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地下鼠王
宇星河回到旅館后，在伯納德不解的目光中買了好幾份日期不同的報紙。
隨後他拿起剪刀，裁剪起來，將剪下來的字又小心的貼到白紙上。一直忙活了兩個多小時。一封信終於成型。
這是一封匿名舉報信。
宇星河讓旅館的老闆喚來一個報童，隔著門給了他1先令，讓他等候在蘇格蘭場的門口，如果有一位紅鬍子、大個子的警官回來后務必將這封信給他。
「得令先生。我保准給您送到。」捲髮矮個的報童飛一般的奔跑而去。
「在我離開倫敦的時候，也不能讓那些白面怪物閑著……給他們上點壓力。」宇星河笑得很痛快。
這封信隱晦得告知那位認真負責的警官，有數位宗教狂熱信徒混入了倫敦市中，其偽裝的身份可能是科學家之類的。他們將不斷作案施加毒手，成員的特徵跟白色面具有關……
他相信那位警官一定會從那次列車上的案件重新查起，畢竟宇星河也不敢確定列車上死亡的那位可憐紳士和水晶宮出現的阿隆子爵極其體內的蜜思妮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兩天他也多次試探了伯納德，發現他只是軍部安插過來的人員，與阿隆子爵並無更深層次的聯繫，故而也沒有避著伯納德的面做此事。
入夜，下城區的巷內深處。
十幾個孩子圍在一個戴著牛仔帽的刀疤臉瘦小漢子面前，他的手裡掂量著十幾個硬幣，嘩嘩作響。
「一群永遠填不飽的小飯桶，每天就掙這麼點銅子，都不夠爺爺我喝頓酒，乾脆餓死你們算了……」
瘦小猥瑣的漢子不耐煩的掏出幾個餿了的粗麥麵包，擲在地上，硬的咯牙的麵包居然「哐啷哐啷」滾動了兩下。
瞬間，十幾隻臟髒的小手就把地上的麵包搶了個乾淨，狼吞虎咽的往嘴裡塞，在喉嚨中的口感如鋼絲球一般。
好不容易咽下去，落到空蕩的胃中，似乎有「哐當」一聲迴響……
漢子厭惡的看著他們這群小孤兒，一把拽住了其中一個金髮孩子，狠狠的瞪著他：「聽說今天這個給你們錢的大善人很有錢？他掏銅幣的時候口袋裡還有好幾個金幣對不對。」
孩子叫列奧，也有人喊他奧利奧，今年才7歲。在男人的逼問下他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趕緊搖了搖頭。
「哼，你還敢撒謊，你這個卑賤的小雜碎，我把你丟進大煙囪里悶死信不信。」
男人一口吐沫吐到孩子的臉上。「我今天跟那幾個小販打聽了，這隻大肥羊出手闊綽，買的又是出海的食物。他這兩天必然就要從倫敦港出發。」
「你給我滾到港口蹲著，如果他來了，你少說也要給我偷20英鎊回來，否則我直接要了你的小命。聽到沒？」男子臉上從靴子上掏出一把小刀，貪婪和兇殘的表情交替出現。
他身後的幫派控制著這群沒人領養的孤兒在港口和下城區乞討、偷搶，可以說是無惡不作，坊間人送外號：鼠王。
在他的手中不知有多少孩子喪命。然而底層摸爬滾打多年的鼠王十分膽小謹慎，沒有碰到過硬茬子或被蘇格蘭場的警探盯上。
當然，那些真正的大人物是從不會到下城區來的。從不。
奧利奧被拎著頭髮半懸著身子，又痛又害怕，捏著小拳頭。其他的孩子都在一旁默不作聲。
對於鼠王的指令，他咬著嘴唇死不作聲。
鼠王見狀氣極反笑，一腳就把他踹到了垃圾堆里。
「喜歡犟？隨便你，見不到20英鎊，我就把你妹妹德芙賣到紅香坊去，雖然我本來準備等她14歲的時候再賣的。」
「或者把她獻給那位白霧中的恐怖存在，想來它會很中意這樣的美味小點心。」想到昨天夜裡的事，鼠王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那晚他恰好在倫敦彎曲的下水道里，做著偷運鴉片的事來，結果一陣白霧讓他在熟門熟路的下水道里迷失了方向，不管怎麼走都會回到原來的地方。他順著窨井蓋的縫隙看到了今後讓他一直做噩夢的可怖一幕……
原來真的有魔鬼，就在倫敦。
它如一隻在陸地上爬行的肥碩的大章魚，軀體延伸出無數慘白色人類的手、腳，交替著拖動龐大的身軀，軀幹上還不時浮現出許多人類痛苦、掙扎的臉。它自己腫脹的「臉」則隱藏在一張白色面具之下。
正當鼠王想要掏出火銃之時，那位恐怖得存在隔空就攝住一個孩子，伸出了細管狀的觸，蔓生至他的身上，貪婪得吸吮著，直到孩子癟了下去……
鼠王嚇得死死得捂住了嘴，喪失了一切抵抗之心……跟那個魔鬼比起來，自己簡直是純潔善良得小羊羔…
