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十年一次的三朝會將在天淵舉行。

這是當今聖上登基以來的第一次三朝會,天淵上下極其重視,不敢出一絲紕漏。

離三朝會還有一月時,完顏族的族長完顏森和天齊新皇百里瀟便先後住到了京城中。

雖然京城戒備森嚴,夜市也被禁了,可早起的市集卻更加熱鬧繁榮。小販們爭相把自己店鋪里最好的東西擺出來,用盡生平最大的聲音叫賣著,吵吵嚷嚷,又各自守著官府定下的範圍,不多邁出一步。

鴻臚寺少卿徐榮的馬車穿過大街,沒有引起什麼人的關注,畢竟這是一條官道,總有達官貴人的馬車從此地經過,而且個個華麗,相較之下,這駕馬車就太平平無奇了。

了語盯著這駕馬車停在如歸院,徐榮整理著自己的官服邁步進了完顏森的院落後,輕點腳尖離去了。

她所處的樹枝的葉子都未曾抖動一下,徐榮所帶的侍衛自然什麼也沒有察覺到。

「三朝會是我朝盛事,咱們內閣也要休假,三個月後再上課。」薛知忌講完最後一章學,敲了三下掛在小桌上的銅鈴,代表著幾人三年的學習暫時告一段落。

宇文西朔最討厭的便是薛知忌主講的史書,本來苦瓜似的臉聽到放假三月後立刻如一朵綻放的花朵,就差沒蹦起來大叫了。

洛寧無悲無喜,朝薛知忌鞠了一躬後轉身便要出門回自己的房間里收拾東西回相府了。

宇文西曜悠悠的站起來,漫不經心的朝薛知忌點了點頭,跟上了洛寧。

東歡本來要約洛寧坐同一輛馬車,見宇文西曜跟了上去,難過了三秒后,知意的沒有去打擾他們二人,轉身扒拉著洛珝的衣袖求一起走。

洛寧假裝不知道後面跟了個人,她不想主動與他人說話,尤其是宇文西曜。穿過抄手游廊,經過他的房間后宇文西曜依然慢悠悠的跟在洛寧身後兩米處,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洛寧自落水後身體便一直不好,寒疾月月發作,甚至走兩步便要歇息幾秒。她為了擺脫宇文西曜走的稍微快了一點,撐到自己房門口時,扶著柱子深吸了好幾口氣,明明還只是初夏,她額頭的汗卻打濕了她的額角鬢髮。

「你身邊的那個所謂的朋友呢?」宇文西曜總是喜歡拿著把扇子,他用扇子順了順洛寧的後背,問道。

洛寧喘勻氣后,轉頭看了宇文西曜一眼,說道:「莫非王爺看上了她?」

宇文西曜被噎了一下,用扇子敲了敲鼻尖,有些尷尬的說道:「沒有。你總是如此想多。」

洛寧不想再與他多交流,禮貌的說道:「我走了,你自便。」

宇文西曜眼瞧著洛寧打開房門又狠狠地關上,不禁搖頭暗笑,四周瞧了瞧,沒有發現了語身影后,也沒有再停留。

洛寧背靠著門深呼吸,沒有注意到房中有人。

東歡見宇文西曜上馬車時依然是獨身一人,不禁奇怪,大皇兄和阿寧不該同乘一輛馬車嗎?她尋找著洛寧的身影,見她也是獨自一人後,高興的踹了洛珝,飛奔向洛寧而去了。

洛珝茫然無比,最終是和自家兄長洛翊一同回了將軍府。

深夜,應付完父母親的問候后,洛寧回到自己已經有些陌生了的房間,了語早已等候著。

「小姐,徐榮的馬車到了如歸院,他進了完顏森的別院里。」

三日前了語接到洛寧的信,讓她盯緊鴻臚寺,尤其是徐榮,恐其有什麼動作。鴻臚寺一直平安無事,直到今日,徐榮才有所行動。與洛寧料想的別無二致。

洛寧看向窗戶,有些不滿的走了過去,用儘力氣一推,窗戶外的人沒意識到危險,被窗棱打到了鼻子,偏偏又不敢出聲,只能一隻手捂著嘴,一直手狠命的拍自己大腿。

「宇文西朔,你當鬼呢。」洛寧的面龐在皎潔的月光下閃爍著柔和的光芒,但吐出的話語可一點也不溫柔。

宇文西朔睜著淚眼,揮手讓洛寧離開一些,他一下子跳了進去,結果迎面撞上了了語的劍。

「哎呦我去。」宇文西朔的脖子里劍尖只有一指的距離,讓他接連遭受了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打擊。

洛寧仔細關上了窗,踱步到宇文西朔面前,問道:「你想幹嘛?偷聽可非君子所為。」

「哎呦,我這不是奉我大哥之命來告訴你,徐榮去見了百里瀟嗎。」宇文西朔哀嚎道:「我可真倒霉。」

徐榮去見了百里瀟?他不是進了完顏森的屋子嗎?洛寧追問道:「什麼時候?」

「就今天下午啊。」

洛寧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那他們說了什麼?」

「不知道。百里瀟本身武功不低,況且身邊更是侍衛成群,難以近距離的探聽。」宇文西朔揉了好久的鼻子,說話都帶了鼻音。

「是的小姐,如歸院中有九轉高手。」了語的劍一直沒有放下,哪怕她知道這是天淵的三皇子,沒有洛寧的命令,她不會有任何舉動。

洛寧相信了語看到的,但也相信宇文西朔的話,那這是怎麼回事呢?徐榮去見了完顏森和百里瀟兩個人嗎?為什麼去見這兩個人呢?

