，靈巧地旋轉一圈，停在了他的肩膀上。

看著肩膀上威嚴滿滿的天御鳥，陳竑不由伸出手，在天御鳥下巴上輕輕颳了刮。天御鳥眯起眼睛，脖頸上的日輪盤緩緩旋轉，十分享受的模樣。

右臂的斷裂處還在散發著劇烈的痛楚，陳竑激烈的心跳卻逐漸平息了下來。

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會知道天御鳥的名字，也不清楚為什麼它會如此親近自己。但現在身處絕境，也沒什麼時間來當十萬個為什麼。

既然這個馬面如此忌憚天御鳥，接下來該幹什麼也就無需多想了。

陳竑平復了下心情，閉上眼感受了一下那奇特的鏈接感覺，猛地伸手一指，虛弱地大喊道：「上！」

天御鳥聽令振翅而起，在空中拉出無數細小的電弧。隨著一聲雷震，天御鳥劃出一道金色的圓弧，便筆直地沒入了陳竑的胸膛。

「等……！」完全沒想到是這樣發展的陳竑不由一驚，條件反射地摸上胸口，卻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

沒等他反應過來，胸口陡然一熱，激增的雷霆宛如盛開的太陽，頓時從他的胸口噴涌而出。細密的金色閃光猶如存在意識一般，將猝不及防的馬頭鬼一擊轟飛。

額頭開始發癢，如果陳竑看得到的話，就會發現他的額頭上有一對金色的鹿角正緩緩破額而出。藍白色的逆鱗一片片附上身軀，肩上不知何時環繞上了流雲狀的綢帶。

他的胸膛處長出一塊金色的傷疤狀靈石，隨著他的呼吸緩緩明滅。隨著兩柄短刺入手，一股堪稱極致的怒意悄悄攀上了他的心頭。

雖說這種情況並不是陳竑的本意，但現在的情況已經沒有了他進行思考的餘地。頭痛欲裂，陳竑黑色的眼眸逐漸被染上妖異的湛藍色彩。

隨著最後一絲理智褪去，完全陷入暴怒的陳竑怒喝一聲，身後陡然拉出一連串的虛影，在下一秒，便鬼魅般地出現在了馬頭鬼面前。

馬頭鬼說到底也是一隻妖魔，被激怒的它身邊激增一團血氣，張嘴發出一聲似人的怒號，骨鋸在地上拉出殘月似的火花，沖著陳竑當腰斬去。

「吼！」

「別再……亂叫了！」理智被衝散的陳竑將身體完全交給了本能，一記猛烈的膝撞撞上馬頭鬼的下巴，將那一聲怒號硬生生砸了回去。

馬頭鬼一個踉蹌，骨鋸失去準頭。陳竑馬踏飛燕一般，在滿是血跡的骨鋸上輕輕一踏，便已然借力飛到了空中。手中兩柄短刺在妖力的刺激下憑空多長出一段，像是手中驟然多出的兩段藍色閃電。

下一刻，躍上半空的湛藍身影爆出無數道令人目不暇接的斬擊，短刺上逸散的清淡霧氣被拉扯為細長的弧線。道道雜亂的血絲陡然出現，隨著優雅的藍色霧氣狂亂地綻放開來。

刀光閃過，馬頭鬼身上陡然多出許多密密麻麻的傷口，混著不詳妖力的黑色血液被粗暴地拉出，在空中飛濺開來。無數的線匯聚在一起，好似在空中出現了一輪妖異的圓月。

「嗷嗷嗷嗷嗷嗷！」

馬頭鬼連連痛吼，響徹天際的吼叫聲彷彿有形一般，一圈圈地散開。

聲波所及，散發著淡淡熒光的地面徹底沉寂下來。一朵朵鮮紅的花朵悄然開放，細長的花瓣宛如女子纖細秀麗的手指，緩緩舒張開來。

彼岸之花，曼珠沙華！

腳下盛放的花朵彷彿將這片院落拉入黃泉，除卻鮮艷如血的紅色，全部色彩都變得黯淡無光。馬頭鬼的右臂頓時迎風暴漲，如充氣一般鼓脹了起來，短短几息時間，便已經如它腰般粗細。

馬頭鬼仰天怒號，漫天血氣被聲波震碎，化作一團朦朧的霧氣，遮住了它襲來的利爪。

人在半空，陳竑避無可避，卻也根本沒有閃躲的意思。巨大的利爪劃過臉頰，擦起三道淋漓的傷痕，幾乎將他整個臉頰都扯成了四瓣。

藍金色的血液噴涌而出，但陳竑卻只是無關痛癢一般地仰了仰頭。在傷痕之中，幾縷藍金色的雷光流淌，深處更是有細密的雷光閃過，如絲線一般迅速縫補著傷痕，直至再也看不出任何裂紋。

