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不會跳舞

「說起來，為什麼沒人邀請你呢？」絲特芬妮好奇的問道。

她打下場就一直在吃點心，雖然她沒誇張的狼吞虎咽，始終如淑女般細嚼慢咽，但她一刻也沒停過。

「誰知道呢？」艾薇雅嘗了一口桌上的點心，甜得發膩。

在這裡，糖可是奢侈品，由於缺乏高效的提煉技術，製作足夠甜的糖可是個大工程。更別說聖多明在大陸上依舊處於南方地帶，製糖的甜菜則生長在北方。

作為北方家族的千金，艾薇雅都沒吃過這麼甜的點心，而皇家竟然用在舞會上待客。

她心裡不由得為皇家的奢侈而感嘆。

在喝了一口水后，艾薇雅問道「你平時也這麼吃的嗎？」

「平時沒得吃。」絲特芬妮的回答毫不拖泥帶水「侍女長麗莎和我的修女梵妮輪流看著我，夜裡想偷偷去廚房都困難。」

看來被強行控制飲食的不止自己，而且她比自己還慘。不過她這麼吃真的沒問題嗎？這世界沒糖尿病的嗎？

「你要不喝點水？」艾薇雅貼心的遞過去一杯水。

絲特芬妮接過水杯喝了一小口，似乎是害怕喝水喝飽了。

不過她也不忘向艾薇雅道謝「謝啦！」

艾薇雅無奈的嘆了口氣，她就算真吃出病來了，也跟自己沒關係。說是表親，實則在今晚之前倆人壓根就不認識，自己到現在都不清楚這姑娘為何往這邊靠。

帝國上下所有人都知道，皇家更親近辛克萊家族，甚至當今的皇后都是辛克萊家族的人，印象里是沃頓大公的親妹妹。而作為帝國的公主，她沒理由主動來找費利克斯家族的人，總不能是自己一行人不會管她吃甜食吧？

大廳里響起了悠揚的音樂，即是烘托典雅的氛圍，也是告知所有人，第二首曲子快要開始了。

「打擾一下。」一個穿著紅色衣裙的女孩站在了兩人身旁，先是行了個禮，然後她的目光停留在艾薇雅身上，有些拘謹的開口道「不介意我邀請這位王子跳個舞吧？」

這場上的少男少女十個有九個是王子或者公主，其實，法蘭福斯在小輩的頭銜上向來不怎麼講究，只要你臉皮夠厚，哪怕是男爵的子嗣都可以給自己一個王子頭銜，當然，國家承認和自封的，分量上還是有區別的。

眼前的姑娘說的王子，毫無疑問，她指的是格雷。如果邀請的舞伴身邊有同行的異性，那麼徵得對方的同意再發出邀請就屬於基本禮節。

不過這種事，艾薇雅是完全不介意的，只要不是自己上場，誰上去蹦躂都跟自己沒關係。

她果斷點點頭「去吧去吧。」

艾薇雅的爽快讓女孩愣了神，頓了好一會兒才再次行禮表示感謝，並向回頭啃個麵包就被賣了的格雷發出了邀請。

在看到艾薇雅瘋狂使眼色后，哭笑不得的格雷只得接受了女孩的邀請。

第二首曲子最先起的是魯特琴，類似於縮小版的琵琶，只是琴頭是彎折的，小到可以抱進懷裡。

歡快的小調中，迎來了第一對舞者，二十齣頭的年輕男子大踏步躍到大廳中央，他的靴子隨著節奏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而他的舞伴也是旋轉著身形緊隨而至。

兩人華麗的入場迎來了響亮的掌聲，等到鼓點響起，其他人也接連入場，這是炫技的時候。

可能是因為第二首曲子比第一首更難踩點，所以上場的人明顯少了很多，艾薇雅準備靠著長桌邊吃邊看兩位哥哥的精彩表演。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心血來潮，絲特芬妮突然對艾薇雅說道「你看，現在既沒有人來邀請你，也沒有人來邀請我，要不我們倆湊一對吧。」

說完，她就不由分說的拉著艾薇雅就準備下場。

艾薇雅嘴裡的那句「你有毛病吧」強行咽了下去，轉而連說了一串「等」字。

「我可不會跳舞！」這當口，為了不鬧出更大的笑話，為了自己這張小臉，也只得坦白。

聞言，絲特芬妮不可思議的看著艾薇雅，眼睛恨不得瞪出眼眶。

「你竟然不會跳舞？」她兩手叉腰「白瞎了你這麼好的姿色。」

「人各有所長嘛，也沒誰是萬能的。」艾薇雅擺擺手。

「不行。」絲特芬妮的表情變得十分嚴肅「上場，我教你。」

「啊？」合著都坦白了也沒用唄？艾薇雅試圖後退躲開絲特芬妮抓過來的手，可身後的長桌擋住了去路，她絕望的喊道「也不急這一會兒吧！」

「哪能不急啊！」絲特芬妮拖著艾薇雅一起鑽進了舞池。

一個是帝國公主，一個是公國公主，這個組合在整個舞會上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因此兩人的下場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甚至正在熱舞的人們都自覺的讓開了位置。

