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10)

第二十二章 (10)

C城東南角外城之外有一個廢棄的貨場,貨場沿著一條鐵路線狹長分佈,綿延好幾公里。鐵路線歸屬於地方鐵路,八九十年代曾經是這個城市南北貨運的一條繁忙幹線,但在國家鐵路電氣化改革之後,逐漸退出了運營。這個貨場曾經是屬於朝暉的資產,後來重組歸到鄰市的一個國有單位,但因為距離偏遠,又沒有改造的意義,便常年閑置在那裡。與東西向的鐵路線斜向交叉的是一條東南流向的古運河,據說百年前曾是漕運通航的一條重要支路,在陸路運輸發達起來之後,也漸漸被荒廢了。鐵路線和運河在一座不大的水泥橋上交叉而過,各自延伸,消失在遙遠的天際。

計程車在鐵路線和運河交叉處的水泥橋附近停下來,祁震呆愣地仰望著沿線已經被鐵絲網包的嚴嚴實實的橋,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貨場的入口他早就不記得了,而這裡是他印象中唯一能進入貨場的地方。

夏冰看著祁震不知所措的模樣,心裡暗暗稱奇,他怎麼會知道這個地方?

「那個,好像進不去——」祁震抱歉地看著夏冰,滿眼的失落惋惜。

夏冰微微一笑,對祁震道:「你想到橋上去?跟我來。」

祁震驚訝地跟在夏冰身後,兩人沿著向北的一條土路,繞過河邊一個人家的院子,向東折去,那裡是一條純粹的踩出來的只容一人的小路,路邊長著半人高的蒿草。夏冰帶著他走到小路盡頭,繞過一個廢棄的地秤,悄悄走進開著院門的一戶人家,然後躡手躡腳地沿著那人家梯形的後院院牆爬了上去。

祁震走到院牆「牆頂」,突然發現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地上鋪滿碎石,不遠處兩條紅褐色的鐵軌筆直地躺在一排排整齊劃一的灰白色枕木上,而那鐵軌正朝天邊無限延伸著。

他驚異地凝望著遠方,空曠寂寥之感瞬間襲來,沒有城市的喧囂,耳邊只有空靈的風聲和偶爾從天空掠過的鳥雀的一聲啼鳴。他像是被什麼定住了,獃獃地注視著,說不出話來。

夏冰看著祁震痴痴的表情,默默在一旁抿嘴笑了,雖然不知道他是從哪兒知道有這麼個地方的,可她心裡的確有種說不出的歡喜。因為這裡是她從小就喜歡的一個秘密基地,這麼多年,她總是時不時悄悄來這裡看看,就像是拜訪一個隱秘的老朋友,開心也好,傷心也罷,晴天有晴天的色彩,雨天也有雨天的奇景,什麼樣的她都見過了,她原以為這裡可能是她這輩子獨享的秘密之境,沒想到祁震竟然也知道這裡。

祁震沉浸在極度的空曠里,覺得心裡的憋悶痛苦終於找到了出口,那些隱忍太久的壓力和傷感被健碩宏大的風輕易帶走,讓他幻覺自己被一個溫柔而有力的懷抱包圍著,允許他此刻安心休憩。

最後一縷晚霞終於隨著落日沉沒在了輕靈的夜色里,天空從西到東,呈現出逐漸深化的藍色,從落日附近幾乎讓人察覺不到的淡藍到稍遠處的青藍,隨之大片天空鋪滿的如水一般澄澈純粹的冰藍,而東方被夜色浸染的深沉的墨藍,正在不知不覺中向西過渡渲染。鐵路南邊濃密的樹林里的鳥雀不知被什麼東西驚飛了一片,撲啦啦地喧騰一陣,又漸漸歸於樹林。等夏冰再一次把視線投向頭頂純凈欲滴的那片藍色的時候,發現天空中滑翔著許多黑色的影子。

