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苦役
風蕭蕭兮易水寒
劉康背著二百多斤的大石頭，卻感覺非常輕鬆，他學著前面的人，故意喘著粗氣，做出不堪重負的樣子。在一旁不遠的土丘上，一個黑粗的漢子，一臉虯髯，膀闊腰圓，手裡拿著一把獸皮鞭，雙目圓睜，對著山丘下，背著石頭，深一腳淺一腳，不堪重負的苦役，口吐芬芳。
「你們這些直娘賊，下賤胚子，還不趕緊的，待會要是胡人騎兵來了，小心你們的狗頭。」
這個人是監工，不過是軍中一個老卒，連十夫長都不算，可是對劉康這些苦役，卻比正二八經的軍官還要兇狠，這也許就是後世說的，當奴隸掌權，他們往往比原來的主子對原來的奴隸還要兇狠。
劉康冷哼一聲，繼續裝作不堪重負的樣子，跟著前面的人亦步亦趨。
日落時分，他們終於到了目的地，那是易水邊的一座軍營，軍營上中，迎風招展的「漢」字大旗，告訴劉康，這裡是漢朝，一個武力值爆表的時代，所謂「一漢敵五胡」，可不是虛言。昔日，漢冠軍侯霍去病，率領八百騎兵，就敢深入匈奴腹心之地，斬將奪旗，破匈奴王城而歸。
可是這些現在跟劉康一點關係都沒有，他蜷縮在苦役營中，帳篷一角，低頭專心致志的吃自己的胡餅子。
一邊吃一邊腦子飛速的回憶，自己是怎麼來的，這裡到底是哪裡？
他已經到了這裡十幾天了，當他醒來的時候，自己在易水岸邊，短髮，短襯衫，別漢軍巡邏的邊軍當成了逃逸的罪犯。
畢竟髨刑在漢代是非常普遍的一種刑罰。
雖然自己做了很多解釋，可是蹩腳的口音，奇裝異服，很難取信於漢軍軍官，直接被發配到苦役營地。
聽苦役營前輩說，這裡的人，起步就是三個月，最長的可能是三年。
三年，當時聽說這暗無天日的生活可能要過三年，劉康一個頭兩個大。
「都給老子滾出來，你們這群雜碎。」又是黑粗漢子討厭的聲音。劉康不覺皺了皺了眉頭，可是也不敢耽誤，趕緊爬起來，跟著一眾苦役弓著身子，低著頭，小跑出了營帳，在營長前場地上排列成隊伍。黑壓壓一片，足足有好幾百人。都披頭散髮，渾身泥污，很多人都是光著腳，好一點的有草鞋，也是破爛的很。一個個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
不一會兒，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在營門口停了下來，漢軍法：軍營縱馬，軍棍五十。軍法嚴厲，早已深入漢軍骨髓，成為一種習慣。
劉康好奇抬眼一看，卻見來人竟然清一色白馬。心下不覺吃了一驚，大官呀！
純色馬本來就難找，居然漢初，天下久經戰亂，戰馬損失嚴重，宰相只能坐牛車，即便天子也找不到四批純色的馬匹。
如今是什麼時候，劉康也不清楚，營地里的苦役都是文盲，別說天子叫什麼，就算是縣令叫什麼都不知道。沒文化害死人呀。
「這個不錯，遼西本地的，強壯，能幹活」黑粗漢子一臉諂媚，在一群軍官前面引路，語調中說不出的討好。
為首的軍官，身材魁梧，虎背熊腰，國字臉，大概是長期在北地從軍的緣故，匹夫顯得粗糙。軍官一路走過來，一路的搖頭，對於黑粗漢子推薦的，都不滿意。
突然，軍官感覺某個角落，有人在看他，一抬頭，與劉康對視一眼，劉康心下一驚，趕緊低下頭。
卻不想，軍官卻不打算放過他，撥開一眾苦役，來到劉康面前。
劉康驚恐不已，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在泥里。
「抬起頭來。」軍官厲聲呵斥。
劉康抖如篩糠，他是真的害怕，這是大漢朝呀，殺人都不用報皇帝的，縣令就敢殺你全家的大漢朝呀！
「聾了！大人讓你抬起頭來！」黑粗漢子厲聲，揚手就要給一鞭子。
卻被軍官一個怒目，嚇得縮了回去。
劉康好一會，穩住心神，哆哆嗦嗉的抬起頭來。
雖然劉康穿著破爛，幾天沒洗臉了，可是抬起頭的一剎那，還是讓軍官眼前一亮，驚嘆一聲：「哎呀！」
軍官態度瞬間緩和很多，道：「你站起來。」
劉康聽令，掙扎著要站起來，奈何腿軟，試了幾次，看的黑粗漢子都急了，上前一把將他拽起，還低聲罵了一句：「真是廢物。」
軍官聞言，居然面露不覺，示意漢子退下。然後上下打量劉康一番，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士？所犯何罪？」
劉康聞言，又趕緊跪下，回稟：「小人叫劉康，沛國譙縣人，小人也不知道所犯何罪。」
軍官聞言驚詫轉頭看向漢子，黑粗漢子趕緊下跪稟報：「大人，您別聽他胡謅，小人前幾日帶人巡邏，在易水邊發現這廝時候，就算斷髮，短衣，不是逃犯誰會好生生的剪掉頭髮。」
劉康這時候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押到苦役營，居然是頭髮惹的禍，真是欲哭無淚。
「有道理。」軍官表示認同。
完了，劉康心說自己得趕緊找個理由解釋一下自己為什麼短髮，不然就真成逃犯了。
「我是和尚！」劉康。靈機一動，托口而出。
佛教在東漢明帝時期傳入中原，居然還是皇帝親自派人去請的，並且還為其在洛陽建了舉世聞名的白馬寺。
雖然漢代道教盛行，佛教遠沒有後世那麼興盛，可是軍官還是知道的。
「既然是和尚，你為什麼在這裡？」軍官又問道。
「雲遊。」
「你識字？」
「阿？算是吧！」漢代的隸屬，小篆，雖然與後世的簡體字有所區別，不過辨認、閱讀還是不成問題的，至少比這個年代大多數人要強。
「行了，就是你了，帶走！」軍官一揮手。就有幾個軍漢上來，拖著劉康就走。
劉康大驚失色，「大人，小人說的都是真的，小人說的都是真的——」
軍官也不理他，大步走到白馬前，翻身上馬，忽又轉身，問劉康道：「你會騎馬嗎？」
「會吧！」劉康應急回答。
「好嘞，會給他牽一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