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沒有拳頭戰勝不了的金錢
夏日的熱浪高出了天際,空氣中的每一粒分子,都是炙熱的味道。
焦慮的太陽,就像是一個倔強的老頭,任性的燒烤著腳下的土地。
隨著開學季即將來臨,月亮灣里的升學宴也逐步拉開了帷幕,這是本地的風俗。
只要那一戶人家,家裡有剛剛高中畢業的孩子,不論高考成績如何,家裡人都會擺場酒席來宴請四方賓朋。
當然月亮灣人喜愛擺宴,也並不是因為單純的熱情好客,而是想借著宴請的由頭收來取份子錢,並且這種風氣還越來越壞。
以前月亮灣的人擺辦升學宴,大都會等到八月份左右,至少要讓家裡孩子收到了入學通知書,再操辦酒席。
而現在有已經有很多人,懶得等待,在七月初的時候就開始擺宴請客。
易龍背著一個竹篾編製的背簍,行走在有些燙腳的路面上,額頭上的汗珠凝結在眉毛上面,壓得他難以睜開眼。
「這鬼天氣,要是再不下雨,土地都要被它烤焦了。」
易龍抬頭看了一眼前方的道路,想要找個涼快的樹蔭歇一下腳,可是一眼望去,卻沒有發現一個適合落腳的地方。
「算了,再堅持一下也就到了。」
易龍自我寬慰的同時,腰部用力往上聳了一下力,讓背簍更靠近肩部一些。
而他這一動,頓時晃得裡面的廚具『哐當』作響。
由於前幾年回家后,易龍一開始沒有事做,就一直在家裡閑著。
又過了幾個月後,易龍發覺要是這麼一直下去,遲早要費掉。
於是就琢磨,怎樣才能在村子裡面找一份掙錢的工作。
思前想後,經過長時間的觀察,終於易龍發現了,在村子裡面做廚師,好像是個不錯的活計。
一是農村人辦席,對廚子的手藝要求不高,幾乎每戶人家的酒宴,都是相同的菜品。
二是現在的村裡的人,熱衷於擺辦酒席收份子錢,廚子不缺貨干,是一個能好賺錢的工作。
想好出路,易龍說干就干,馬上找到在附近幾個村子里,最有名的大廚拜師學藝。
但是有了目標,想要成事卻也不容易,特別是小地方的手藝人,生怕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
而易龍最後能夠拜師成功,也賴是在大廚的家裡,軟磨硬泡了好長時間。
並且許諾了出師子后不扒師傅的活計,大廚才鬆口答應了收他為徒。
拜師成功后,易龍也不愧天才少年的名聲,跟著大廚學習廚藝的速度很快,不到半年的時間,就基本能夠獨立操持宴席了。
當然易龍在出師后,也沒有忘記當初學藝時向師傅許下的諾言。
但凡有人單獨找易龍主宴,他都會事先詢問師傅,是不是他老人家沒空漏下的活兒,否則不論主家出價幾何,易龍都會一概不接。
而易龍今天要操持的宴席,也是從師傅那裡漏下的活兒。
當然有這種情況出現也很正常,因為一年之中的吉祥日子就那麼幾天,有人選擇在同一天擺宴也不奇怪。
易龍又行走了幾分鐘,他終於看見今天要去主廚的人家,趕忙用手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汗水,加疾了幾分趕路的速度。
「等到了地方,我一定要先喝一大缸涼茶,來降一降體內的暑氣。」易龍一邊趕路,一邊暗自在心裡盤算。
易龍今天要幫忙主廚的人家,說起來還算是易龍的親戚。
他在出門前還聽爺爺講,
這家人的祖上,和他爺爺的祖父是同一個人。
在農村,同宗同戚相處起來一般都比較親近,所以雖然這是易龍第一次到這家人做事,但是他的心態卻顯得無比輕鬆。
