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底線
「二位，是時候出來了吧。」
話畢，樹林之中便走出兩個人，來到洛九幽面前。
為首的是一個身著華裝的老頭，年若古稀，衣綉龍鳳，容光煥發，雙手負背，滿面春風，微笑著看著洛九幽，毫無年邁老人應有的垂暮之態。
而老人身後，則跟著一個少女，年約二十，似乎是經過上天的精雕細琢，長得已是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稚氣未褪，便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姿。
少女身穿綠色練功服，曼妙身材被勾勒而出，兩臂如雪白蓮藕，裸露在空氣之中，卻不顯媚色，宛若人間仙子，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而現在這個下凡仙子，卻面色不善，用鄙夷的目光看著洛九幽。
「老朽姓段，名天海，這位是老朽不成器的孫女，叫做段心怡，不知小友如何稱呼？」
老者雙手抱拳，上身微微前傾，笑道。
「洛九幽。」
見老者免露善意，洛九幽平靜的回應道。
洛九幽早經過靈氣探查，發現了這兩人的存在，但並沒有將其放在心上。
這兩人只不過是身體素質較強的凡夫俗子，估計僅會靈氣淬體，鍛煉肉身，八成只會些手腳功夫，比普通人強上不少罷了，談不上什麼威脅。
別看現在洛九幽剛成築基，但若想殺死面前這兩人，也不過五息之間，輕而易舉之事，甚至連「滅世」都無需使用。
「老朽見洛小友以手為刃，刃落樹倒，面如止水，似乎仍有餘力。料想洛小友年紀輕輕，卻有這番不凡實力，讓老朽好生敬佩。」
段天海笑容滿面，緩緩說道。
「爺爺，對他這麼客氣幹什麼。」
一陣宛若春風的天籟之音突然響起，不過語氣卻冰冷無情。
這話自然出自段心怡之口，她似乎對段天海那客客氣氣的態度很是不滿，看著洛九幽，滿臉不屑。
沒錯，段天海和段心怡爺孫二人平日里會來此僻靜之地散步養生，穩固武心。而也就在不久前，他們才發現一個人站在樹前，不知道是在幹些什麼。
段心怡只見那人輕輕用手掌觸碰到樹榦，然後隨意一推，粗大樹榦竟然如紙糊的一般的，被其推倒在地，這讓這個天驕之女如何平靜下心？
段心怡五歲練武，十二歲明勁大成，十七歲更是突破為暗勁，現在已是暗勁小成，自認為稱得上是武學天才。
段天海也是對段心怡的天賦讚嘆不已，武道上的一帆風順，也讓她心高氣傲。
而現在眼前這個年齡相仿的年輕人，居然能憑藉肉體凡身，以手為刃，輕輕一碰，就能輕而易舉的將這顆粗大的樹木攔腰斬斷。
段心怡瞥眼看去，只見那樹木截面光滑如鏡，平整完好，這顯然至少得是內境大成的武者才有的神通，而眼前這個男人如此年輕，竟然練至內勁，顯然是不可能的。
在她的印象中，那些內境武者大多已步入古稀之年，仙風古道，高高在上，萬人膜拜，而這個小子，顯然跟這些都沾不上邊。
段心怡目光下移，察覺到什麼，臉色一紅，輕罵一聲：
「呸，流氓。」
眼前這個人連裝都裝不像，誰練功會把自己搞得那麼狼狽，簡直跟雷劈了一樣。要是自己練武也練成這樣，還不如不練呢。
他肯定是不知道哪裡得到的消息，然後在這裡守株待兔，裝成什麼絕世高手，以獲得爺爺的賞識，然後再攀上自家的大腿。
對，沒錯，肯定是這樣。
想到這，段心怡就更瞧不起眼前這個裝模作樣的三流武者了。
「心怡，不得無禮。」
段山海輕呵一聲，臉上卻並沒有絲毫責怪之意，顯然和段心怡一樣，在懷疑洛九幽的本事。
畢竟，二十多歲的內勁大成，他連聽都沒聽過，突然自己眼前就這麼蹦出來一個，放誰也不會相信。
「抱歉，老朽的孫女從小被嬌生慣養，不懂得人情世故，才會吐露出無禮之言，望洛小友見諒。」
「無妨。」
洛九幽面無表情，顯得毫不在意。