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傷痛，陳竑咧起嘴角，兇悍地望了過來，抬手對準了近在咫尺的馬頭鬼，兩柄短刺化作修長的光影，狠狠地崩入對方青筋暴起的脖頸。

驟然噴出的血泉幾乎將整片天地都染成了紅色，馬頭鬼第一次發出了如此慘痛而嘹亮的嚎叫聲。

震耳的嚎叫聲讓他的耳朵都流出了幾縷電光，然而陳竑只是瞪著那雙猩紅的雙眼，雙腿用力蹬在對方腰間，死死掛在脖頸處，兩柄短刺緩慢而堅定地向兩側撕扯，竟是想把馬頭鬼生生撕成兩半！

「吼吼吼——」

越發激烈的痛楚讓馬頭鬼不由痛呼連連，急劇流失的力氣卻讓它難以再揮舞骨鋸。然而妖魔畢竟是妖魔，馬頭鬼眼底浮現出一股狠意，隨後猛然間張開大嘴，沖著橫在眼前的肩膀，大口咬了下去。

妖魔的尖銳利齒幾乎將陳竑整個左臂都卸了下來，但此刻頭痛欲裂的陳竑已經狀如瘋魔，哪裡還管得了這些。肩膀處的痛楚甚至讓他咧嘴笑了出來，像是一頭狂暴化的妖魔：「真疼啊……」

滿是殺意的淺笑散入櫻花，陳竑腳下一聲雷鳴，天御鳥攜卷無邊雷霆將馬頭鬼轟得一仰，讓它不由鬆開了嘴。漫天櫻花入眼，遮擋住了那一閃而逝的閃電。

不知何時，陳竑已經出現在了馬頭鬼身後。短刺迅捷而精準地刺入妖魔短粗的脖頸，雙手一提一錯，一顆巨大的馬頭便飛上了半空，緊接著被一腳踹入黑暗當中。

巨大的殘軀無力地仰倒在地，震起一圈煙塵。

恍若幻影，彼岸花如潮水般褪去。彷彿是呼應一般，不遠處的大門也隨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與此相反的是，將馬頭鬼三兩下梟首的陳竑並沒有因此而冷靜下來，頭痛反而更甚，怒意沖霄，讓他不由痛呼出聲。

「哼……！」

被大門的響聲吸引，陳竑怒喝一聲，不待看清眼前人，便將短刺全力擲出，直取來人眉心。

剛剛推開門，便見到一枚暗器破空飛來。那人猝不及防之下，連忙橫刀格擋，卻是一隻巨大鯊魚突然出現，將短刺擊飛，緊接著便與衝來的陳竑對撞到一起。

「嘭！」

隨著一聲巨響，陳竑如炮彈般倒飛而出，一頭撞在櫻花樹腳之下。門口處，強烈的衝擊也將來人從樓梯上直接轟飛了出去。

「哎呀！好危險！」

樓梯底下傳來小小的咕噥聲，緊接著，大門下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一個腦袋，看著跪趴在地上，頭痛欲裂的陳竑。

「哎呀呀……」

扎著綠色頭帶的中年武士如同猴子般撓了撓頭，沒有拔出背後的刀具，反而是掏出了一顆金色的靈石，做賊一般邁著大步，小心翼翼地靠了過來。

陳竑猛地抬起頭，看向的卻不是那被嚇了一跳的武士，而是他背後不知何時出現的人型妖魔。他抬頭的瞬間，那妖魔也怒吼一聲，無視了二人中間的武士，向他扔出了一柄紫色的雙頭刀。

「等……！」

武士剛剛發出一個音節，陳竑便閃電般掠過暗器，與那妖怪再度撞到一起。隨著與之前別無二致的巨響，二人又一次倒飛而出，橫躺在地上，成了那四處亂滾的葫蘆，一時間都有些爬不起來。

「……這麼危險的事情，就不要再做了嘛。」

武士嘟嘟囔囔地靠過來，趁陳竑不查，一個伸手便將靈石按在了陳竑額間。

清涼的感覺伴著金色的光芒貫穿全身，如潮水衝散怒火，重拾理智的感覺宛如新生。陳竑如夢初醒地摸摸臉頰，微微粘稠的血跡將他重新拉回現實。

餘光掃過，臉側是做錯了事一般，悄悄靠過來的天御鳥。

回想起自己剛才瘋魔般的戰鬥，接收到天御鳥想法的陳竑有些哭笑不得，只得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以示安慰。

剛才天御鳥為了救他一命，在他還沒辦法控制時強行與他妖怪化，直接導致了妖力暴走，險些徹底變成妖魔。感受了一番妖魔的思維方式，他也不由有些疲累。

倒是瘋了之後，哪怕臉被抓花，左胳膊被卸下一半來，他的印象里也完全沒有特別痛的感覺。硬要說的話，似乎也就像做飯時候割到手那樣？怎麼感覺自己有點向變態方向發展了呢……