「哎喲,是我們的易大廚來了。」
果然,易龍前腳剛一踏進這家人的院子,這家的女主人就笑臉相迎,一手搭著幫忙取下易龍的背簍,一邊熱情招呼著。
「先到屋子裡面歇息一下,喝口水,涼快一下。」
「嗯,謝謝張嬸。」易龍順著女人的幫襯,取下後背裝廚具的背簍,連連點頭道謝。
易龍把背簍擱到地上放置好,便跟著張嬸一起進了屋子。
而待他進屋后,才發現此時張嬸的家裡除了自己,還幾個他不認識的人坐在一起閑談。
易龍禮貌的對著幾人點了點頭,然後就接過張嬸遞過來的茶杯,大口大口喝起了來。
在易龍家鄉這一帶,盛興家有喜事鬧三天。
所以雖然張嬸家酒席的正日子是定在明日,但是對於她家裡有客人提前到來,易龍一點都不覺得稀奇。
「吃過飯了沒有?」在易龍喝茶的這段時間裡,張嬸並沒有離開,而是站在一邊靜靜的等著易龍吩咐。
「要不要找叫廚房,給你做點吃的?」
農村人面擺辦酒宴,因為要提前準備酒席的飯菜,所以一般都是宴席的前一天比較忙活,而主人家一般都會早前一天,請很多鄰居過來幫忙。
而張嬸作為操辦宴席的主家人,從這一天開始,就已經不需要親自幹活,她的主要工作就是統籌協調,其餘人的活計。
「不用了,張嬸,等我稍微歇一下,就去廚房裡面做事。」
易龍停下喝水的動作,看著張嬸道:「我前幾天,給您開的材料單,上面要用的食材都準備好了沒有?」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給主廚最害怕要用的食材被主人家落下了,趁著張嬸這會正有空,易龍趕緊詢問。
「都準備好了,只是……」
面對易龍的詢問,張嬸頓時一改先前的從容,就連說話的語速,都些遲疑了,飯:「該買的都買了,就是家裡的豬還沒有殺,所以等一會兒,恐怕還要麻煩你幫忙……」
「我不殺生!」
張嬸的話還沒有說完,但是易龍卻已經聽明白她話里的意思,不由眉頭一皺,有些不悅的道:「張嬸,全村人都知道我辦宴的規矩,主廚可以,但是喲不殺生!」
廚子不殺生,這聽起來完全就是一個笑話。
但是就這個看似很奇怪的理由,易龍卻一直堅持了下來。
當然一有這樣的堅守,也不是因為他矯情。
而是易龍實在接受不了,動物在瀕臨死亡時,那種絕望的表情。
人可不為善,但可少作惡。
所以易龍一直堅持,不親手葬送牲口的性命。
「這……」
易龍主廚的規矩,張嬸是只曉地,而且她在請易龍來家裡辦宴時,易龍也已經明確的告知了她,這個特殊的要求。
可是張嬸卻任不死心,因為另外聘請屠宰匠,麻煩不說,還需要額外付出一筆屠宰費。
「就當幫幫嬸子的忙,就破這一次例。」張嬸臉上的笑容,都快堆積到腮幫子上了,一天討好的看著易龍,道:「我都是親戚呢。」
「張嬸,這不是幫不忙的事。」
張嬸的執拗的表現,易龍看在眼裡,也大致猜測到了,她到底里盤算什麼小九九,不由的有些微怒,道:「張嬸,要不這樣,你家明日宴席的主廚我不做了。」
「你趁著現在時間還來得及,再去找一個,願意殺豬的廚子回來。」
易龍說著就放下了手裡的茶杯,頭也不會的朝屋外走去。
「這那裡行?!」
張嬸見易龍就要甩手不幹了,趕緊追趕上去,一把拽住易龍的袖子,著急的道:「在附近的這幾個村子裡面,論辦宴的手藝,也就你和你師傅兩個人好一些。」
「而你師傅又沒有空,這一時間,你讓我去那裡,找一個像樣的找廚子回來?」
「而且這次我家辦酒,有很多親戚都是從大城市裡面,專程趕回來地。」
「你可不能放我的鴿子,讓我丟失了牌面!」