「大哥還說,讓你這一個月內多加小心,最好不要出門。」宇文西朔正色道,來之前宇文西曜千叮萬囑一定要把這句話帶到。

洛寧點了點頭,臉上依然滿是思考之色,她說道:「謝謝你們。這一個月內任何行動都要小心,這是京城警戒最森嚴的時候,告訴東歡少去聽雨閣了。」

宇文西朔嗯了一聲:「東歡今晚就想去,被我們費了好大力氣才勸了下來,她最聽你的話,免了我們提心弔膽了。告辭。」宇文西朔又從窗戶溜走了,臨走前還打了一下這可惡的窗棱。

洛寧轉頭對了語說道:「你萬事小心,繼續盯著如歸院。」

「是。」

待兩人都走後,洛寧有些失力的坐到床邊,但她並沒有馬上睡覺,而是從自己的包袱中拿出一本書,書頁是用清秀挺拔的字體寫的:九州十二曲。

那日臨走前,紅葉到了她房中,按照慣例的損了她幾句,將這本耗盡她一年心血才收集完的九州十二曲給了她。

洛寧做事時最愛的便是一心兩用,在現代時她就喜歡一邊放著電視劇,一邊背東西,來到古代雖說沒了電子產品,可這習慣依舊沒改,洛寧看著手中的曲譜,心裡也想著另一件重要的事,如何見溫若水一面。

無論如何,她都得親自對溫若水說一句對不起。

這三年裡她做了許多事,完成了許多人的心愿,可只有這一件,是她要為自己做的。

只是她多方尋求機會,都以失敗告終,又因身處內閣,難以自由行動,只能讓這件事像根刺一樣越扎越深。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必須要將這根刺拔出來,不能讓其成為執念,動搖了她的心志和目標。

洛寧的手指模仿著自己用古琴正在彈奏九州十二曲,嘴中哼著小調。

憑自己看過多年小說的經驗,或許自己會被強推上去表演呢?那九州十二曲作為名聞天下的古曲,自己收集完成的消息也在眾多有心人的推動下成為當年轟動一時的新聞,說不定眾人就會讓自己當眾表演此曲。可自己收集這個是為了修復師父與紅葉師父的關係,自己並未練過,既如此,這一個月內,自己就必須好好練習一下了,未雨綢繆。

夜晚的月隨著洛寧哼的小調漸漸落下去,古樸大氣的丞相府又迎來了新一輪朝陽。

知言推門進來時就看見洛寧的書掉落在床頭,她斜倚著床邊,睡得正香。

知言輕柔的將薄被蓋在洛寧身上,為其脫掉鞋襪,放下了幃簾,遮擋住大半陽光,讓她睡得安穩一些,轉身出去,打發了外面侍候一排等洛寧洗漱的侍女們,自己站在了門口,安靜的等待著。

「皇上皇后對三朝會極為重視,若我們此時出手,會不會觸犯龍顏啊?」徐夫人擔憂道:「畢竟洛家那女孩子不能生育,對我們威脅也不大,皇上也不會選擇一個不能誕下皇嗣的女子當太子妃吧。」

「皇帝和他父皇一樣,早就對咱們這些老臣家不滿了。洛氏女不能生育,反而給了皇帝給未來太子擇妃的機會。若水已然不能成為皇家女了,但必須保證下一代還流著我們四公七侯的血。」太皇太后一襲深黃鳳袍,全白的發上裝飾著整套的鳳冠,華貴無比,巧奪天工。她深深地朝面前的低眉的金菩薩拜了下去,一舉一動帶著尊敬虔誠。

徐夫人點了點頭,又說道:「那臣婦回去回稟大人,將計劃進行下去。」

「下去吧。」太皇太后全程閉著眼,自她信佛以來,拜佛時從來沒有睜眼與菩薩佛祖對視過一次。

「臣婦告退。」徐夫人慢慢退了下去,太慈殿外的陽光刺眼,徐夫人從內室出來被晃了一下眼睛,眼前一陣發黑,身邊的侍女趕緊上前扶住她,徐夫人緩了一會兒才睜開眼,一片烏雲從遠處飄來,正好遮住了太陽。

「夫人有福,這雲來的正好。」身邊的侍女諂媚的說道。

徐夫人滿意地笑著:「是,太慈殿是個好地方,連本夫人也沾了一點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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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寧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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