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殘霧殺陣
就在秦修於柳平安離開不久,便有兩人朝雨巷緩緩走來。
陳鯨摸著左邊有疤的眉頭,銳利的眼眸閃爍寒芒,道:「唐狼說的位置就是這兒,此刻沒了聲息,想來那秦修已經被摘了頭顱。」
馬無極雖然不讓他參與,但陳鯨堂堂巨鯨幫少幫主,怎麼可能對他言聽計從,打探清楚便直奔而來。
定要親眼見到那書生的悔恨與慘狀。
「公子莫急,這巷子中沒有氣息,很是古怪。」
他身後跟著位老人,其雙眼犀利如鷹隼,生著只鷹鉤鼻,看起來很是不好相與。
陳鯨擺了擺手,輕笑道:「有程叔在此,便是那秦修還活著,也翻不出什麼浪花。」
他此行也存了心眼,把服侍自己的程叔叫上,別看程叔年紀大了,但放在巨鯨幫,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早年間曾經憑著手燕子快刀,在巨鯨幫中能排進前十,傳聞修為高深,乃是築基初期修士,足有十六年道行。
程老駐足片刻,眼睛眯著看了許久,這才領著陳鯨向前去,道:「巷道中已經沒有人,多半是那兩個畜生已經得手。」
「我要去看看那秦修是如何慘烈死去的。」
陳鯨冷笑著轉過牆角,迎面朝著巷道中走去,爾後卻見整個巷道滿目瘡痍,聞見濃郁的血腥味。
程叔眼見巷道中的景象,連忙叫停陳鯨,神色凝重的說道:「公子且慢,看地下的白色骸骨。」
他把陳鯨拉到身後,這才蹲下望著牛青山破碎的右臂,沉聲道。
「這是被人用蠻力生生打碎整條手臂,出手之人力量之強橫,這一拳我也接不住。」
陳鯨不以為意,道:「程叔乃是劍道宗師,同境界中劍道無人能敵,使得些許蠻力,恐怕連你的身都進不了。」
「天下高手如過江之鯽,公子須知山外有山的道理。」程老拍了拍手掌,嘴上說著大道理,腰背卻是挺直了,嘴角微微翹起。
他按照痕迹向前,渾濁的眼睛忽而一凝,震驚道:「好濃烈的劍氣,如金戈鐵馬,如高山流水……」
程老來到秦修出劍的位置,眼前雖然空無一物,但卻恍惚見到書生劈出極致璀璨的一劍,將夜空都是劈開。
他右手化做劍指,想要與殘留的劍氣角力,枯瘦的指尖向前點出,緊接著指腹便浮現道血淋淋的傷痕。
程老立刻收回劍指,面色無比的凝重,沉聲道:「公子,唐狼和牛青山可能都栽了,這書生劍道可怖,我不及他十分之一。」
「這怎麼可能,唐狼和牛青山都是築基初期的好手,而且還有馬無極的殘陣。」陳鯨踩碎腳邊的石塊,面色格外的陰沉。
程老似乎想到什麼,急忙向前望去,旋即瞳孔驟然收縮,只見在稍遠處,龐大的狼屍倒在血泊中。
「那把黑鐵闊劍,那是唐狼?」陳鯨深吸口氣,只覺得頭皮發麻,對方以劍為最強,卻被人連劍都斬斷。
程老目光警惕的環視四周,片刻后吐出口濁氣,連忙行至狼屍身旁,蹲下身來細細查看,但越看卻越是心驚膽戰。
「此乃黑玄鐵打造的闊劍,竟被一劍批斷,斷口如此平滑……」程老指尖撫摸斷面,面色無比的凝重。
陳鯨踩在血泊中,忍住濃郁的血腥味,仔細查看狼屍,道:「全身至少三百處劍傷,這是被捅成篩子了。」
程老眯著眼睛,很快把心中的線索捋清,沉聲道:「那書生先以蠻力打死牛青山,又以可怖劍道斷了唐狼的黑鐵劍。」
說到此處,他伸手摸著狼屍的劍傷,重重吐出口濁氣,「最後又以雷霆手段掌控殘霧陣盤,這唐狼最後是死在霧氣凝聚的劍光下。」
「會不會是其他人做的,那秦修雖然厲害,但……」陳鯨說話的語氣越來越弱,想到先前在書院中的遭遇,不禁打了個寒顫。
程老抖了抖衣袖,拉著陳鯨就往巷子外走,聲音壓低了許多。
「公子,這書生實在厲害,你便……不要與他一般見識了。」
遠遠的,巷子外傳來陳鯨不服氣的聲音,「那小小書生,我,我自是不會與他一般見識!」
……
雲河街,柳家。
今日下了整天的雨,院子灑了不少枯葉,大黃狗偶爾叫上幾聲,追著蝴蝶在院子中繞著圈。
楊惜收拾完屋子,這才捶著腰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把手裡老舊的胭脂盒打開,露出裡面的幾兩碎銀。
這是剛好上那會送我的吧……她怔怔的摩挲著胭脂盒,好半晌才笑罵道:「竟敢背著我藏私房錢,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正想著如何懲治自己夫君,卻聽院門砰的被推開,柳章急匆匆的走進來,面色陰沉的挎著佩刀。
似是沒有料見夫人會在院中,他連忙收拾表情,道:「臨時有個極重要的任務,今夜應該是不會回來了。」
楊惜臉上的笑意還未消散,見到柳章這般模樣,沒來由的感到陣陣心慌,眼底的笑意頓時化作陰霾。
這般場景她其實並不陌生,記憶最深刻的那次,柳章也是如這般挎著衙門制式的佩刀,臉上毫不在意的說臨時任務。
最後他卻是被人抬回來的,在床上昏迷了整整七天。
楊惜在衣裙上擦了了擦手,眼眶立刻便紅了,道:「可是遇見什麼大事,若是……」
柳章快步上前,把楊惜緊緊的摟在懷裡,沉默著吐出口濁氣,「林家二小姐失蹤,我被逼立下軍令狀,兩天內必須把人找回來,若是找不回……」
他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呼吸沉重了幾分。
楊惜猛地把他推開,眼眶發紅的笑道:「那你找了人就趕緊回家,等你回來我不但給你做玫瑰糕,還讓你抱個夠。」
柳章不舍的摟住楊惜,低聲道:「此案與紅門有關,那地方有些詭異,我若是回不來,你便……」
砰……楊惜猛地把他推開,惱怒道:「忙著辦案就快些去,早去早回,不回來有你好看的!」
柳章深深的凝視她許久,轉身闊步離去,臨到院門才回身道:「在家等我回來,還有,其實你做的玫瑰糕有些膩。」
說完,男人踏步離開小院。
隱約聽見院子里傳來女人的不忿聲,「給你做了十幾年玫瑰糕,現在才有膽子挑刺,等回來偏讓你吃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