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暗發殺機
靜謐的大街,月光被柳枝切碎,灑在地面形成道道光斑,遠處的黑暗中傳來幾聲犬吠。
呼!肖鵬陡然睜開眼睛,劇烈的喘著粗氣,他仍處在死亡的恐懼中,倒在血泊中不敢動彈。
約莫過去數十個呼吸,他呼吸變得平緩,逐漸恢復了精神,卻感覺不到腹部的痛處。
「這是怎麼回事,我的傷口?」肖鵬無比訝然,小心的撫摸傷口,卻只摸到破裂的衣衫,以及有些粗糙的皮膚。
他小心的坐起身,只見腹部完好,根本沒有傷口。
非但如此,他反而覺得神采奕奕,渾身有用不完的力,原本因為摔傷,有些用不上力的右腿,竟是可以靈活彎曲,沒有絲毫滯澀。
每塊肌肉都充滿了活力,整個人彷彿年輕十歲。
「這是……我的血?」肖鵬看向地面,只見粘稠的鮮血開始凝固,他頓時驚悚不已,翻身爬出血泊。
他撿起地上的銅鑼,正想著拔腿離開,銅鑼中落下三張銀票,面額皆是一百兩。
他眸光閃動,驟然想起最後見到的人影,以及那聲略微有些模糊的道謝。
「定然是仙人老爺顯靈了,多謝仙人老爺。」肖鵬激動的跪倒在地,將那三百兩銀票捏疊好,放進內衣左側的荷包。
「有了這些錢,就能為夫人買只上好的簪子,讓那個臭小子去白鹿書院……」
清冷的夜幕下,男人拿著銅鑼,柔和的月光落在那道寬厚的背影上,微風吹拂他粗糙的面頰。
幽暗的房間中,秦修收回靈識,揮袖取出枚玉鉤。
此物正是迎寶坊獲得,擁有遮蔽氣機的效果,今夜探尋青雲湖,內里有築基中期妖魔,他自然得小心為妙。
「以這玉鉤收斂氣息,憑藉陰神的隱匿效果,應該沒有大問題。」秦修沉吟片刻,揮手打出陣域,將整個院落都包圍。
思忖片刻,他還覺得不大放心,圍繞院落釋放殘霧殺陣,並標記了七叔等人的氣息,防止被殺陣誤傷。
做完這一切,秦修這才點頭,雙手結出法印,不多時,天靈蓋便升起裊裊青煙。
那青煙倏忽擴張,猶如被拉扯的麵糰,化作一書生模樣,正是秦修的陰神。
他俯視床上的肉身,揮手將玉鉤捲入體內。
秦修早已實驗過,陰神能容納些許物件,攜帶這枚玉鉤並不是難事。
他身形猶如柳絮飄動,直接撞向堅硬的牆壁,旋即陰神如沉入水中,飄飄然落在院落中。
「陰神出竅會更加輕靈,對月光的感知也更加靈敏。」秦修沐浴漫天月華,慵懶的伸了個腰。
他在院中環顧,卻並未發現橘貓的身影,頓時有些失望。
修行之人陰神本就脆弱,陽氣熾盛的普通人都能傷他,秦修自然不敢冒險以陰神穿梭大街小巷,前往青雲湖。
思忖片刻,他的目光落在桃樹下的大黃狗身上,其正趴在牆角的陰影中酣睡。
一陣微風吹過,大黃狗猛地打了個哆嗦,旋即眼眸豁然睜開,下意識的晃了晃尾巴。
秦修吹了口氣,脖子上的鎖鏈悄然脫落,他望了眼高高的院牆,四足驟然發力,輕鬆落在外面的大街上。
大黃狗巡視四下,旋即邁開小腿,朝白鹿書院的方向跑去。
……
江城,落鯨湖。
落鯨湖位於江城西部,湖面飄蕩著淡淡的霧氣,遠遠望去竟看不見盡頭,彷彿是幽暗而深邃的大海。
傳聞古時有鯨魚從天空落下,在大地砸出這片湖泊,因此才有落鯨湖這個名字。
不過如今落鯨湖名頭極大的原因,卻並非是因為這個傳說,而是因為坐落在這湖泊中的一艘樓船。
樓船名喚巨鯨,乃是巨鯨幫的總部。
足有九層的樓船燈火通明,乃是傳統的榫卯結構,傳聞當初巨鯨幫召集不少能人巧匠,方才造就這繁華樓船。
樓船每層皆有隊伍巡邏,並且設置有瞭望塔,時刻有人觀察四周情況。
