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明勁

昨晚工作得太晚，就沒有堅持每日的練拳，讓方詩華覺得愧對自己。早上6：00，他醒來就迅速洗漱完畢衝到樓下，翻廚房吃了半個昨晚剩下的饅頭，然後在樓外花園裡跑步熱身。S市地處熱帶，4月的早晨，天色僅僅是蒙蒙亮。別墅區位於市內繁華地段，緊鄰著鬱鬱蔥蔥的紅樹林，一灣碧水在紅樹林腳下靜靜流淌，遠處有白鷺偶爾飛起。在小區露天無邊界泳池旁，方詩華停住了腳步，覺得這裡的環境非常幽靜，適合練功。

方詩華從15歲起跟著大伯開始斷斷續續練形意八卦掌、形意五行拳，但是直到遇到了師父，才明白之前所學的都很膚淺，完全沒有學到內家拳的真正奧義。於是他跟著師父從頭開始學習武術。按照師父所教授的，摒棄繁複的招式，不分寒冬酷暑，每天7：00就開車到單位，在樓下街心花園的竹林練功，然後再去上班。晚上加班后回到家，從21:00再練到22:00才結束。飲食上開始注重高蛋白、少油少鹽和少吃多餐。三個月後，實現了「百日築基」，抬手打拳就氣感充盈；六個月後，他可以從工地二樓飛身跳到一樓地面；一年後，師父說，他已經練成了明勁，出拳踢腿掛著風聲，一掌可以打死一個壯漢。現在，他已經從一個160斤的油膩中年男變成了140斤的精壯漢子，肩膀寬厚，胸肌隆起，八塊腹肌和人魚線顯現在腹部，胖乎乎的臉型也變得稜角分明，變得年輕了。只是架在俊秀白皙的臉上那副黑框眼鏡和量身訂做的白襯衫掩蓋了強健的肌肉和筋膜，使他像個文質彬彬的學生。

今天的練功仍然從站無極樁開始，一股熱流在任督二脈間循環，很快就運轉了三次小周天。方詩華感受著兩隻手掌之間的推力和吸力，將掌心向下，感受到了從腳下到手掌的球形氣圈。然後再依次練習搖轆轤、揉球、鋤地、直趟趟泥步四個單操。尤其是搖轆轤，讓方詩華感受到了小腹內氣息綿長，兩腿發脹。練完之後渾身輕鬆，彷彿能一跳就躥上二樓。

南方的夏天，早上也是很悶熱。方詩華索性脫掉運動上衣，露出一身精壯的肌肉，開始今天最後的一項功課——轉掌30分鐘。圍著一棵樹，八步一圈，平起平落。心中時時警惕著，時刻記著要訣：「三害九要」。隨著勻速的旋轉，眼前的景物逐漸模糊，頭腦里意識逐漸清空，忘記了時間和空間，聽力格外靈敏，心中一片空靈。順時針、逆時針各轉了8圈后，方詩華一掌劈在樹榦上，整個身體的慣性動能動量都灌注在這一掌里，碗口粗的樹榦發出一聲巨響，幾十片樹葉簌簌而下。

突然，他感覺有異樣，似乎有什麼危險在臨近。未及思索，條件反射一般，方詩華腳步一滑翩然轉身，牛舌掌從腋下穿出，猛然停下——險之又險地停在一張姣好的面孔前。

遇到近處偷窺，真正的習武人有一種本能，會下意識的認為對方是偷襲者，無需思考就進行反擊。這一下條件反射，目標是對方的左眼。好險！幸好最後關頭，沉浸在功夫世界里的方詩華清醒了過來。可這一下，卻讓對方嚇得一聲嬌呼，向後退去，可後面是石砌的台階，眼看就要仰面朝天倒下去。方詩華不及多想，一個擺扣步加上仆步穿掌摟住了對方的腰肢，堪堪解決了危險。

被摟住的是一位二十五六歲的姑娘，嚇得花容失色。方詩華趕緊扶正她鬆開，道歉。定睛一瞧，這是一位南方美女，長得十分嬌俏可愛，身高大概165厘米，

瞪著受驚小鹿一般的大眼睛，未化過妝的臉上膚若凝脂。挺翹的鼻子，性感的嘴唇，一頭瀑布似的長發梳成馬尾辮，一直垂到腰際。黑色的健身背心和短褲，勾勒出傲人的三圍曲線。

「你幹嘛打人啊！」姑娘急促地喘息著，雙手按在胸前。

自覺理虧的方詩華不由老臉一紅，這可怎麼解釋啊。說是本能反應，不是練搏擊的人根本理解不了啊！而且因為天熱，這會兒還光著膀子，一身的腱子肉，更加顯得不文明了吧。只好苦笑著：「如果我說，我是條件反射，是不是很不合理啊？嚇到美女了，實在抱歉！」方詩華邊說邊套上健身T恤。

「我出來跑步，看見你在轉圈，有點好奇，就站在你身後想看看的，哪想到你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打過來了~你練的是什麼啊？有點兒像雜技，有點兒像跳舞，是武術嗎？能打人嗎？」這姑娘問題還不少，一連串的就扔過來了。

「能不能打人你剛才不是都試過了嗎？」方詩華笑道：「再說，傳統武術多是以器械為主，徒手搏擊在武術十八藝中只佔一種，而且是最後一種。我練的叫形意八卦掌，也是以刀化掌。名為練掌，實際是練刀法——不過這個太複雜了，一兩句可說不清。」

「怪不得那些太極大師被練搏擊的打得貼天飛」。姑娘促狹地一笑，露出一對可愛的小虎牙：「那你能像電影里大俠那樣飛來飛去的嗎？我練瑜伽，看你練得挺好看的，有空的話跟你學學功夫行嗎？嗯，加個微信吧~」

加了微信，方詩華也沒太在意，告辭了。很多人都是三分鐘熱度，說是要學武，可是發現老師要先學枯燥的扎馬、站樁、單操手，都不學了。在門派里真正的學武可不是上來就學套路的。姑娘微信名叫紫薇，他隨手翻了下她的朋友圈，曬的都是在無邊界泳池邊練瑜伽、跑步等等，倒是還沒有虛榮到曬那些名車名表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