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銅神殿

回到家的沈刻立刻換了身衣服，之前穿的那身因為「採樣」沾了些血跡，他自己的血當然不害怕，主要是怕沈顏看到後腦補些奇怪的畫面。

「小顏，我進去了昂。」

來到妹妹的房間前，沈刻敲了敲門。

許久，房間里還沒傳出來動靜。

「小顏？」

沈刻皺了皺眉，開門走了進去。

兄妹倆的房間都很簡約，各自只有一張床，一張書桌，一組衣櫃，沈顏的房間只多了一台電視和一座小沙發。

沒有沈顏的身影。

沈刻掏出手機，開始小聲念叨：「這都快一點了，跑什麼地方去了這……」

沈顏那邊很快就接了：「喂，哥。」

「死哪去了，趕緊回來。」沈刻面無表情道。

電話里傳來了一聲嘈雜，緊接著沈顏回道：「嗷，我就出來倒個垃圾，馬上昂。」

「你那邊什麼聲？」

「額……一對情侶吵架了，我吃瓜呢。」

「不是，我好像聽到有什麼東西在叫，怎麼那麼像大象？」

「旁邊路過的廣告車，我先掛了，馬上就回去。」

「行吧……」

沈刻忽然覺得有些不太對，但又形容不出來哪不對。

索性拉過一旁的小沙發，躺進去思考著。

「沐悅的話是什麼意思呢……」

「我還要不要告訴沈顏我病情惡化的事。」

「還有記憶缺失，我到底忘記了什麼？」

沈刻的輻射病沈顏是知道的，當初沈刻被沐悅找上門並且被告知活不過一月的時候，沈刻終於體會了什麼叫人生暗淡，遺囑都寫好了才跟沈顏坦白，那天兩人哭的那叫一個稀里嘩啦。

後續嘛，當然是沈顏查到了各國對洛維塔輻射病的研究報告，看到了所有患者最長存活時間只有41天的時候，對比了下視頻里半死不活的病患和生活滋潤的沈刻……

沈顏當天就把沈刻抽了一頓。

倒也不怪沈刻，畢竟他沒有將失憶的事告訴沈顏，而且除了晚上不定時出現的幻覺，平時根本看不出來什麼異樣。

「咚咚咚。」

敲門聲打斷了沈刻的思路。

進門的沈顏一臉嚴肅的盯著沈刻，瓊鼻微微聳動，開始陰陽怪氣道：「呦？咱沈公子剛營業回來啊。」

沈刻一把拍向沈顏腦殼，「什麼營業，別瞎說。」

「啊行行行，沈公子年輕，沈公子……」

「鐺。」

沈刻順手給了沈顏一個腦瓜崩。

嘴裡還念叨著：「怎麼這麼硬……」

沈顏：「……」

「快去睡覺，我累了，先回去了昂。」

原本還想繼續調侃幾句的沈刻忽然神色一變，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小跑著回了自己房間，還不忘將門反鎖。

「哎？你幹嘛去。」沈顏愣在原地，片刻后，像是想起了什麼，只聽她小聲嘀咕：「開始了？這也太早了吧……」

沈刻衝進卧室，立即用雙手捂住耳朵，就近癱坐在了椅子上。

那種比宿醉清醒后的頭痛強烈千萬倍，像是有著什麼東西在後腦蠕動，似乎下一刻就要撕裂頭骨，破殼而出。

沈刻的眼睛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充血，密密麻麻的血絲像是勾勒出奇怪的文字，很快雙目就被血色掩蓋。

面部的肌肉止不住地抽搐，原本清秀的面容逐漸變得扭曲。

若有若無的聲音自腦海深處響起，捂住耳朵非但沒用，反倒是讓那聲音越發清晰。

耳邊似乎有千軍萬馬在嘶鳴交戰，像是金戈碰撞，又像什麼人在耳邊低語，煩躁的情緒開始侵蝕他的理智，在一片模糊的血色中，沈刻彷彿看到了兩個似人非人的影子。

它們靜靜地俯視著。看著沈刻那扭曲的面部肌肉，看著他雙眼滴落的血淚，看著他為了不發出聲音而用力咬合的牙齒，鮮紅的液體自五孔滴落。

而它們「漠然」的姿態徹底點燃了沈刻心中的怒火！莫名的怨氣鬱結在心口，催促著沈刻發泄出來。

「真是……夠了！」

沈刻掙扎著起身，手中似乎抓住了什麼東西，像是一桿長槍，又像是一把刀。

管它是什麼！身體的本能促使沈刻握緊，奮力朝前面一揮！

兩道血影瞬間攔腰而斷，化為碎片消散在了在了沈刻的視線中。

血影消失的那一刻，癱倒在地沈刻周身開始瀰漫起了暗紅色的霧氣，像是直接從沈刻體內溢出的一樣……

就在沈刻的身軀完全被血霧包裹后，他那痙攣的面部肌肉終於放鬆了下來，雙眼一閉，徹底昏迷了下去。

——

樓頂。

一名身披黑色斗篷的少女坐在天台邊上，雙腿一盪一盪的，看似歡快活潑的動作卻與微撅的柳眉格外反差。

「我的笨蛋哥哥啊，你以為你能瞞過誰呢？」

沈顏抬頭望著天空上的已經破開了一方窟窿的「聖盾」，可以看破虛妄的右眼，讓她看清了被虛影遮蔽后的真實景象，被二層保險激活的導彈攔截系統正在接連發射，漫天隕石雨正爭先恐後的進入破損處。