樓船中,黑衣老者踩著木梯,神情無比陰沉的來到第九層,推開花紋精美的紅木大門。
寬敞的房間中清香陣陣,地面鋪著柔軟的地毯,靠近窗欞的位置,有張巨大的紅木書桌。
陳立穿著大魚錦衣,背負雙手立在窗欞前,俯瞰那萬家燈火,道:「這高度終究是有些低了,連江城的全貌都看不完。」
黑衣老人躬身行禮,而後聲音沙啞的說道:「那秦修不識好歹,拒絕了您的邀請。」
陳立轉身坐在紅桌前,端起茶杯輕啜口,瞥見老人陰沉的面孔,笑道:「看來他不但拒絕了我,而且還讓你吃了虧。」
「我曾出手試探他,結果輸了。」
黑衣老人豎起手掌,玉石般的指甲被斜切,斷口平滑無比,「那書生的實力,有些超出我的預料。」
「好凌厲的劍氣,你不是他的對手。」陳立眼睛眯起,輕輕放下茶杯,眼中說不出的驚訝。
老人一身功夫全在利爪上,他所修功法名為《鷹爪功》,能夠將指甲煉的比普通法器還堅硬。
以他數十年的水磨功夫,《鷹爪功》早已踏入大成,達到生撕法器的地步,可如今卻被那書生斬斷。
足見那書生的厲害之處。
「幫主,此人桀驁不馴,乃是天生反骨,該殺!」黑衣老人神情扭曲,臉上生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血管。
陳立雙手食指交叉,眼眸忽而轉冷,道:「若是我所料不錯,恐怕是你先惹惱那書生,我應該對你說過,是請他赴宴吧?」
自己手下什麼脾性,陳立心裡清楚得很,這老狗雖然忠心,但總喜歡自作主張,殺性尤其的重。
「我就是覺得那書生毀了迎寶坊……」黑衣老人面色微變,猛然跪倒在地,額頭上有細汗冒出。
這老狗還真會裝……陳立冷冷的注視他,片刻后才說道:「下不為例,不過那秦修卻讓我愈發感興趣了。」
那書生不但能毀了迎寶坊,還能讓這老狗無比忌憚,實力至少都要二十七年道行,若是能收入他的麾下,巨鯨幫定然是如虎添翼。
「幫主還想讓他當狗?」黑衣老人沉吟片刻,道:「我看那書生桀驁,恐怕不會輕易服軟。」
「這世間之人,總有軟肋,比如他所關心之人……」陳立端起茶杯,淡淡的說道:「既然這書生不願意吃我的酒,便與他好好玩玩。
「這等兇惡獵狗,要想收服,自然得先擊敗他的軟肋,讓他知道什麼叫痛了,他便會乖乖過來舔我的鞋底。」
「您的意思是?」黑衣老人露出笑容,陰惻惻的望著陳立。
「聽說他的七叔是衙門的捕快,丟幾隻妖怪陪他玩玩,別弄死就行。」陳立喝著茶,眼眸彎起危險的弧度,「還有那個柳平安,不是愛去煙雨舫?」
黑衣老人露出瞭然神色,道:「老奴明白了,這就下去安排,定要將那書生打痛!」
……
大黃狗穿梭在夜幕下,不多時抵達白鹿書院,黑白分明的眼眸轉動,立刻朝青雲湖的飛奔而去。
夜晚下的青雲湖,波光粼粼,兩側楊柳依依。
秦修行走在樹林間,正準備細細查探湖泊,耳畔卻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嘶、啊……林間有人壓著嗓子呼吸,偶爾響起道壓抑的慘叫聲,像是在遭受酷刑,秦修神情有些古怪,借著月光望去。
只見幽暗的樹林間,正有兩條大白蟲交纏扭動,偶爾傳出低沉聲音,原來正是天雷勾地火,共赴巫山雲雨之時。
「兩位真是……好雅興。」秦修嘴角抽搐,抽身正要離去,眼眸忽而閃爍,輕咦一聲,「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