「這些是鳥嗎?」祁震目不轉睛地盯著天空問。

「不是,是蝙蝠。」夏冰同樣仰著頭答道,傍晚盤旋在天空里的,它們就要融進這夜色里了。

祁震恍惚地回過神,望向夏冰,「蝙蝠?」

「嗯。」夏冰望著他,燦爛地笑起來,「你害怕蝙蝠嗎?」

祁震眨了眨眼睛,搖頭道:「不知道,我沒有近距離地看過。」

「有機會我給你抓一隻。」

祁震忍不住笑了,「你敢抓蝙蝠?」

「我還養過呢!」夏冰驕傲地揚起下巴,「有一年夏天,有個小蝙蝠鑽進我家油煙機的管道里了,被油粘住好幾天,後來被弄出來,半死不活的,是我給它把油擦乾淨,還給它餵了各種東西,蟲子還有肉什麼的,後來過了兩天,晚上的時候它飛走了。」

「你不怕嗎?蝙蝠那種長著獠牙的——」祁震嫌棄地抿嘴,好像對這東西渾身過敏似的。

「可如果不管它,它不就死了嗎?」夏冰不以為然地反問。

祁震看著夏冰可愛的傲嬌表情,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還養過別的奇怪的寵物?」

夏冰想了想,「刺蝟算嗎?」

祁震深深皺起眉,「那東西怎麼養?」

「嗯,就那麼養唄,它只有在害怕的時候才會縮成球,身上的刺亂七八糟的時候才扎手,平時那些刺都是順著的,對熟悉的人它也不會縮起來。」夏冰朝祁震甜甜地笑著,「還有,你知道嗎?刺蝟真的很喜歡吃西瓜,一個晚上,它能吃半個西瓜,把瓜皮啃得到處溜,而且吃得可乾淨了,聲音也很大,沙沙的,跟書里描寫的一樣。」

祁震感慨地笑起來,他無法想象這個姑娘小時候是個什麼樣的頑皮形象,「你是不是養過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嗯,也不算奇怪吧,蝌蚪,蝸牛,菜青蟲——」夏冰大咧咧地伸手比劃了一下,「這麼長,肥嘟嘟的,身上有像眼睛一樣的花紋,手感肉肉的,涼涼的,像蠶一樣,但是比蠶更粗更長——」

「嗯——停——」祁震笑著抱住腦袋,「別說了,我對這些昆蟲好像很過敏。」

夏冰看著祁震委屈又抗拒的模樣,忍不住大笑起來,「你個子這麼高,沒想到會怕這麼小的東西!」

祁震抱起胳膊,對夏冰毫不留情的嘲笑無可奈何,他微笑著,心裡無比舒暢熨帖,他溫柔地看著夏冰,一刻也捨不得移開視線。

路基下的院子里亮起了燈,顯然是他們的笑鬧聲被誰聽見了。夏冰立刻眼疾手快地拉起祁震沿著鐵軌朝東邊跑去,那裡濃重的夜色已經把一切事物的色彩都抹掉了,只剩一片綿延不清的輪廓。兩人走出很遠的距離的時候,看見他們之前站的地方上來了別的人影,風裡隱約聽見斷斷續續詢問的聲音,可他們默契地彼此一笑,繼續往前走,把後面的人影拋得更遠。

在低空盤旋的蝙蝠真的消失在夜色里一隻都看不見了,天幕上開始亮起或明或暗的小星,彷彿劇場的幕布,一個節目結束還有其他節目接上。

兩個不守規矩的人擺脫了追蹤,在夜色里放慢速度,夏冰試著站上鐵軌,她微微伸開雙臂,意料之外地越走越穩,「誒,小時候的基本功還在,」她笑著朝祁震望一眼,快樂地朝前大步走去。

祁震邁著長腿,剛好每一步都踏在枕木上,他伸著一隻手虛虛護在夏冰腰間,防止她突然踩空跌下來。

「你怎麼知道這裡的?」祁震邊走邊問。

「我從小就知道啊!」夏冰驕傲地指著北邊一片模糊不清的影子,「我奶奶家就離這裡不遠,我小時候經常跟小夥伴偷偷到這兒來玩。」

祁震微微一愣,「你小時候就經常來玩?」

「嗯。」夏冰快樂極了,像個嘰嘰喳喳的小鳥雀,叭叭地講述起來:「你知道嗎?這塊之前是一個貨場,很熱鬧的,每天有好多卡車進出,到那邊的地秤稱重,從前是有一個圍牆的,但是有個缺口,我們就經常從那個缺口爬進來玩。」

