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鹹魚八十九條

「好好說？說什麼？說你怎麼變相逼迫我去為聯邦賣命的？」蘇予手上拿著總統桌子上放的裝飾尖刀，慢條斯理地在沒有開刃的刀刃上摸了摸，問道。

總統擦了把汗水。

「這不都是事實嗎？你想想之前的那份榮光，多令人羨慕。」

總統出生的時候，蘇予元帥就已經死了一百多年了，那個時候星際已經和平了好久，關於蘇予元帥的事迹也只剩下了寥寥幾句，然後突然某一天，關於蘇予元帥的生平史就被立即填補豐滿，全聯邦又再次熟識了這樣一個英雄。

從那天起，參軍似乎就成了年輕一輩畢生追求的夢想。

那個時候，總統已經處於初明事理的狀態，再加上家裡有權有勢，並沒有被這突然興起的風氣感染，於是他對於蘇予元帥的生平史不屑一顧，認為她就是一個為了榮譽才一步一步慢慢往上爬的普通人。

「現在的聯邦公民非常感性，你有看到他們為你哭得稀里嘩啦的場景嗎？」總統僵硬地笑了起來。

經過兩次接觸，他有些敏銳地發現這個蘇予好像和教科書里講得不太一樣，但是長時間的認知並不那麼容易改變，在他心裡，元帥應該就像是他的老師和下屬們講的那樣，心懷天下，是一個有大愛的仁慈之人。

蘇予冷笑一聲，手腕一動，噌地一聲，還沒有開刃的裝飾尖刀被釘進了木質書桌上。

總統看著已經幾乎全部沒入的小刀，有些緊張地咽了口口水。

「我要他們哭我做什麼？」蘇予問道。

「被全民崇拜，這難道不是一件很」總統在蘇予似笑非笑的注視下，說得話越來越小聲。

現代人已經被利益腌入味了，幹什麼都想著利益聲望，卻忘了，有的人其實是具有家國情懷的赤子之心的。

蘇予明顯就屬於後者。

總統說到一半，腦子裡靈光一閃般地活絡了過來。

「你覺得史書寫的有問題嗎？」總統問道。

蘇予挑眉：「你覺得呢？」

「可能是有點問題的吧。」總統說道，「現在年輕的這一輩人可能不知道，但是老一輩人都是了解的，我們在聯邦重建之初，只重視經濟的發展，那個時候，參軍就是最末等的職業。」

「這些，網上都沒有？」蘇予問道。

「當然沒有，在幾十年前聯邦再次發現了蟲族的蹤跡想要調派軍隊卻發現軍人已經變成了現代人完全不會考慮的職業時，那任總統就開始了從頭到尾的改革。」總統這會兒說的都是真話，如果不是他家裡對他的保護一直很好，他其實也早就被洗腦成功了。

「這些都是我當上總統之後才知道的，」總統清了清嗓子，「但是那個時候，所有人的腦子裡都只有利益，因此，在書寫軍人史書的時候，史學家就刻意地往凸顯軍功榮譽的方向寫了。」