……
奧利奧聽到鼠王提到了德芙的名字，終究低下了頭。
「一定要活下去，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很多年前的風雪夜，他赤腳抱著襁褓中的妹妹四處乞討，無以為家，他只是不斷對妹妹重複著這句話……
……
清晨的攝政運河船塢碼頭處。
此時天微亮，人來船往，魚販的吆喝和碼頭工人的號子聲好不熱鬧，頂著大盔帽的巡警，也早早的拎著警棍來回維持秩序。
黑腳信天翁乘著微鹹的海風俯衝掠過，紅色的小眼睛打量著下方那艘通體黑漆黑的大船，考慮著艦艏蹲著的大傢伙為什麼不跟它一起去搞點薯條來吃。
那是一尊黑色的天鵝雕像。
【黑天鵝號】始建於1846年，船東為倫敦城中的老牌海商家族---薩爾斯家族。他們於微末中崛起，掃平了其他幾大攝政運河船塢處的小勢力，在隨後的販賣黑NU的貿易中賺了個風生水起。
這艘船其實是孫子輩的小黑天鵝了。祖師爺在四年前的一次走私活動中被西班牙海軍的艇炮打的半身不遂，撐到離倫敦港只有十五海里的地方，依然沒逃過沉底的命運。
此次重建，搭載了最新的蒸汽機推進器加人工帆槳兩種動力，艦艏的水下有一根十米多長的鋼鐵衝撞刺，包有鋼板防護的船舷中段兩側整齊排開12門銅炮，艦艏雕有一隻神妙的黑色天鵝，曲線優雅。
這艘兩帆海船，規模不算大，但搭載的武器和背後的銷許特權都是繳納了無數稅費，灰色保護費后才得以出港。
威武，伯納德在心中給這艘35米的大船樹了個大拇指。
就是不清楚這樣一艘帶有武器的艦船，大搖大擺的進入埃及的尼羅河是否會引起當地政府的強烈不滿？
算了，這個也不是他操心的事。
船舷垂下的踏板前，宇星河見過了船長安東尼先生，他這才知道這艘大船光租金就要一個月1000英鎊，還應承擔此期間25名水手的開銷和船隻的全部養護費。大概出航一個月就要花銷3000英鎊。
「委託我的到底是皇家學會，還是戰爭學院？租那麼大一條船還帶著這麼多水手，難道是派我去攻佔開羅么？」宇星河有些無語，作為水文測繪的任務，這樣的船隻進入尼羅河也太顯眼了。
「如果是攻佔開羅，至少要十五艘戰船，加一艘主力戰列艦。」一旁的伯納德嚴肅的分析起來……
宇星河捂臉，差點棄船跑路，還好希臘籍的船長告知，皇家學會已經預付了四個月的船費，支出這塊暫時不用他操心。
還算那個面具怪有點良心！
私底下宇星河已經給慷慨的副會長起了這樣的綽號，他盤算著1800英鎊該如何開源節流，才能撐到回國。
「一位小姐自稱您的小隊成員，已經先行上船佔據了最好的船艙客房位置。」大副福爾茨跑步過來向宇星河彙報。
宇星河一愣，心道這位神秘隊友倒是會享受，也不來碼頭幫忙。
此時他正指揮著肌肉塊頭極大的藍色背心水手和碼頭工人把一箱箱水果、麵包、鹹肉、雜貨，還有嶄新的聖經，搬到船艙內，無暇顧及其他。
有一些大宗貨物的尾款還需要驗貨后當場支付。宇星河邊感嘆著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一邊將剩餘找零的散鈔放進了腰間懸挂的子彈袋裡。
懷特剛剛差人送來了200枚求購的定製子彈，並告知雙子星左輪的專利在物色專業的代理人進行申報流程……看來一切都還挺順利。
突然，人群中傳來了急促得喝罵聲：「巴克，別跑，把袋子放下！」
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追著一隻腰腹細長的犬，它的口中叼著一個袋子，身形極其敏捷，在人流中橫衝直撞，引來了不少呵斥。
轉眼間，那狗跑到了黑天鵝號旁邊，猛地一個轉身，撒丫子滑向旁邊繼續逃跑，小孩則沒剎住，一下子跟宇星河撞了個滿懷。
還好宇星河一下扶住了他，兩人才沒掉入海中。
「小朋友，你沒事把，需要幫忙么？」宇星河見這個小男孩有些眼熟……
「謝謝好心得大人，我自己去追那隻笨狗就行了……」小男孩雙手合十鞠了一躬，眼睛不敢抬頭看宇星河，轉身就要溜走。
狗肯定是一隻非常聰明的狗。宇星河笑了起來。
「走不了，你這個可恥得小偷兒。」一隻大手直接拽著後頸將他凌空提起。往他胸口一掏，子彈袋從懷裡就掉在了地上。裡面得金幣和子彈叮噹作響。
伯納德眼神冰冷，居然敢有人在他面前耍這種小伎倆，他並不介意將這個下流的偷兒直接扔進海里讓他清醒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