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狼人、牛頭與殘霧

斜陽掛在柳樹梢頭，餘暉映得河面波光粼粼，兩岸炊煙裊裊升起，偶有幾聲犬吠傳來。

結束一天的學業，秦修與柳平安結伴而行，沿著雲河街的方向走去。

「大哥祛除蛇鱗的手段，堪稱化腐朽為神奇，可是從仙人哪兒學來？」柳平安至今還沉浸在先前的畫面中。

青衣書生揮了揮衣袖，便從虛空攝出兩低靈液，輕輕鬆鬆打入齊先生雙腿，這種治病的法子，豈是凡人手段。

秦修提著油紙傘，任由余暉潑灑在身上，跨上古老而厚重的老石橋，笑道：「這世上並沒有仙人，安心讀書考取功名罷。」

柳平安搖頭跟上去，振奮道：「我曾看過些話本小說，都說聖朝年間仙道盛行，只消皇帝一聲令下，三百萬劍仙御劍西伐妖國。

試想那般場景，烈焰灼燒般的晚霞中，一道道劍光從天下各處匯聚，如九天上墜落的濤濤大河，殺的妖魔潰不成軍。」

說到興奮處，柳平安便擊掌而道：「我始終相信這些都是真的，若是有幸得見仙人殺妖的場景，這功名不要也罷！」

「那你不如趕緊回家歇息，興許在夢中能看見這般景象。」

秦修提著散走入雨巷，暫時並無傳道的想法，皆因仙道傳承並非只是修行之道，亦是爭鬥、殺伐之道。

尋常人若是心智不堅，未得仙道便做了妖怪的口糧，或者是在同道鬥法中身死道消。

寂靜的巷道中，風雨聲忽而消散，腳下竟有灰色霧氣如水涌動，頃刻間便覆蓋腳背。

柳平安不信他的話，笑道：「都說心成則靈，仙人若是聽見我的心聲，定然會滿足我的心愿……」

正說著，卻聽尖銳的破空聲驟然掀起，霧氣凝結成發黑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奔柳平安眉心。

「小心！」秦修劍眉微沉，馭物術立刻打出，將柳平安拽到身邊，隨後油紙傘如劍刺出，精準的點中霧氣箭矢。

那箭矢剎那潰散，散做陰暗的水滴，潑灑在青石板上，頓時將地面腐蝕出拳頭大的坑洞。

秦修看著尚有青煙裊裊的坑洞，若是這箭矢擊中柳平安，半邊身子都會被腐蝕，那裡還有什麼活路可言？

柳平安面色變得蒼白如紙，哆嗦著想要說些什麼，卻聽兩側房頂傳出悶雷般的聲音。

他連忙抬頭望去，只見兩側房檐皆有劍光噴薄，數百道黑色闊劍如魚群遊動，飛快的朝這邊呼嘯而來。

途中有劍光擦過院牆，以青石、紅磚堆起的石牆，頃刻間浮現數十道劍痕，隨後便轟然瓦解，傾倒成一堆碎石。

「這是黑劍仙的飛魚劍術，能千里之外取人首級！」柳平安想著話本小說中的描述，連忙就要翻滾閃避。

然而他才彎下腰，卻被秦修拽住脖子，猛然拉到身後，「不要貿然亂竄，小心被射成篩子。」

柳平安回過神來，立刻見到秦修撐開油紙傘，快速旋轉的傘面將那魚貫而出的闊劍彈飛出去。

錚錚劍音刺耳無比，一柄柄闊劍亂飛出去，斜插進青石板只留個劍柄，或是在地面劈開丈長豁口。

僅僅幾個呼吸的時間，平整乾淨的巷道，便被飛劍摧毀的滿目瘡痍，地面全是碎裂的石塊。

秦修將劍光悉數擋下，還未來得及鬆口氣，大地忽而劇烈震動，青石融化成岩漿，一道魁梧的身影驟然從腳下鑽出。

他劍眉緊緊擰起，腳掌轟然踏在那熾烈的拳頭上，馭物術帶著柳平安倒飛出去，猶如柳絮般輕飄飄落在巷道口。

正想著把柳平安丟出雨巷，卻見來路已經被厚重的霧氣封鎖。

轟隆……大地轟然炸裂，只見古銅色肌膚的漢子從岩漿中鑽出，其雙拳冒出熊熊火焰，竟是個牛頭人。

「桀桀，整條巷道都被殘霧殺陣封鎖，在我砍下你的腦袋之前，這陣法是斷然沒有解除的可能。」唐狼玩著腰從房頂跳下。

他臉上生出黑色茸毛，雙眸已然化作碧綠，只見人頭轟然炸開，從中鑽出只猙獰的狼頭。

秦修以傘尖杵在地面，望見兩人腰間皆懸挂赤紅玉佩，立刻明白了什麼，道：「竟是紅門的兩位道友，為了剛才的襲殺，想必在這裡等候已久了。」

根據齊先生的話，紅門的人皆會在腰間懸挂赤紅玉佩，此刻這兩隻妖怪埋伏襲殺，也坐實了道人是紅門中人的事實。

「知道我們身份又如何，如今有我的劍法與牛兄的拳頭，還有這殘霧殺陣拖底，你這書生必死無疑！」

唐狼扛著黑色闊劍，儼然是成竹在胸，此刻這番陣仗，莫說這是小小書生，便是門主馬無極，都會感到有些頭疼。

「與他多說這些作甚。」

牛青山身軀膨脹著，雙拳火焰愈加熾烈，此刻雙拳驟然碰撞，激蕩出璀璨的火花，怒道：「快些擰下這書生的頭，老牛要回去喝酒了。」

他話音才落，雙腿肌肉鼓動著，猶如炮彈般射出，雙拳揮舞如風，竟有熾烈的火蛇環繞，要以雷霆之勢結束戰鬥。

「莫非是傳說中的牛魔王？」柳平安眼見牛頭人雙拳纏繞火蛇，飛身便朝這邊殺來，立刻急得面色大變。

青衣書生左手握傘，甩了甩白皙的手掌，只見其掌心亦是有金色火焰噴薄，將空氣瞬間扭曲，「且看看誰的拳頭更硬？」

「找死！」牛頭人拳風熾烈，眼見書生竟要與他對拳，當即眼眶變得血紅，這分明就是看不起他。

熾烈的熱風吹的髮絲飛揚，書生面無表情的一拳遞出，白皙的拳頭與牛頭人轟然對撞。

轟隆……沉悶如雷的聲音轟然爆發，可怖的氣浪將霧氣吹得滾滾翻湧，緊接著便有慘叫聲咆哮而起。

唐狼瞳孔劇烈收縮，下意識的握緊黑鐵闊劍，不可思議的喃喃道：「這怎麼可能，牛青山的拳頭連我的劍都砍不破。」

可方才他分明望見，那青衣書生一拳擊中牛青山，其粗壯的手臂瞬間炸裂，狂暴的勁氣將其骨頭瞬間打碎，森白的骨茬刺破血肉。

而那金色火焰更是可怖，竟將牛青山的火焰悉數吞噬，此刻落在他的身上，便如熾盛的陽光消融冰雪。

牛青山慘叫著要撲滅火焰，讓而無論何種手段，那火焰卻是未減弱半分，不過片刻時間，便將他燒的只剩瑩瑩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