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奇怪的拜訪
咖啡店沒什麼人,我走進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坐在窗邊的女人。
她戴著黑色的鴨舌帽,一架大型蛤蟆鏡遮住了半張臉,雙手抱在胸前,靜靜地看著窗外。
我走上前,輕輕敲了敲桌面,試探道:「黑洞?」
她疑惑的轉頭看向我,隨即大夢初醒般站起來,伸出一隻手,「不好意思,有些走神了。」
我握住她伸出來的手,輕握了一下,同時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有一圈黑紫色的瘀痕。
「我是張時,是你打電話給我的。」我抽開椅子坐下,看到她面前已經不在散發熱氣的咖啡后,轉身朝服務員要了兩杯檸檬水。
黑洞雙手捧住水杯,「我是為了那件事來的。」
我有些錯愕,沒想到她為了一個故事還特意跑了一趟。
我是個自由撰稿人,主要運營一個公眾賬號,上邊都是我撰寫並上傳的靈異故事。
黑洞是我的粉絲,經常給我的文章留言,也給我提供過很多令人眼前一亮的思路。
一個星期前,她通過後台,給我講了一個獨居的按摩師,發現自己的家裡住著另一個陌生人。在向好友求助后,事態惡化最終上吊自殺的故事。
這故事很俗套,是那種各個文學載體里常見到令人發膩的類型。
我還沒想好怎麼接她的話,她又率先開口道:「其實,那不是個故事,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我眼皮一跳。
「真實發生的?」我重複了一遍她的話。
「是的。」
「為什麼找我?這種事,我覺得報警更妥當一些。」
黑洞搖了搖頭,「沒人相信我。」
我有些好笑,「那你怎麼認為我會相信呢?」
「因為你很特殊。」黑洞篤定的看向我,「就算別人不相信,你也一定會相信。」
這個女人有些神經質了,這是我的第一想法,可是我的腦海里閃過了一個念頭,她把這個故事講給我聽,可能正是因為我的職業。
我專寫靈異故事,在圈裡算是小有名氣,她深知我對普通的刑事案件沒什麼興趣,但她還是講給我聽了。
這也許代表著,在她的認知里,這不是刑事案件,而是超自然事件。
我坐直身體,喝了一口檸檬水,「有什麼東西,能讓我相信你嗎?」
「有。」黑洞低頭,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拿出了一個小型dv機,從桌上推過來,「你看了就知道了。」
機器里有兩個文件,我選擇第一個,按了播放,畫面先是抖動了一下,隨後顯示出了拍攝的內容。
視頻記錄了一個狹小的房間,畫面淡淡的發綠,我明白這是夜視的功能。
從視角判斷,這個dv機被放在房間里最高的地方,應該是個冰箱。
房間很簡陋,一室一衛。除了衛生間,其餘所有的東西都擠在畫面里這個狹小的空間里,一張單人木床靠在冰箱下方的牆壁旁邊,從畫面里只看得到半張。
一個看上去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坐在床邊,在床邊的書桌上寫著什麼。
寫著什麼?我看著發綠的屏幕有些發愣,攝影機尚且需要啟動夜視功能,這個男人是靠什麼在黑暗情況下如此流暢書寫的?
「他是個盲人。」黑洞看出了我的疑惑,出聲提醒。
難怪在畫面里我看不到電燈。
我仔細看回去,發現男人並不是在書寫,而是拿著一根針狀物,在紙上不停的扎。
他扎的很不規律,從攝影機視角里看不清楚他在扎些什麼,動作持續了十幾分鐘,就在我逐漸失去耐心的時候,我聽到「啪嗒」一聲,他把針隨意扔在了桌子上。
這時我才意識到,這個視頻是有聲音的。
扔掉針筆之後,男人反覆的撫摸他剛剛扎完的那張紙,然後回頭看了看,像是在提防著誰,最後小心翼翼的將那張紙塞到了書桌下邊。
男人長長出了口氣,身體放鬆的垮下來,但是隨後,他的身體又猛然繃緊。
我聽到了畫面里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這聲音就像有東西在牆上緩緩爬行,我睜大眼睛,試圖從畫面里找到聲音來源,可是我什麼都沒看到。
男人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聲音,他僵硬的轉頭,面朝床里的方向。那是攝像機的死角,沒有被拍攝進畫面里的另一半床。
他的身子開始顫抖,我也開始變得緊張,他忽然跪坐在床上雙手合十做著祭拜的動作。
「放過我……我……我不想去。」
他在跟誰說話?我身上起滿了雞皮疙瘩,事實上攝影機被擺放的位置已經可以最大程度的拍進房間全貌了。只有那麼很小的一塊地方在攝影機的死角里。
那個東西在有意避開攝影機。
可這應該是個什麼東西,才能夠隱藏在那巴掌大的地方,可以肯定,絕對不是人。
男人的祈求似乎很有效,那個窸窸窣窣的聲音停了下來,畫面重新歸於平靜。
看著畫面的進度條已經接近尾聲了,我鬆了口氣,抬頭看向黑洞,卻突然聽到一聲刺耳的尖叫,我回看畫面,只看見一道模糊的影子一閃而過,男人彷彿被一股巨力牽扯,直接消失在了畫面里!
視頻結束,攝影機返回了初始界面。
我緩緩看向黑洞,「這……。」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示意我還有一段視頻,我的手有些顫抖,選擇了第二個文件。
還是那個視角,畫面里找不到人,只能看到有一根繩子掛在正對著攝影機的地方。
繩子距離攝影機很近,所以我看不到繩子下方吊著什麼東西。
正當我納悶的時候,攝影機突然被提起來了。畫面一陣抖動,視角向下移過去。
我看到剛剛視頻里的男人,舌頭彷彿被扯了出來,隨意的掛在嘴邊,兩個黑洞洞沒有眼球的眼眶透著屏幕死死的「盯」著我。
我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將攝影機拿遠,視頻也同時結束。
「現在你相信我了嗎?」黑洞雙手搭在桌子上,看著我道。
我猛喝了一口檸檬水,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你來找我的目的是什麼,直接講。」
黑洞沒講話,而是從背包里又拿出一張紙,「這是老張塞在桌子下的那張紙。」
她將紙攤開,推到我面前,「是幅畫。」
畫?我看過去,只見紙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圓點,被黑洞用鉛筆塗滿,勾勒出一個場景。
一棟夾在大山縫隙里的五層荒樓。
「攝影機是老張自己放的,向我求助這件事情后,我給他出的主意。」
「只是我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發現屍體后,我留了個心眼,看了攝影機的東西,拿走了他藏在桌子下的這張紙。」
「果然不出我所料,相關部門沒有偵察到任何其他人的存在,只將案件定性為自殺。」
「我求助無門,想到了你。」
我已經恢復了鎮靜,看著她,「所以你想讓我調查這件事?那你找錯人了。」我起身想走,這件事與我毫無關係,我不想過多的牽扯進來。
「存好我的號碼,你會主動聯繫我的。」黑洞沒有攔著我,只是輕飄飄的說了一句話。
「莫名其妙。」我嘀咕一聲,卻鬼使神差的還是把她的來電記錄保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