祁震無奈地皺起眉,「那很危險啊!」

「可是也很好玩!」夏冰嘻嘻地笑起來,指著黑暗中的一塊看不出形狀的影子道:「以前那塊還有一個超級大的鐵架子,有人說是造火車用的,後來被扔在草叢裡銹的不行,我們喜歡爬上去玩,我有一次還從上面摔下來,頭上破了個洞,滿臉是血地哭著跑回家,結果去醫院包好,又挨了一頓打。」

祁震難以想象地搖頭,「你小時候這麼皮的么?」

夏冰哈哈笑著點頭,「貨場里還有條水溝,我也掉進去過,還跟一幫哥哥姐姐抓住過一條蛇!」

祁震看著夏冰閃亮的眼睛,對她簡直跟男孩一樣玩鬧得無法無天的童年,羨慕又憐愛,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滿眼寵溺地一直微笑著搖頭。

夏冰望著祁震逐漸舒緩過來的樣子,緊繃的心也跟著放鬆下來,她緩緩收住笑,一邊慢慢朝前走,一邊想著還能說什麼讓他更放鬆,她忽然想起記憶里一個印象深刻的場景,於是停下來問祁震道:「你坐過火車嗎?」

祁震微微一愣,「坐過呀。」

「不是,」夏冰搖頭,「不是那種客車,是像這條小鐵路上跑過的那種小一點的火車,帶著一節節鐵皮貨箱的,冒著蒸汽的那種——」

祁震怔住了,他坐過,僅有一次。

夏冰看祁震沒做聲,以為他也沒有這經歷,便自顧自地喃喃說道,「你沒坐過吧,我也沒有,我只是在這個貨場見過,很長的一列,拉著幾十個貨斗,開得很慢,冒著衝天的白色蒸汽,汽笛聲音大得刺耳——有一年夏天,我趁著大人午休跟幾個小夥伴偷偷跑進來玩,看見一個車頭緩緩開進來,只有一個車頭!」夏冰眼裡滿是驚奇,「那個車頭沒有門也沒有玻璃,能很清楚地看到車頭裡站著的人,好幾個大人,中間還有一個小孩,那個小孩站在大人中間,表情冷酷地俯視著站在路基下面的我們,那一天我們很震驚地想,小孩竟然也能開火車!他的樣子威風極了,把我們幾個人都看呆了——」夏冰回憶著,忍不住笑起來,「後來我們都覺得很沮喪,跟那個能站在火車頭裡的小孩相比,我們只能在貨場的泥堆里玩,在廢棄的鐵架子里爬上爬下,簡直遜爆了,為此還難過了很久,以至於後來都不喜歡來這兒玩了。」

夏冰自己哈哈笑起來,為她和夥伴們兒童時代獨特的腦迴路和奇怪的攀比心笑得難以自制,可是祁震卻好像沒有被她感染,只是無聲地望著她微笑著。

他突然有些想哭,他坐過的那次小火車,就在夏冰剛剛說過的那個火車頭裡,原來他們那麼多年前就見過了。他清楚地記得那一天,真的是炎炎酷暑,他後悔跟爺爺和幾個叔叔來這裡,他好像從沒有覺得那麼熱過,衣服從頭到腳都濕透了,他真想癱在涼蔭下的竹椅上,可是周圍都是大人,把他眾星捧月一般圍著,他覺得自己冷酷的表情下一秒就要全崩了。他忘了是什麼事,大人們說要從貨場西邊到最東邊的檢修區,於是,有人提議正好把那輛要報廢的車頭開過去,然後,他就被人抱上了火車,那個廢舊的每走一米都會發出震耳欲聾的噪音的火爐一樣燥熱的大傢伙,幾乎要讓他哭出來。可是,就在經過貨場的路上,他遠遠看見日頭底下,有一群泥猴子一樣的小孩在一個高高的沙土堆旁追逐嬉鬧,他們都穿著差不多的背心短褲,灰不溜秋的幾乎看不出顏色,每一個都被汗水濕透,臉像花貓一樣,可是笑鬧聲是那麼密集而清脆。旁邊一個叔叔看見了,哼了一聲,拉了一聲汽笛,對著那群孩子大喊:「回家玩兒去!誰讓你們進來的?」

