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顏色制度
楊芊雪不知去哪了,自從魏忠帶了一大堆宮侍,如盯梢般盯著楊芊雪后,楊芊雪便避嫌般再不來內殿。
甚至皇宮裡都尋不到她的身影。
宇文世宏無奈,只能自己親自處置事牒,整日被事牒捆著雙腳,哪裡都去不了。
這日正忙碌間,宮門侯忽然來報,洛陽舶場少丞蕭氏求見。
接見后,蕭氏立刻向宇文世宏告知尋到徐氏神醫的事,只不過徐氏已經瘋癲了。
但其瘋癲之下,竟還能說出一系列聽不懂的醫者術語,蕭氏認為或許還有希望。
宇文世宏趕忙讓蕭氏領著一隊宮侍,將人好生請來。
同時也將楊爽早已率部北征的事告訴了蕭氏。
「若神醫當真還有治病救人的能耐,受刺激之下瘋了也不打緊,朕自有判斷方法。」
瘋癲的老者對進入皇宮一點兒害怕的感覺都沒有,只覺哪哪瞧著都很新鮮,而他的新婦可不這麼覺得,驚嚇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兒了。
尋常百姓別說進宮,就是想都從未想過,她很怕此行會有去無回。
宇文世宏一襲冕服,正坐於內殿里,徐氏二人被直接請進了內殿。
看著瘋癲模樣的徐氏,宇文世宏都並沒抱什麼希望,只是試探性的詢問道:
「老人家,我有一好友,在很冷又很乾旱的地方,染上了一種奇怪的病,許多大夫開了許多藥方,都沒有治癒的跡象。」
「而我那位好友,這一年半間,總是體虛乏力,臉色蒼白,問詢其有無何處不適,其也說不上來,只知渾身沒有力氣。」
「我懷疑他是肝出了問題,您看呢?」
徐氏又傻呵呵的笑著,咿咿呀呀著模糊不清的唇齒,宇文世宏將耳朵儘力湊近徐氏,試圖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寒蟲侵肝,使膚蒼白,肝病無痛,若寒蟲凝結,則劇痛至生不如死。」
「蜇蟲鱉甲君子湯,脈弦而虛逍遙散……」
費勁兒才勉強聽清徐氏的話的宇文世宏,默默尋思道——
寒蟲凝結,指的是肝硬化或者肝結石?
那確實會疼到生不如死。
寒蟲侵肝,指的是肝炎么?
現代人的肝炎跟古人的肝炎不太一樣,但病變的發展過程卻差不多。
慢性肝炎雖不知是什麼引起的,但發展過一段時間后,同樣都會發展到肝硬化階段。
看來老者的話,是有可信度的。
就像條件反射,就算瘋了,也條件反射般根據病徵而說出對症下藥的藥方來。
「老人家,您說的君子湯、逍遙散,需要哪些藥材?」宇文世宏儘力放緩話音問道。
「沒錢、沒錢,呵呵。」老頭傻呵呵笑著道。
對楊爽最上心的人,莫屬蕭氏了。
宇文世宏對徐氏回以一笑,抬手招呼蕭氏過來,同時摘下自己腰間掛著的錢袋子,遞給蕭氏:
「蕭氏,等下你領著他們倆出宮,然後讓他們隨意走動,只要暗中帶人跟著他們,別叫他們走丟了即可。」
「將錢給老人家,他會去尋著採買藥材的,你靜觀其變,等老人家買齊了藥材,再帶回來。」
蕭氏點點頭領命后,又憂愁道:
「陛下,可是楊將軍不在……」
「無礙的,先做完這件事再說。」
說罷,宇文世宏讓蕭氏在一旁等一會兒,爾後又跟徐氏聊了幾句:
「眼下有一病患,尚未至寒蟲凝結階段,不知老人家會如何醫治?」
「醫者仁心,還請老人家務必上心。」
宇文世宏重複了多次帶有明顯暗示的話后,才令蕭氏將人帶走。
……
偌大的長安城內,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百姓。
蕭氏聽從宇文世宏的吩咐,一出宮就將兩人給「放」了,放人之前,她跟徐氏新婦交代了幾句。
「兩位若能替陛下找來有用的藥方,陛下不會虧待兩位的。」
「陛下仁政世人皆知,所以,就算沒有找到,也不必擔憂性命有虞。」
忐忑的徐氏新婦硬著頭皮接下了錢袋子,然後徐氏老者就像個到處湊熱鬧的小孩兒,哪有熱鬧就往哪鑽。
多得徐氏新婦對蕭氏的話十分上心,幾番在徐氏老者到處湊熱鬧時,不斷吹耳旁風,念叨著「君子湯、逍遙散」,不斷提醒徐氏老者。
他可算對這話有了反應,垂頭瞧見手裡有五銖錢,他愣了好久,隨後更加瘋癲般往一間間鋪肆鑽,叫喚著要買的藥材。
……
今年的上元節,即便沒有朝中的設宴同慶,長安城內也是一片熱鬧。
以往上元節時由國子監負責扎糊的花燈,今年國子監不再湊這個熱鬧。
而坊間的許多人察覺國子監今年沒動靜后,特意趁著閑暇在家扎花燈,並在上元節當天拎出來擺賣。
國子監的花燈裡頭擺的是昂貴的油脂燭,尋常百姓根本捨不得用。
就算買得起油脂燭,也是買回家后融在碗里,做成省油燈來使。
今年的花燈不亮了,但糊花燈的紙卻變得五顏六色起來,有的以雜草搗漿染成綠色。
有的則以養蠶的桑樹上長出來的桑葚果,調成濃稀不等的或紅或紫之色,以此彌補花燈不亮的不足。
此年間,顏色象徵著森嚴的階級等級,而五顏六色的花燈,則率先打破了顏色階級的禁錮。
蕭氏根本沒有過節的心思,過去這五六天以來,她一直在忙著帶人跟著瘋癲亂跑的徐氏神醫。
只是這麼多天過去了,徐氏新婦偶爾來跟她說話,都是滿臉心虛的說,神醫要找的東西還沒找齊,卻也不知他找的到底是什麼。
沒法一起找,就只能這麼跟著。
直到上元節深夜、幾乎子時時,因是上元節,今日的宵禁解除了,徐氏神醫才拎著一大堆東西,滿臉興奮沖沖的要強闖皇宮。
只是他拎著的東西,大多都是好吃的,比如糖霜山楂、滷雞蛋等等,一邊吃一邊往宮裡沖。
嘴裡還叫喚著「齊了」、「齊了」。
蕭氏硬著頭皮以官符為通行令,允許這瘋癲的老頭隨她一起進宮。
而徐氏新婦則滿臉死灰般,彷彿此行進宮有去無回一樣。
宇文世宏是次日一早被宮侍叫醒的,蕭氏匆匆來報,說徐氏神醫一夜之間搓出來了一碗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