雖說自己瘋起來的確有些令人心驚，不過……

陳竑活動了下已經完好無缺的右臂，再一次驚嘆著將天御鳥好好疼愛了一番。

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吧？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那邊的半妖。」武士看他沒事了，叮囑一句，便走向了那邊的妖怪。「不是說只有一個半妖嗎……真奇怪。」

日語？還是什麼？陳竑有些詫異地皺皺眉，目光跟著投了過去。下一刻，好像是感受到了戰鬥的結束，眼前突然出現了技能選擇的字體，遮住了他的視線。

「請選擇。」

陳竑不由一怔，這才反應過來。剛才馬頭鬼來得急，竟是連他的新手大禮包都打斷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回想起這馬頭鬼到來的時機，還有那鎖著的院門，陳竑突然有了一種微妙的「總有刁民想害朕」的感覺。

「算了。」多想無益，陳竑搓搓手，正準備選擇他來之不易的贈品，卻突然停了下來。

既然現在有了天御鳥這麼給力的戰鬥能力，還要選什麼技能，似乎就得斟酌一下了。

他轉頭看看那邊被虐殺的馬頭鬼，再看看悠閑梳理著羽毛的天御鳥，又感受了一番彷彿被掏空的身體，疲憊地咧了咧嘴：「……還是選殘心好了。」

「獲得傳承技能：【殘心·流轉】」

「傳承技能欄開啟。請於個人界面確認。」

個人界面？

陳竑沉吟一番，再度把目光投向手背。天秤紋身適時出現，一面如同書頁般的水墨畫展開在眼前。

【編號：32872】

【稱號：無】

【基礎屬性：力量8（4），敏捷10（4），耐久8（5），神秘7（7），意志7（7）】

【個人職業：未開啟】

【血脈能力：半妖】

【異能力量：未開啟】

【特殊天賦：第二主角】

【傳承技能：殘心·流轉】

【專精技能：未開啟】

【習得技能：戰鬥適應性lv3】

陳竑詫異地皺起了眉頭，雖然有一大串聽都沒聽說過的東西，但特殊天賦在名字上就顯得尤為特別。如果他沒有猜錯，這個所謂的「第二主角」，就是暈倒前他聽到的所謂「特殊信息」了。

【第二主角】

【效果：每次進入世界時，將會複製當前世界主角的一種特殊體質及一個技能。本身具有的衝突屬性將會被覆蓋。世界結束后消失。】

【獲得體質：半妖（已覆蓋血脈能力）】

【基礎屬性提升】

【獲得守護靈】

【固有能力：妖化】

【與守護靈融為一體，化身妖魔，短時間內大幅提升戰鬥力。冷卻時間：24小時】

【半妖區別於一般人類的決勝能力。若使用得當，可扭轉戰局。但若心志不堅，也只會墮入無間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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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有能力：可溶性】

【被動：無法下水。無法學會游泳。】

【半妖似乎不會游泳。但人們目前僅接觸過一名半妖，也很難說是否是其共性。但無論如何，作為一名半妖，請自覺遠離深水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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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獲得習得技能：戰鬥適應性lv3】

【被動：中幅提升戰鬥技能熟練度獲取。】

【半妖不僅擁有極其漫長的壽命，似乎也天生具有對戰鬥的敏銳嗅覺。】

這個可溶性……難以評價。

陳竑不知作何感想，不由對伊甸園的惡趣味有了更深刻的理解。雖然他自己本身也不會游泳，但不能下水這個定義是不是廣泛了一些？難不成再也不能泡澡了？

「也就是說，因為我的這個天賦，你才會出現……」看著【獲得守護靈】那一行字，陳竑摸了摸肩上的天御鳥，這隻帥氣威猛的鷹一出現便吸引了他的目光。再加上不俗的戰鬥力，簡直讓他有些愛不釋手了。

完美契合了他所有審美的夥伴嗎？或許這個伊甸園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糟也說不定。

「多謝你了。」

他剛剛才從幾乎必死的局面里死裡逃生，卻轉頭就把所謂恐懼丟到了一邊。或許是曾經接受過一次死亡的緣故，陳竑現在的表現頗有些沒心沒肺。

天御鳥輕吟一聲，抖抖翅膀，開始重頭梳理羽毛。

「你還好嗎？喂？」

一隻左右揮舞的手打散了眼前的個人界面，陳竑這才從思考中回過神來，抬頭看去，卻發現是那個武士，身後還跟著一個看起來還有些虛弱的青年。

青年長得相當英俊秀氣，乍一看過去還以為是女性，讓陳竑不由多關注了幾分。只是面無表情這一點，有些扣分。

武士看他有所反應，便笑嘻嘻地站直了身體：「我叫藤吉郎，他現在名字叫阿秀，你呢？」

感受到對方相當程度上的友善，陳竑微微扯了扯嘴角，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我不懂日語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