這就叫,有藝吃藝。
易龍能夠堅持主廚不殺生,而且從還不缺少活干,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由於他的廚藝很好。
而在農村裡面的擺壩壩宴,酒桌上飯菜是否可口,全看廚師的手藝。
「張嬸,你家這次宴席要我繼續做也行,不過我的原則還是不能變,你得另外請人來家裡殺豬。」都是鄉里鄉親的,易龍見張嬸央求,也不好把事情做的太絕,只好鬆口要求道。
「好,好,我這就去找人安排。」張嬸見易龍的態度堅決,知道執拗不過他,連忙點頭稱是。
習慣性的在圍裙上面搓了搓手,就要去找人安排殺豬的事情。
「二姨,你先別忙活,等我來給這位大廚溝通一下。」
張嬸拿出手機剛要撥打電話,屋子裡面一個年紀約三十多歲的男子,突然直站了出來,直愣愣的看著易龍,譏笑道:「廚子不殺生,你是在搞笑么?」
易龍見那男人用諷刺的眼神盯他,頓時感覺很不舒服。
而那男子,在站起來的那一瞬,還故意撩了一下衣服,讓他掛在腰間的名牌汽車鑰匙,明晃晃的展露了出來。
男子徑直走向易龍,道:「雖然我知道,你們農村人之間相互雇傭,是不會提前簽訂合同,但是只要是口頭協議達成了,那也同樣具有法律效應。」
「我二姨出錢請你來幹活,是你想干就干,不想做就不做嗎?」
男子一點一點,逼近易龍道:「而且據我所知,除了今天聽你說以外,好像其他的廚子都會幫主家人殺豬。」
「所以我現在想告訴你,今天這豬你不想殺也得殺。」
男子說了很多話,而且太說話的態度,還是一副佔盡了道理的樣子。
全然不顧易龍和張嬸事先約定,咄擺出一副咄逼人的架勢,似乎是要吃定了易龍。
「這是我和張嬸的事,與你何干?」面對男子的姿態,易龍覺得有些搞笑。
只要是個正常人,都知道把已經談事情往好里說,而這傢伙卻偏偏要把,已經談妥了的事情往崩里談。
肯定是腦子有病吧?
「關我什麼事?」男子輕蔑一笑,不屑的看著易龍,順手指了指張嬸,輕視的道:「鄉巴佬,她是我二姨,你說關我什麼事?」
「而且老子不怕告訴你,-老子一年收入幾十萬,懂得的道理,比你看過的書都還要多,你有什麼資格和我杠?」
男人說著,順勢朝著易龍的身前又走了幾步,並且在他即將要靠近易龍的時,還伸出了手,想要拍打易龍的臉頰。
而就在男人伸手的同時,易龍用眼睛的餘光,看向一了站就在一旁的張嬸。
她是這家的主人,按道理她早就該站出來,阻止事態繼續升級了。
可是待易龍看見張嬸后,發現她並沒有出手阻止的意思,不由頓時有些怒了。
不是剛才還說大家是親戚嗎?
就算是心理有些不滿,那也不該眼看著他被人欺負。
或許這就是金錢的力量。
貧窮也許不是錯誤,但是只要窮人和富人發生衝突時,很多人都會下意識的選擇站在富人的一邊。
「哼!」
看明白自身的處境后,易龍不由的冷笑一聲。
依照易龍的性格,他怎麼可能,讓男人那隻辱性質的手掌,怕打在自己的臉上?
「一年幾十萬,也算是有錢人嗎?」易龍覺得很好笑。
就在男人的手掌,即將打到易龍臉上時,易龍突然快速的伸出了手,然後一把抓住男人的手指,用力向後掰去。
「你就是個煞筆!」易龍冷笑的看著男人。
人可以被輕視,但是自我的尊嚴卻不能被侵犯。
金錢是一種力量,拳頭也是。
別說是年入幾十萬,就算是更多,只要拳頭足夠大,那也能照干不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