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9.黃金棺
正如顧北所言,那些「紗幔」就是盤踞在樹上的那些體長几十米的蟒蛇蛇蛻。
「一般來說,蛇蛻標誌著蛇的領地範圍,如果有陌生的氣息進入領地,沉睡的蛇就會驚醒……就像這樣。」
顧北拍了拍手,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了一隻雞。
一隻獃頭獃腦的雞。
芬格爾一臉懵逼:「哪來的雞?」
顧北沒有解釋。
這其實是雙全手的造物。
顧北的手裡有很多各種生物的活體組織,必要的時候可以用雙全手催化其開始分化出新的個體——唯一的問題就是沒有靈魂罷了。
這也是他最開始研究肉體與靈魂融合實驗的時候往儲物戒指里塞的實驗品罷了。
只是在他浪費了諸多動物之後他猛然發現,動物的靈魂和人類存在本質上的不同,既沒有人類那麼龐大的構造量,也沒有那麼精妙的思維邏輯,搭建的難度和人類的靈魂不可同日而語。
也就是說,就算顧北把靈魂創生練到極致,能夠隨意創造動物的靈魂,也不代表他能夠對人類的靈魂怎麼樣,這是兩個課題。
明白自己走錯了路子的顧北果斷放棄了對動物靈魂的研究,而實驗用的活體組織也被他遺忘在了儲物戒指的角落裡,只會偶爾的時候拿出來,當做現成的燒烤原料。
顧北隨手一丟,將手裡的雞丟向巨石陣。
那雞本能的撲騰地振了兩下翅膀,然後獃獃地就立在巨石陣中間不動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巨石陣周圍的那些巨型龍柏上傳來了一陣「沙沙」的聲音,隱匿在樹蔭中的巨大黑影們在此刻蘇醒,睜開了細長的瞳,沿著樹榦向下。
它們中最小的有十幾米長,最大的那條體型超過三四十米,腹部潔白如雪而背部覆蓋著墨色雲錦般的鱗片,有點像是生活在亞馬遜叢林中的森蚺,但常規意義上的森蚺也很難成長到這麼大。
它們盤繞著龍柏向下遊動,彷彿夭矯的龍。
整個世界都被鱗片和樹榦摩擦的沙沙聲填滿。
「它們下來了。」
芬格爾握緊手裡的槍湊到顧北身邊,卻被顧北一巴掌推開。
「不要慌。」顧北看著那些蜿蜒而過的巨蛇,摁住芬格爾手裡的槍,「他們不是要進攻。」
正如他所說,那些巨蛇從龍柏樹上下來之後並未直撲巨石陣里那隻獃頭獃腦的雞,也沒有朝顧北兩人衝來,而是向著其他的方向四散離開。
它們巨大的身軀在草中碾過,就像是巨石碾子推了過去,草葉倒伏,留下波浪形的紋路。
島嶼周圍都是山壁,巨蛇們沿著山壁攀援而上,巨大的蛇軀和山壁碰撞,轟隆隆的聲音四下回蕩。
所有的龍柏樹都在劇烈搖晃,墨綠色的葉子彷彿紛紛暴雪從天而降。
顧北忽然想起了曾經背過辛棄疾的那首《沁園春》。
「看縱橫斗轉,龍蛇起陸,崩騰決去,雪練傾河。」
如此描寫,恰如其分,顧北甚至都覺得辛棄疾可能是親眼見過眼前的場景,才能寫出這種大氣磅礴的詞句。
巨蛇們登頂之後去向了山的另一側,就此消失,龍柏樹還在微微搖晃,樹葉還在幽幽下墜,如果不是草里那些波浪形的紋路,這些蛇根本就像是沒有出現過一樣。
芬格爾愣愣看著巨蛇們遠去,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們並不是要攻擊?」
顧北撇撇嘴:「如果一種動物從來沒有見過另外一種動物,那麼它就會本能地畏懼對方,就像野生老虎的傷人案例遠遠比養殖老虎少,因為對於野生虎而言,人類就像外星人那樣可怕。」
雖然這話聽上去有道理,但芬格爾仔細想了想:「難道不是因為正常人見不到野生虎,就算見到了也會選擇逃跑的原因嗎?」
顧北:「……」
好像這也是一個原因。
無法反駁,顧北聳聳肩,來到巨石陣中間,將那隻獃頭獃腦的雞提起來擰斷脖子丟給芬格爾:「等會如果來不及回去,就把這玩意燉了。」
芬格爾:「我們沒有帶鍋……」