「該還的，終究躲不過……」

隱隱間，滔天的血霧正朝著破損處洶湧而來，讓原本明亮的月光都暗淡了幾分。

看樣子，大概還有十分鐘就會有人來了吧。

沈顏在心中默念。

「足夠了。」

常人難以感受到的虛空罡風吹拂在沈顏臉上，斗篷也獵獵作響。

沈顏的眉心處，隱約閃現了一枚王冠狀的白色印記。

一股玄妙的氣息縈繞在沈顏周身，模糊了她的身形。

在沈顏的視野內，世界填滿了黑白二色，一道道宛若黑龍的鎖鏈封鎖了天地，無數鎖鏈深深沒入大地，從根源又再分支出數不清的小型鎖鏈與萬物相連。

而沈顏頭頂處，那根鎖鏈已經從中間斷裂，搖搖欲墜。

沈顏又低頭看了眼腳下，幽深的眸瞳彷彿穿透了空間，隱隱看到了身處某個空間中的沈刻。

「留個時空剪影吧……」

用最小的聲音叨念了句，沈顏再次抬頭，周身那玄妙的氣息凝聚為一條微型的鯨魚縮影，順著沈顏的手臂迅速膨脹身軀，朝著天空碎裂處撲去，與之同時的，還有一聲彷彿於遠古迴響而來的鯨語。

遙遠的虛空處，一道與藍星並齊的血影手持大刀，和沈顏遙相對視。

「哥，這個禮物，希望你喜歡。」

——

未知之地。

「這……」

沈刻艱難地從地面上爬起，可眼前的場景卻讓他恍惚了一陣。

血霧。

唯一能看到的只有血霧。

隱約能看到不遠處像是有著一面牆。

沈刻按耐住心中的不安，再三掐著胳膊，感受著清晰地痛感。

「不是夢，怎麼辦。」

「綁架？不，誰會這麼做……某些極端研究員？不，那樣的話我該在實驗室里，甚至都醒不過來，那……」

沈刻的思維飛速運轉，不斷串聯著腦海中殘破的記憶碎片。

但無亂如何，沈刻也記不起昏迷前究竟發生了什麼，彷彿從進入家門開始，記憶就被強行刪除了一樣。

「該死，關鍵的時候出現這種情況，小顏呢，我既然到了這裡，小顏不可能不知道……」

「這片紅色的霧氣，似乎沒有非常劇烈的毒，不然我不可能保持清醒。」

「能見度很低，但這恰恰說明我很可能不是在被人監控。」

「暫時都很安全，除了吃喝。」

當務之急還是要弄清這裡是哪，以及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如果不能及時出去，在沒有輻射抑製劑的情況下，沈刻恐怕會在一兩天內真變成只會阿巴阿巴的傻子。

沈刻蹲下身，觀察著地面。

「不是現代的風格，這是……青銅？不對，為什麼銅銹不掉？」

幽綠色的特徵很明顯，但沈刻嘗試用手刮下，但根本做不到，而且手以外的乾淨，連灰塵都沒有。

「玄學么？無法破壞？」

沈刻的思維，就是一切沒辦法解釋的事情就都交給玄學。

因為這樣就合理多了。

半年前，沈刻就意識到了這個世界並不那麼正常。

比如沐悅。

無他，沈刻第二次見到沐悅的時候，她正在解剖自己。

眼前這片血霧遠沒有那個場景給人的衝擊力強大。

一個沐悅早將就沈刻的精神閾值拉的夠高了。

「只能先到處走走了，呆著也是餓死的命。」

朝四周看了看，沈刻決定朝著最近的那堵「牆」走去。

走進一看，這哪裡是牆？

沈刻圍著這個少說也有二十米直徑，抬頭只能看到一片巨大陰影的青銅柱子饒了一圈，對這個地方的大小也有了個模糊的認知。

很大，大到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去。

沈刻只能這樣形容。

「怎麼辦。」

沈刻再次迷茫，很明顯，這樣的建築在藍星是根本無法實現的，且不說難度，就實用價值來看，這裡也不像是為人類準備的！

沈刻不禁揉了揉眉心。

「這是？」

沈刻猛然看向右手手心，一個從未見過的黑色符號靜靜躺在手心裡。

符號很抽象，不過沈刻在沈刻腦海中，那符號竟然被具象出了一個畫面！

像是一把刻刀，但刀柄細長，尖端兩側開刃，兩側各有一條龍被鎖鏈纏繞，一頭像是西方巨龍，另一頭則是華夏傳統意義上的龍。

畫面在沈刻腦海愈來愈清晰，原本的黑色符號緩緩散發出灰色的光芒，畫面里的兩條龍開始掙扎，彷彿還有龍吼聲灌入靈魂，這讓沈刻的精神恍然一震！

就在這一瞬間，這片青銅建築陡然異變，不知何處灑落的光芒讓沈刻周身的血霧立即散去，一片完整的區域呈現在沈刻眼前。

放眼望去，十餘根一模一樣的青銅巨柱在大殿兩側依次排開，每根巨柱表面雕滿異獸，口中含燭，兩側各有一數人高的青銅雕像，有武裝的劍士，有猙獰的巨獸……

青銅巨柱間，擺放著不知有何用處的青銅物件，有的像爐，有的像門，有的則像是一台機械。

沈刻震驚的看著眼前宏壯的場面，彷彿置身於某3a大作……不，區區遊戲畫面根本比不上眼前給人的震驚！

同時，一道機械般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出現在沈刻腦海。

【身份…驗…成功】

【恭迎…偉大…的…之主】

那是一種極其晦澀難懂的語言，可沈刻卻清楚地明白了它的意思。

「我……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