「那他們在哭什麼？」蘇予有些不解。

「大概是感動於你會放棄那麼多的榮譽而去赴死吧。」總統有些心虛道。

蘇予皺眉，她覺得總統還是沒有完全說實話。

「好吧，其實是因為我們在所有關於你的紀錄片裡面，都夾了些私貨。」總統摸了摸鼻子。

他們需要一個精神圖標來號召其他人蔘軍，當然不能僅憑一段乾巴巴的宣講，尤其是當這個圖標還是他們千挑萬選出來的時候。

「什麼私貨？」蘇予問。

「一點點心理暗示。」總統回答。

他們需要一大批新鮮血液來填充已經快要被腐朽了的軍隊體系，去改革因為長時間沒有戰爭而越走越偏的指揮系統。

所幸，軍隊體系很快就改造成功，就連指揮系統也在前幾任總統的努力下改造出了一點點成果。

「心理暗示？你們還真是不拿普通群眾當人。」蘇予冷著臉將尖刀從桌子里拔了出來。

「和普通群眾沒有關係，」總統擺了擺手道，「精神力越高，才越容易被洗腦。」

所以很幸運，作為一個b級的倒霉蛋，他反而在多次組織起來的全民觀影中逃過一劫。

不過現在，他卻反倒恍惚有些被震懾住了的感覺。

這種剛毅堅定的眼神，流利乾脆的動作，無一不向他展露出古將士們的氣節和威嚴，讓他有一種想要頂禮膜拜的衝動。

——如果對方的刀尖不是對著他的話。

總統搖搖頭，再次看向坐在他桌子上表面上看起來一副不拘小節的模樣的蘇予，定了定心神，討價還價道。

「我知道之前的行為是有些冒昧了，但是你能不能再考慮考慮」

他也不是一個純粹的壞人，他只是比起，某個人，某群人，更注重自己的利益而已，如果能用最小的傷害達成目標，他是絕對不想去費大力氣的，太不划算了。

「不考慮。」蘇予斬釘截鐵地拒絕，「你們現在要做的是抓緊練兵，快速進入備戰狀態，將一切工作的中心傾斜到抵禦蟲族的戰爭中去，而不是去求某一個人來當你們的替死鬼。」

總統見蘇予油鹽不進，倒吸了一口氣，態度也跟著強硬了起來。

「威脅總統，你知道是什麼罪嗎？」

蘇予微微眯眼，沒有說話，一雙眼睛如獵鷹一般盯住總統，整個人處於戒備狀態。

總統只感覺自己被什麼強大的獵手鎖定了，就連脖頸後面都不自主地冒起了雞皮疙瘩，態度當下軟了下去。

「知道了，我會練兵的。」

就對方這隨意出入總統府都沒有引起任何注意的身手，想把他無聲無息地弄死再簡單不過了，等把人先哄走，他再想辦法。

總統定了定神，然後就聽到蘇予繼續問道。

「你之前說幾十年前，軍隊才開始發展，那麼之前那些星盜靠誰來抓？」蘇予坐在桌子上，突然想起了這一茬，問道。

她記得高耀和她說過，星盜是一百五十年前開始出現的。

「都是一些小老百姓，能有什麼威脅，最多就是幹些小偷小摸的活計。」總統不屑道，「用不著軍隊，防護系統自己就能搞定。」

「那為什麼現在有怎麼多星盜團？」蘇予皺眉。

總統頓了頓，最後在蘇予的注視下選擇實話實說：「那是當初在找到蟲族之後，軍隊力量過於孱弱，當時的總統就想著要用一些編外力量去防守，就組建起了幾個小型星盜團，並且給了他們一些資金和武器。」

「那馬副委員長？」蘇予皺眉。

難不成他還是個好的？

總統擺了擺手：「那幾個小型星盜團剛建立完幾年第二任總統就給取消了，馬副委員長那個屬於自己私人行為，和我們聯邦沒有關係。」

「所以現在星盜團的那些武器，是當初聯邦提供給他們的？」蘇予繼續問道。

總統左右看了看，小聲道：「當初就是因為第二任總統發現不能掌控那些星盜，才決定要解散的，那些武器可能只收回來了五分之一。」

「那你們現在軍隊發展起來了，也沒有去追回？」蘇予繼續問。

「太麻煩了。」

總統說完，看見蘇予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莫名的微笑，當下心裡一緊。

「弄婆，來。」蘇予對著後面的窗戶點了點頭。

總統猛地回頭，然後就看見一個長得十分妖艷的男人從窗口翻了進來。

「你怎麼知道我在外面？」弄婆眉頭緊皺。

她是偷偷跟著蘇予出來的，她還是不敢相信胡利都死了，作為他的朋友，蘇予竟然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比她這個星盜還冷血。

胡利肯定沒死，弄婆眼神暗了下去。

蘇予微微一笑。

怎麼知道？當然是她把她引過來的。除了弄婆這種法外狂徒，還有誰能幫她做這種事？

不過正好，對方可能是實力不濟在路上耽擱了一會兒，剛剛才到，正好只聽了個星盜是總統放出去的消息。

總統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這是第二次，如果幾次不成，總統很有可能會對她下手，她必須先下手為強。

「你能入侵腦機嗎？」蘇予直接問道。

現代人的光腦分為手戴式光腦手環和太陽穴嵌入式腦機兩個部分，這兩個部分組成了一個完整的光腦系統，成就了現在解放雙手的光腦。

「腦機？應該可以。」胡麗雙手環胸，不客氣道，「要把他變成白痴嗎？」

她本來她對於總統還是非常敬畏的，但是在聽到當初星盜們打他們星球的武器是聯邦給的的時候，她心裡最後一絲對於聯邦總統的敬意也消失殆盡。

總統心裡一驚，立刻偷偷打開光腦，準備看看自己從發現蘇予之後就已經報警的出警進度。

然後就發現，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給你介紹一下，弄婆，馬副委員長培養出來的黑客天才。」蘇予說道，「她早就屏蔽了整個總統府的信號，你要怪就怪馬副委員長吧。」

「給他的腦機下幾個禁制，讓他不要亂說話。」蘇予對著胡麗道。

她從出門就感覺到後面跟了個人，或者說，她是故意讓胡麗跟著的，就是為了利用她那一手技術，讓總統無法通過網路報警，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意外收穫。

胡麗滿臉不情願地打開了自己的光腦：「不要用命令的語氣和我說話，我和你可不是一夥的，也別和我走太近，我是個壞人。」

「知道了。」蘇予靠在牆上，雙手環胸，隨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