顧北:掏出鍋。
芬格爾:「還有調味品……」
顧北:掏出全套調味品,甚至還有阿拉伯獨有風味。
芬格爾:「那……」
顧北:掏出所有廚房用具。
芬格爾:「……你這些東西都是放在哪裡的啊!?」
顧北:「天朝劍法,藏劍式。」
芬格爾:「你藏得根本就不是劍啊!」
顧北懶得跟對方解釋儲物空間這種只存在於小說里的東西,指了指前方:「我們到山上去看看。」
跟文森特收藏的那幅畫中呈現的景象幾乎一模一樣,這座島嶼的周圍是一圈弧形的山壁,只有一個缺口,碼頭就修建在缺口處。
這個地質結構看起來像天然形成,可又太過規整,形狀如坍塌了一角的古羅馬斗獸場,而原本應該安放貴族座位的山壁上,卻是一個又一個的洞穴,開鑿得整整齊齊。
兩人踩著台階緩緩而上。
台階是直接開鑿在山岩上的,表面粗糙但是平坦,潔凈無塵,走起來非常舒服。
「這是給人類開鑿的階梯……」
顧北看著腳下的台階,如是說。
芬格爾當然也發現了這一點:「不僅是階梯,就連那些洞穴的尺寸也是根據人類的身高尺寸來定製的。」
顧北端著下巴:「換句話來說……這裡的建造者是人類?」
芬格爾卻搖了搖頭:「也有可能是孵化出人形的龍類或者聽從龍王命令的死侍之類的東西……但唯有一點可以肯定。」
顧北點點頭:「這個尼伯龍根的主人是「人」。」
這個「人」指的當然不是種族,而是形態。
這座島上的設施應該是為了服務於他的主人而存在,也就是說一切都需要按照使用者的尺寸來量身打造,如果一切都是以人類的尺寸完成,那就可以判定尼伯龍根的主人是「人」的形態,而非龍軀。
「但是有能耐建這座島,這位王的實力應該已經足夠孵化龍軀了吧?」芬格爾思考,「那他為什麼還要維持人類形態?龍軀才能發揮他的全部實力不是嗎?」
「也許他有什麼不得不維持人類形態的理由。」顧北想到了夏彌和老唐,「就比如對人類產生了感情,然後不得不隱藏自己的龍王身份與對方長久地在一起。」
「聽起來像是某種狗血的言情故事。」芬格爾吐槽一如既往的精準。
顧北聳了聳肩:「夏彌和楚子航就是這樣的。」
芬格爾雖然早就知道夏彌可能是龍王,但他還是第一次知道夏彌能夠和人類和平相處的原因:「這個世界比我想的要荒謬……龍類真的能對人類產生情感嗎?明明連物種都不同。」
顧北表示:「這個問題我也不清楚,情感的研究對於異人來說也是一個未解之謎,即便能夠參透靈魂也未必能夠明白情感——不過龍類確確實實是存在感情的,秘黨研究當中說龍類沒有感情這一條是毫無疑問的謬論。」
龍類具備感情,至少龍類之間具備感情,諾頓和康斯坦丁,耶夢加得和芬里爾,他們之間的感情很難說是虛假的存在。
與其說是龍類沒有感情,倒不如說是對於龍類而言,力量大於感情,所以他們才會為了力量彼此吞噬,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
那麼同樣的道理,如果有什麼感情可以大於力量,那它們也可以為了這份感情來付出生命。
從這個角度上講,龍類不僅擁有感情,而且還是用情至深的那種,屬於特別極端的類型——只不過想讓他們產生感情,條件還是太苛刻了點,縱觀古往今來,顧北唯一看到的案例就是夏彌和楚子航。
這兩位算是千古第一了。
兩人一邊聊著一邊前進,很快就抵達了第一個洞穴。
顧北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個戰術手電筒,他打開手電筒照向洞穴的深處,頓時整個洞穴內的場景一覽無餘。
「我焯!」芬格爾居然被驚出來一句天朝國粹,這是他平時和路明非打遊戲的時候跟著路明非學到的,聽路明非說這屬於天朝的非物質文化遺產。
而讓芬格爾如此驚訝的,是出現在兩人眼前的一幕。
那是一具棺材,一具完全用黃金鑄造的棺材。
棺材通體雕刻著藤蔓一般的花紋,就像被一株黃金的古樹包裹著,它是那麼的古樸莊嚴,但又奢華至極,令人毫不懷疑那裡面安放著一具古代君王的遺骨。
