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離去

站在洛家靈堂前，洛九幽對著面前個數個靈牌，拜了三拜。

靈牌上的名字自然屬於洛家的列祖列宗，洛九幽小時候，逢年過節，都會被父親過帶來此祭拜先祖。

不過現在，靈堂上卻多出一個刻有他父親的令牌，前來祭拜的人，也只有洛九幽一個人了。

「父親，孩兒不孝，在此給您賠個不是。

孩兒瞞著您，並沒有去讀大學，因為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您已生病，家中貧困，為了不給家裡雪上加霜，更為了您的身體，孩兒自願放棄學業。

這些年，孩兒在外打工，為的就是攢錢為您看病。原諒孩兒三年不歸，孩兒也是迫不得已。

父親，孩兒知道您為了養育我這個棄嬰，放棄了成家的機會，使洛家在此絕後，孩兒對不起您。

父親，孩兒不孝，到最後都沒能見您一面。

父親，不管以後如何，孩兒永遠都是您的兒子。

父親……」

說著說著，洛九幽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悲痛，眼淚不禁奪眶而出。

不管他前世如何聲震寰宇、無敵於世，現在的他，僅僅是一個被父親操碎了心的乖兒子。

縱使自己是曠世真魔，那今世也是被他養大，他對自己有著切切實實的養育之恩。

許久，洛九幽站了起來，緊閉雙眼，濃郁的靈氣從體內散發而出，瀰漫至整個祀堂。

從山下望去，只見整個祀堂霧氣環繞，白光四射，縹緲空靈，好似神仙造訪，予以賜福。

有前來祭祀的村民見狀，還以為是祖先顯靈，當即跪拜在地，不斷祈禱，以求先祖庇護。

而祀堂院外，段心怡對此也是瞠目結舌，自然是明白此乃洛宗師所為。

「化境宗師，竟能做到如此神舉，怪不得所有練武之人都對其心馳神往。就算真有所謂天上神仙，都莫過於此吧。」

段心怡內心對洛九幽的感情已經不單是敬佩，而更是傾慕與崇拜了。

半響，洛九幽也是從院子里走了出來。

「走吧。」

見洛九幽主動說話，段心怡也是激動的點點頭，小步跟了上去。

……

走在鄉間小路上，有一男一女迎面走來。

「杏花，鐵柱。」

見此二人，洛九幽也是笑著打了一聲招呼。

「你是？小幽！」

黝黑壯碩的青年愣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頓時興奮的叫了出來。

而旁邊的雀斑少女則是捂著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沒錯，是我，別來無恙。」

洛九幽輕笑一聲，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頭。

「哈哈，好小子，那麼多年沒回來，都變得那麼俊了——我和杏花還以為你忘記了我們呢。」

得到了洛九幽的回應，鐵柱激動的跟他來了個熊抱，哈哈大笑起來。

鐵柱和杏花小學畢業，便沒再去讀了。而洛九幽小學畢業后，則是去往附近的小縣城讀書，自此就沒怎麼跟鐵柱有過來往，而杏花，也僅僅是身為鄰居，回家時偶爾見過幾次面。

「小幽哥，真的是你。」

杏花看著眼前那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淚水不禁湧現出來。

「杏花，小幽咱們這麼多年沒見，理應高興才是，哭什麼呢？」

見狀，鐵柱走上前，拍了拍杏花的後背，抹去她的眼淚，笑著說道。

「杏花，你這麼多年還是沒變，跟以前一樣愛哭呢。

」

洛九幽內心感慨，不禁打趣起來。

「那是你媳婦？」

鐵柱這時才注意到洛九幽身後那絕美女子，眼都瞪直了，不過礙於旁邊的杏花，馬上轉移目光，根本不敢多看。

這種絕色女子，他在電視上都沒有見過，在白水村都算的上村花的杏花，與其都沒有可比之意。

應該是大城市的女孩吧，洛九幽這小子，果然出人頭地了，能娶到這麼漂亮的姑娘。

「算是吧。」

洛九幽對此也沒有否認，使得身後的段心怡內心一陣竊喜。

看到段心怡那若比西施的美貌容顏后，杏花低下頭，頓時沉默不語。

寒暄一番，洛九幽便打算就此離去。

「兄弟，我以後會來你家坐坐，到時候可得好好請我吃頓飯呀。」

「嗯。」

看著陽光下兩人的背影，洛九幽也是轉過身，徑直離去。

而走了沒多久，杏花則是回過頭，看著洛九幽和段心怡二人消失在她的視線里，眼眶不禁紅了起來。

鐵柱見狀，安慰道：

「放心，他不是回來了嗎，以後還有的是機會見面呢。」

「嗯。」

少女只能點點頭，艱難抑制住將要流出的眼淚。

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夕陽西下，故人依舊，只是暗戀著他的那個她，早已為人婦。

少女未想，今日過後，便是永別。

物是人非，滄桑不再，時光匆匆，轉瞬即逝。

不得長生，終究會消散於凡塵人間。

……

洛九幽和段心怡就這樣走在鄉間小路上，成群的狗尾草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搖擺著，雜草擁簇著五顏六色的花朵，時不時有嘰嘰喳喳的麻雀在二人的頭上飛過。