那群孩子聽了,立刻停下玩鬧,都筆直地站著,一個個張大驚訝的嘴巴,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個巨大火車頭從他們身邊緩緩駛過。

祁震清楚地記得那些孩子眼裡的驚訝和崇拜,那一刻,他突然覺得這點酷暑好像也不算什麼了。後來,他又跟著爺爺去過幾次,可再也沒碰到過那群玩耍的孩子。他失望了幾次,也就不再去了。這段記憶埋在回憶深處,如果不是夏冰提起,他就徹底遺忘了,可是突然被翻出來,讓他又一次回味到那早已消散的失落感,就像被什麼擊中了心裡最柔軟的部分,酸疼得讓他想蜷縮起來。

夏冰發覺祁震情緒突然變得潮濕,很是緊張,連忙小心翼翼地詢問道:「怎麼了?」

祁震眼角紅了,一把攬住夏冰把她抱進懷裡,緊緊摟住委屈地喃喃說道:「生氣,嫉妒,誰讓你小時候過得這麼開心的!」

夏冰在祁震逐漸收緊的懷抱里感受著他輕微的抽泣,安心地笑了,她輕輕摟住祁震的腰,小聲安慰道:「也不全是開心啊,只是想說些開心的讓你高興。」

「什麼事不開心?」祁震鬆開夏冰,深情地凝視著她的眼睛。

夏冰微微低頭避開祁震滾燙的目光,「很多啊,多到數不清,我們那群小夥伴沒幾年就都散了,有一個還在十歲的時候生病走掉了。每一家都有數不清的故事,有開心也有很多心酸啊。」

祁震輕輕捧起夏冰的臉,直視著她秋水般深澈澄凈的眼睛道:「以後慢慢講給我聽。」

夏冰微笑著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濕潤了,她有些埋怨地看著祁震,輕輕抽了抽鼻子,想說什麼,卻被祁震一個柔軟的吻封住了嘴唇。

耽誤了回宿舍的時間,祁震把夏冰又一次帶到了薔薇路的別墅。

深夜,對彼此都情意綿綿的兩個人,連周遭空氣都充滿了濃稠的曖昧氣息。夏冰感到莫名的危險,從進屋開始便把書包抱在胸前跟祁震保持了距離。祁震望著她笑了很久,那張氣質優越的臉,笑得如此燦爛迷人,讓夏冰心旌動搖,差一點就神魂顛倒了。最終,祁震還是不逗她了,把她帶到二樓自己的卧室道:「今晚你睡這裡,門鎖好。」

夏冰抿嘴笑著點頭,歪著腦袋問他:「你呢?」

「樓下有客房,有沙發,不用擔心我。」祁震的笑容溫柔而爽氣,一掃之前的陰鬱沉悶。

「好。」夏冰溫柔地道。

祁震一步一回頭地走出房間,怎麼也捨不得下樓,他忍了又忍,突然上前緊緊把夏冰抱起來轉了個圈,在她唇上吻了又吻,用鼻尖抵住她的額頭道:「睡吧,我就在樓下,好好休息,明早送你去學校。」說完強迫自己頭也不回地下了樓。

夏冰關上門,脫力地倚在門背後,她覺得一切像是幻覺,可是唇上殘留的祁震的氣息在清楚地提醒她,這一切是真的。她突然有種承受不住的感覺,既快樂又傷感,從前的各種苦澀和此刻的甜蜜混合在一起,在她的腦袋裡把一切都攪亂了。她無力地躺下來,枕頭上是好聞的香味,跟祁震身上的味道一樣,她受不了似的蜷縮起身體,緊緊抱住被子,腦袋裡的記憶彷彿海浪撞擊岩石一般,在她耳邊一陣陣轟鳴著,呼嘯著,又漸漸遠去,變成她不安夢裡的片片漣漪……