「喂，你這傢伙，我爺爺說我就算了，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洛九幽的態度，讓段心怡倍感憤怒，冷聲說道。
「心怡，給我住嘴。」
段山海呵斥完，緊接著話鋒一轉，試探道，
「洛小友能有如此神通，顯然是步入內勁大成了吧。」
聽到這話，段心怡那是不樂意了。
「爺爺，您可別被他騙了，您修鍊大半輩子，也才只有內勁小成，他就一個不知道哪來的野小子，怎麼可能是內勁大成。」
聽此，洛九幽卻是面如止水，內心毫無波瀾，只是平靜的問道：
「內勁是什麼東西？」
沒錯，覺醒的那份殘餘的記憶早已潛移默化的影響著洛九幽，眼前這種凡夫俗子的寥寥幾語，自然是不可能影響得了他那超凡的心性。
至於那什麼內勁小大成的，洛九幽那還真是聽都沒聽過。
「什麼，你連內勁是什麼都不知道，我真是高看你了。
你怕是從什麼偏鄉僻壤出來的三流武者，有一些能耐便不知天高地厚，自以為是，在這裡裝模作樣，真不知道你父母到底是怎麼教你的？」
聽到洛九幽的回答，段心怡冷笑一聲，眼神中的鄙夷之色毫不掩飾。
聽到這話，洛九幽突然沉默起來。
「喂，怎麼？被我猜中，話都不敢說了吧。」
段心怡見他不說話，更加唑唑逼人。
「螻蟻，注意你的態度。」
洛九幽面色陰沉，依舊站在那不動，四周卻狂風四氣，亂葉飛舞，一種若有若無的氣勢從他體內散發出來，滔天殺意憑空出現，將段天海和段心怡籠罩起來。
段天海和段心怡只感覺剛剛還是明媚溫暖的春光，此時卻異常冰冷刺骨，身上好似萬劍穿身，痛苦不堪，頭頂彷彿被泰山壓頂，骨頭都隱隱約約含有破碎之感。
而洛九幽，則是冷冷的看著段天海和段心怡二人。
對於現在還論不上真魔的洛九幽來說，他只有一個底線。
那便是他已故的養父，他那慈祥的父親。
顯然，段心怡已經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洛宗師，請您高抬貴手，原諒我孫女的無禮之言，若有侵犯，我當萬罪不辭。」
段天海全身直冒冷汗，艱難的鼓起勇氣，顫聲說道。
那滔天殺意侵蝕著他的全身，讓他連身體的行動都控制不了，差點癱坐在地。
不難想象，他們這是惹怒了怎樣個殺人如麻的絕世高人。
萬一一個不小心，自己爺孫二人的性命都得交代在這裡。
段山海話畢，二人身上的千斤壓力頓時煙消雲散，漫天飛舞的落葉重新落入泥土，-彷彿剛剛發生的一切不曾存在一般，只有身體的酸痛感讓他倍感真實，提醒著自己剛剛的遭遇。
段天海二人劇烈的呼吸著，有一種劫後餘生之感。
特別是段心怡，她此時衣服已被冷汗浸濕，胸口上下起伏，膝蓋靠攏，雙腿微微顫抖，顯然還處於驚恐之中。
沒錯，剛剛那種濃郁如水的殺意，差點將她嚇的魂飛魄散。
她曾一度懷疑眼前這個被自己稱作是「三流武者」的青年會不會將她殘酷的殺死。
好在，他並沒有追究的意思，自己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不過很快，段心怡意識到了一件事。
等等，他是宗師，我竟然惹怒了宗師？
段心怡想到這，內心恐懼不已，眼角的淚珠都流落下來。
宗師，全國之內毛鱗鳳角，幾乎是神話般的存在，整個淮南省都不知道是否有五指之數，而段心怡自己更是連見都沒有見過。
那種高高在上的存在，早已超脫於世俗法律之外，連整個段家都能輕易覆滅，恐怖如斯，根本不可招惹。
「多謝宗師放過我等粗鄙之徒。」
段天海單膝跪地，雙手抱拳，低下頭，恭聲說道。
段心怡見狀，也只能雙膝跪地，看都不敢看洛九幽一眼。
看著眼前這一老一少滑稽的模樣，洛九幽只是面無表情，冷冷說道：
「起來吧。」
段天海二人聽聞，連忙起身，又深深鞠了一躬。
「好了，把你們知道的都跟我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