橫豎都是個死，現在退場恐怕死得更徹底，沒有退路的艾薇雅只得在自己生無可戀的臉上堆出了一個勉強到不能再勉強的笑容。

「先邁左腳，再邁右腳，然後左腳向外劃出去，就像這樣！」絲特芬妮先跳出一段舞步做示範。

艾薇雅硬著頭皮跟著學，好在學劍術的時候就證明了這具身體的協調性相當不錯，幾個簡單舞步她學得像模像樣。

絲特芬妮不禁稱讚道「你還蠻有天賦的嘛！不過你的腰還得扭動起來。」

艾薇雅回以苦笑，天賦？你這就是趕鴨子上架。想來自己兩世為人，這幅身體已經夠憋屈的了，如今真就陪著個小姑娘玩，她只祈求趕緊跳完這一曲。

正在琢磨著曲子結束后自己找個什麼理由離開這要老命的鬼地方，絲特芬妮隨著舞曲的節奏打了個旋。

「看那邊！」在靠近艾薇雅的時候，絲特芬妮使了個眼神。

順勢看過去，那裡有一位風度翩翩的中年男人，他端著就被正與身邊的幾名貴婦交談，可能聊的什麼有趣的事，幾人都笑得很開心。

「特納·菲爾公爵，我想你應該有所耳聞。」絲特芬妮介紹道。

這可是大名人，傳言情婦能從帝國的東邊排到西邊的存在，艾薇雅這是頭一次見到真人，就直觀上看，面相的確不賴，尤其是他那挺拔的鼻樑，但跟萬人迷的差距還是有不小的才對，他吸引姑娘的難道是人格魅力？

舞步跳動間，這位享譽帝國的情種很被人群遮擋，不過也讓另一位權貴出現在兩人的視野里。

「尼爾森公爵，統治丹特萊德的馬倫家族，他最引以為傲的就是他那豐滿的女兒，似乎他們整個家族都對胖有種莫名的偏好。」

「考伯特公爵，杜特斯特家族，老杜特斯特是個出色的獵人，很奇怪對不對？據說他們家族的城堡里掛著一個半人高的鹿頭！」

「杜克公爵，霍索恩家族的傳奇，至少他們是這麼傳的。」

絲特芬妮孜孜不倦的開始介紹著每一個出現在視野里的權貴，單單聽著這沒完沒了的介紹，艾薇雅都感覺頭暈腦脹。她十分慶幸自己不是生在帝王家，這一大票人，她可記不來。

突然，絲特芬妮的步子慢了半拍，而她看向的地方，一個年輕男子與周圍的年長權貴們談笑風生。

年輕男子約摸二十齣頭，棕色頭髮規規矩矩的梳在腦後，他穿著一身沒帶任何裝飾的黑色布甲，舉手投足間給人的感覺都與他身邊的長輩們同樣穩重。

「柯德曼·辛克萊，辛克萊家族的獨子，肯森特公國的沃頓大公以要事無法脫身為由，今年並未來帝都參加比武觀禮，柯德曼作為辛克萊家族的代表，他今年是第一次參加比武大會。」絲特芬妮的語氣突然嚴肅了起來。「旁邊的是利頓家族的亞德里恩公爵和梅森特家族的博格公爵，都是辛克萊家族的附庸。」

說話間，似乎察覺到視線的柯德曼突然扭頭看著艾薇雅兩人，幸虧舞動的人群及時隔開了雙方的目光。

等到下一個節拍，人群散開，原本柯德曼的位置已是空無一人。

絲特芬妮猛然拉了艾薇雅一把，沒站穩的艾薇雅踉蹌了幾步，兩人恰好撞上了一旁沒來得及避讓的人。絲特芬妮連聲道歉，可一邊說著，她一邊拉著艾薇雅往外頭鑽，完全沒有繼續跳舞的意思。

雖說有些不明所以，但這種操作明顯也符合自己的意願，艾薇雅直到絲特芬妮拉著自己拐進大廳外的走廊才試圖掙開她的手。

走廊的拐角陰暗處，幾個人影晃動，隱約間傳來低低的議論聲，這讓艾薇雅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絲特芬妮也是貼著牆。她也示意艾薇雅保持安靜，自己則是貼著牆，緩緩往前挪了幾步，這個角度恰好能看見拐角處的其中一人。

熟悉的黑色布甲，這在整個宴會上都獨一無二，他是柯德曼無疑了。

然而，好巧不巧，有位侍從迎面而來，他端著滿托盤的酒杯，是從廚房的方向拐進的這條走廊。

絲特芬妮立馬拉著艾薇雅裝作聊天，艾薇雅倒也配合，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來她打開始就是想盯梢柯德曼。

見到公主的侍從恭敬的行禮，然後進入了大廳。

可能是侍從也驚動了拐角的那伙人，議論聲消失不見，等絲特芬妮再次探頭時，果然不見了蹤影。

她作勢準備追過去，卻被艾薇雅一把拉住「你幹嘛去？」

「當然是過去看看那幾個傢伙！」

「瘋了吧你，萬一是什麼見不得光的勾當，你就不怕遇到麻煩？」艾薇雅說道。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要是那幫人真的暗地裡搞的事被絲特芬妮撞見，逼急了誰會在乎她是不是帝國公主？

「那也得去！」絲特芬妮的眼神堅定，趁艾薇雅抓得不夠緊，她手腕發力掙脫出來了，然後頭也不回的追了過去。

艾薇雅跟著追了兩步便不再追了，誰知道那幫人到底在幹什麼，自小就被告知家族與辛克萊家族的不和，潛意識裡就覺得辛克萊家族的人不會幹什麼好事。

再說了，眼下即便算上自己也就倆小姑娘，真遇上事兒，都不夠那幾個大老爺們下飯的。

絲特芬妮樂意冒險，關她艾薇雅什麼事？自己也沒權利強行去管這位帝國公主的行為舉止。

可還沒回到大廳，艾薇雅突然一拍腦袋。

她忽略了一個問題，舞會上不少人看到了自己跟絲特芬妮離開的大廳，方才還有個侍從看到了走廊里就她倆。現在自己一個人回大廳，放任她獨自追過去，若真出了什麼岔子，怕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淦！」艾薇雅低罵一聲，轉身去找追出去的絲特芬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