清晨,夏冰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被祁震隔著被子抱著。她靜靜地看著祁震閉著眼睛的令人驚艷的睡顏,忍不住悄悄從被窩裡伸出一根指頭在他優越的面部輪廓上輕輕撫摸著,光滑而溫熱的皮膚,眉骨,鼻樑,眼睛,還有飽滿的嘴唇,她痴迷地盯著屬於他的獨一無二的線條,不知不覺地臉紅起來。祁震其實根本沒睡著,他偷偷看著夏冰痴迷的表情,終於忍不住笑,翻身把夏冰壓在身下,質問她道:「你怎麼敢對我動手動腳的?」

夏冰羞得慌忙偏過臉去,嘴裡嗔怪道:「那誰讓你進來的?」

「那你怎麼不把門鎖好,考驗我啊?」祁震使壞地在夏冰耳垂上親了一下。

夏冰慌忙轉過臉來,臉紅得要燒起來。她竭力從被窩裡伸出手,捂住了祁震的嘴。

祁震深情地看著夏冰緊張的模樣,微笑著握住她的手,在她柔潤的掌心輕輕吻了,然後給了她一個無比溫柔的長吻,有那麼一刻,夏冰覺得自己的心都被這個吻揉碎了,像是陷在無可抵抗的水波里,要沉淪到底,可最終,這個吻還是安全地停住了。祁震輕輕吻遍夏冰的額頭、眼睛、臉頰和鼻尖,最終隱忍地在她耳邊道:「你怎麼敢不鎖門啊,幸虧我一覺睡到天亮而且意志還算堅定,不然可怎麼辦?」

夏冰抿嘴笑著,她真的不記得昨晚她是怎麼鎖門的了,好像從昨天見到祁震開始,她腦袋就暈乎乎的,沒有清醒過。

祁震無奈地凝視著夏冰,又一次把頭埋向她的頸肩,深深嗅著她身上淡淡的體香,感嘆道:「哎,要是能把你也裝在衣袋裡就好了,我真希望隨時隨地都能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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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冰伸出胳膊摟住祁震,手指插在他柔順的頭髮里,用很輕的聲音道:「我也是。」

祁震聽了突然把夏冰緊緊抱住,用盡全力地,像要和她融為一體,直到夏冰被抱得喘不過氣的時候,才慢慢鬆開。他無比委屈地望著夏冰,像是要哭出來,「我快被你搞瘋了,你這個傢伙!」

夏冰看著他的模樣,也忍不住眼睛濕潤起來,她垂下眸子,故意冷聲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離得遠一點,省得你來訛我。」

祁震報復地按住夏冰吻了一通,恨恨地揉著她紅腫的下唇道:「誰教你這麼會惱人的?脾氣這麼大,以後見一次就教訓你一次。」

夏冰本就紅著的臉這下更是紅霞艷艷,她還想說什麼,可是嘴唇還麻著,於是只能學乖了。

祁震深深地凝視著夏冰,過了許久眼裡洶湧的愛意才平息下來,他起身下床,溫柔地握住夏冰的手道:「起來吧,穿好衣服,我在樓下等你,再晚你就要遲到了。」

夏冰坐起來,把被子擁到胸前,乖巧地答應道:「好,我很快就來。」

祁震走下樓去,站在鏡子前,默默看著自己,昨天之前,他或許還能告訴自己:只要和她做朋友就好,只要能和她遠遠地保持聯繫,偶爾見到她,聽到她的聲音就好,可是此刻,他再也不能欺騙自己了,他發現自己是如此愛她,無法控制,不能割捨,就連想象一下以後不能再見她都能讓他覺得毛骨悚然,覺得魂無所依。那就這樣吧!祁震對著疲憊的自己露出安心的微笑,既然放不下,就再也不放了。

夏冰背上背包走下樓去的時候,看見祁震站在落地窗前,還是那個令她痴迷的好看背影,她輕輕走過去,從背後抱住祁震,臉頰貼在他溫暖的後背上。祁震轉身把夏冰緊緊抱在懷裡,在她額頭上輕吻著,什麼也無需多說了,他再也不想放棄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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