背著簍筐的村民從二人的旁邊經過，不禁回過頭，內心驚訝於二人的容顏。

太陽在遠山上埋下了半截身子，段心怡看著洛九幽那被夕陽染紅的背影，深吸一口氣，恭聲說道：

「洛宗師，心怡懇求拜您為師。」

段心怡說完，洛九幽突然停下腳步，回過身，注視著她，眼神相對，使得段心怡是一陣臉紅。

「理由。」

「我想追隨洛宗師的腳步，踏入武道頂峰。」

「武道頂峰嗎？」

聽此，洛九幽內心也是有一絲感慨。

就算前世自己身圍巾曠世真魔，通天貫地，魔威萬界，還不是一樣達不到修真之頂，無法不死不滅，最後隕落而終。

現在的他，僅是一縷真魔殘魂，依附在一個肉體凡胎中，連修真界都無法前往，更別談重擁昔日威勢，突破永生之境。

「是的。」

段心怡看著洛九幽那奇異的金色瞳孔，目光堅定。

「你資質平平，沒有資格做我的弟子。」

洛九幽不留情面，冷聲說道。

洛九幽修的是魔，踏入的是修真一途，自然不懂這些凡夫俗子所謂的武道，更別談教導了。

而他之前就已對段心怡進行靈氣探體，心裡早有個大概。

段心怡身為凡人，或許在武道上的天賦不錯，可僅僅是這樣的資質，若無機遇，註定是無法邁入修真一途的，就連步入築基，那也是絕無可能。

而洛九幽能邁入築基，看似輕而易舉，其實根本成因，便是他體內的真魔之血，若無真魔之血，恐怕連第一步鍛體都無法做到。

「是嗎？」

聽聞，段心怡低下頭，內心失落不已。

連追隨洛宗師您的資格，我都沒有嗎。

「算了，就當我的記名弟子吧，不知你是否願意。」

洛九幽想了想，輕聲說道。

「我願意，我願意。」

顧夢柔聽后，喜悅之感瞬間湧現心頭，激動的眼淚不禁奪眶而出，急忙回應道。

若有不知情之人在場，肯定要以為這是什麼求婚現場，為此暗嘆不已。

而洛九幽之所以勉為其難，收她為記名弟子，自然有著他的理由。

未來，自己無論是收集天材地寶，還是探尋風水寶地，難免會涉足武道之人的圈子，自然也需要一些途徑，才方能融入。

而段心怡又身為武道之人，自己給她個「記名弟子」的資格，多出一個媒介，以後的某些行動自然也就多了個理由。

再者，能利用她的圈子，給自己帶來好處，便最好不過。

「走吧，若武者間還有什麼所謂的拜師儀式的話，便日後再來。」

「是，師父。」

……

回到車上，見段心怡淚痕未乾，臉上洋溢著喜悅之情，段天海面上沒什麼變化，嘴上也什麼都沒說，內心卻狂喜。

段心怡的拜師之舉，-自然是段天海這個壞老頭慫恿的。

「洛宗師，您若現在無所去處，便跟我們一起回天海市吧。住所之類的不是問題，我們都會為您考慮周到。」

段天海轉過頭，對洛九幽恭敬的說道。

「嗯。」

洛九幽之前開店租的房子也已退去，又身無分文，還真不知如何是好。

既然段天海如此主動提議，洛九幽也沒拒絕的理由。

「既然洛宗師同意，那小張，開車回去吧。」

「是，老爺。」

車啟動后，也漸漸駛離，片刻，洛九幽回過頭，透過車窗，看著村莊輪廓漸漸模糊，內心是五味雜陳。

「師父。」

段心怡見此，局促不安，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沒事。」

洛九幽回過頭，擺擺手，閉起雙眼，雙手交叉在胸前，回到了先前那個冰冷模樣。

或許，故鄉和父親，便是自己修魔后僅剩的情感了吧。

而自己身為修真之人，日後修鍊有成，定能活夠萬千歲月，內心的感情，遲早遺忘在時間長河之中。

修真本就是無情大道，再多愁善感的修士，總會被那時間長河磨滅到冷血無情。

而前世洛九幽作為那站在巔峰的修士，更可謂冷酷到極致。

洛九幽嘆了口氣，掃去了心中所念。

我輕輕的走，正如我輕輕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再見了，我的故鄉，再見，我的父親。

從今開始，我便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