芬格爾咧咧嘴,感覺有點牙酸:「老大你說這裡邊躺著的會不會是一位龍王?」
「就算是龍王也是沒有龍骨十字的,空殼而已。」
顧北走上前去,站在黃金棺材邊上認真觀察。
他沒有貿然上手觸摸,鬼知道這種東西上有沒有什麼古怪的禁制或者煉金陣法之類的東西。
以顧北的實力自然不會怕這些,但是萬一被死人的骨灰揚了一臉,那就算是顧北也會感覺噁心的。
所以顧北只是站在邊上看著。
這口黃金棺材看上去價值連城、工藝極致精美,但很快就發現了異樣的地方。
在棺材的頭尾處,有兩個手臂粗細的鐵箍緊緊將棺材的蓋子鎖在棺體上,每個鐵箍后都連著四根粗大的鐵鏈,鐵鏈末端的鐵釺深深地插入岩石里。
人類歷史上也有類似的傳統。
在古代的羅馬尼亞,盛傳吸血鬼故事的地方,親人們會把那些被認為可能是被吸血鬼咬死的人封進鋼鐵鑄成的棺材里,並在屍體的嘴裡塞上磚頭,這便能阻止他作為吸血鬼復活。
而在這個道理大概也能套用在這個黃金棺材上。
有人,無論是什麼人,他似乎是害怕棺材里的遺骨會復活,所以用鐵箍把整具棺材鎖死了,進而用鐵鏈將它固定。
這是一具極致尊榮的棺材,卻也是牢不可破的囚籠。
當然,從另一個方面說,有那兩個鐵箍在,也保證了盜墓賊沒辦法輕而易舉地將棺材抬走——除非盜墓賊能夠像顧北那樣控制金屬。
不過都有些能耐了,來做盜墓賊?
顧北的手指動了動,最終卻還是什麼都沒做。
以破格級別的神機百鍊,顧北只需要心念一動就能將鐵箍鐵鏈化為鐵水,就算是黃金棺材也會在他手中變成隨意搓圓揉扁的金球,就像是他之前和文森特賭博的時候用的那一顆一樣。
但他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誘人的想法。
因為他也不能確定,如果他這麼做了,之後會發生什麼。
難道棺材里的屍骨真的會復活?
顧北不確定,他明確感知到棺材中已經沒有生機了,裡邊很大可能是空的,就算真的有什麼東西,大概率也是一堆枯骨而已。
枯骨會復活嗎?
站在異人的角度而言,不能。
現在龍類的角度而言……說不準。
因為死侍就是已經死去的傢伙,這種程度大概率並非是復活,而是變成了傀儡之類的的東西,但顧北卻需要提防這種概率。
畢竟死侍這種東西雖然不強,但是足夠麻煩,除了挫骨揚灰以及徹底消除行動能力以外,沒有任何打敗他們的辦法。
畢竟他們本來就是死的,所以很難說會再死一次。
顧北將目光從棺材上移開,看向一旁的石壁。
洞穴旁的岩壁上有一小塊被拋光了,上面雕刻著顧北看不懂的古文字。
顧北不認識的文字有很多種,但是在經歷過老子自傳的事情之後,他特別惡補過一些文字上的知識,現在他雖然依舊沒辦法系統的翻譯各種文字,但他至少能夠通過分辨字體形狀,大概認出大概是源於哪種文明的。
只是眼前的這種文字……完全不在他的知識範圍。
這些文字的每一根線條都像是一條發怒的蛇,所有筆畫組合起來就像是暴躁的蛇群。
「是龍文。」芬格爾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
顧北看了他一眼:「你能看懂。」
芬格爾有些無奈:「拜託老大,你太高看我了,除了純血龍類,沒人能看懂所有龍文,就算是專門研究龍文的混血種也不行。」
顧北撇撇嘴:「我還以為伱能派上什麼用場。」
「沒派上用場還真是抱歉啊!」芬格爾吐槽道,然後看著岩壁上的龍文,「雖然看不懂,不過可以基本肯定的是,這是棺材里那個人的名字和生卒年月,就像墓碑上的內容。」
「看不懂也能理解大概的意思,龍文還真是方便。」顧北感慨,但是他的腦海當中浮現的,卻是這段時間來他一直研究的仙文。
同樣也是看不懂但能理解其中的意思,難道兩者存在什麼共通之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