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麒麟雙兒,一文一武
第二卷
秋風蕭瑟,雲霧消散,徐州城內,往來走客絡繹不絕,熙熙攘攘盡顯繁華盛世之象。
有風流倜儻的書生賦詩曰:「鍾靈毓秀徐州城,魂牽夢繞鳳來樓。至今方曉幽王舉,散盡千金只為春!」
這鳳來樓的名字乍一聽雅韻無雙,也只有城中富家子弟,才能知曉其中深意。
那名動南川,號稱春雨如酥的柳如煙,正是鳳來樓中的頭牌花魁,琴棋書畫可謂樣樣精通,長的更是如九天仙女一般!
不知迷倒了南川之地的多少男子,據說就連京城中的達官顯宦,對其也是趨之若鶩,不惜花費重金只為一睹芳容。
鳳來樓中充滿著濃濃的胭脂粉氣息,沉迷其中的富家子弟、書生酸儒,早就沒有了外面那副浩然正氣的模樣。
這裡的姑娘們深知如何撩撥男人的心弦,個個雲嬌雨怯又欲迎還拒,玉足輕旋,柳腰輕搖,當真是迷人心魄。
鳳來樓二樓突兀的傳來一道咒罵男聲:「你丫的走路不長眼啊?小爺千金之軀被你這胸大肌撞一下你賠的起嗎?」
登時一陣噼里啪啦的毆打聲,夾著道道哀嚎,一個一身白衣,翩翩濁世的佳公子,仰面朝天,穿過二樓護欄,被直接丟了出來,重重的砸到了一樓的桌子上。
一個富家公子懷中摟抱著一嬌媚女子,看著被摔飛出來的李乘風,滿臉的不可置信,愕然道:「這不是世子嗎?什麼人這麼大膽,將他從二樓丟下來了?」
「在這徐州城,還有人敢挑釁王爺的?當真是嫌自己命太長了。」
......
頓時整個鳳來樓亂成一團,不管是富家公子,還是白面書生,此刻全都圍了過來。
就在這紛亂中,二樓中一位謙謙公子,她五官俊郎,身著一襲青衣,手中持把摺扇,步履輕盈,體態婀娜,又帶著一股馨香,緩緩走了下來。
「你想裝死裝到什麼時候?」她背負雙手看向李乘風藐視道。
李大少嘿嘿一笑,一個鯉魚打挺從桌上躍起,朝著那青衫公子拱手道:「閣下不僅武功高,眼力也是極好。」
青衣公子雙眼微合,不屑道:「堂堂南川世子,竟流連這煙花之地,當真是丟盡了鎮南王的臉面。」
李乘風攤攤手,不以為然道:「你說我家老頭啊?若不是二娘看的緊,我今天就將他一塊帶來了。」
青衣公子跺了跺腳,嫌惡道:「當真是無恥至......」
她言未盡,忽聽遠處傳來沙沙聲響,后又是道道利箭破空聲,三支羽箭朝李乘風飛射而去。
青衣公子反應極快,她將手中摺扇揮開,擋至李乘風身前,只聽道道蹭蹭聲,羽箭被盡數擋下。
李乘風瞪圓了眼,愣在原地出神,過了片刻,驚慌高喊道:「有刺客!來人!來人!」
鳳來樓外嘩啦啦闖進十二名王府親衛,個個頭戴熟銅獅子盔,盔后紅纓搖擺,身披鐵葉攢成的鎧甲,前後兩面青銅護心鏡,腰間彎刀已然出鞘,圍成一圈將李乘風護於其中。
再瞧為首一人,他相貌平平,兩鬢蒼白,還有些駝背,身披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間扎條同色金絲蛛紋帶,環顧四周怒目圓瞪道:「虎子莫慌,為父在此!」
此刻鳳來樓內,無論是城中富家子弟,還是樓中仙女,皆齊齊跪拜道:「參見王爺。」
鎮南王忽略眾人,且又不急搜捕刺客,反而朝李乘風身旁的青衣公子行去,喜笑顏開道:「多謝這位小公子仗義出手,要不然虎子這回可就命喪黃泉了。」
鎮南王蟒袍一揮,朗聲道:「傳本王令,為慶虎子大難不死,徐州城擺宴三日,城中父老共樂!」
身側三兩將士道聲諾便是領令而去。
青衣公子打量著這眼前相貌平常至極的中年男子,猶疑道:「你真是鎮南王?」
鎮南王越瞧這青衣公子越是中意,拍了拍胸口,眉開眼笑道:「沒錯,本王就是鎮南王,如假包換。」
青衣公子聞言擺手作揖,開口道:「拜見鎮南王。」
「不必如此,凡塵俗禮盡可免去,小公子初到徐州城便救下虎子,本王欲盡地主之誼,邀公子前往王府小住幾日。」鎮南王樂呵呵道。
青衣公子眉頭輕佻,一副猶豫不決的做派,后撇了一眼李乘風,終是下定決心,拱手道:「那就叨擾王爺了。」
「不叨擾,不叨擾。」鎮南王喚來三兩將士,板著臉令道:「這是我鎮南王府的貴客,定要寸步不離的護到王府,不然拿你們是問!」
隨後青衣公子便隨親衛,先一步啟程,出了鳳來樓朝鎮南王府而去。
鎮南王則與李乘風一同逛起了鳳來樓。
夜色降臨,李乘風杯杯玉液下肚,趴在木桌上,借著醉意道:「老頭,你可真行啊,嗝—派人刺殺自己兒子。」
鎮南王將他攙扶起,若無其事道:「風兒喝多了,休要酒後胡言。」
「得了吧,桂花酒能喝醉人?你這點伎倆騙騙那丫頭還行,當爹的是什麼人,我這做兒子的比誰都清楚。」李乘風迷迷瞪瞪道。
鎮南王捋了下鬍鬚,低沉道:「為父是什麼人啊?」
李乘風將鎮南王一把推開,腳下晃了幾步,穩住身形后,正色道:「拔了牙的老虎,他還是老虎,不是貓!」
他將手中瓊杯拋出,雙眼直盯著鎮南王,高聲道:「李翰!軒轅朝唯一的異姓王,掌管南川三洲之地,可謂是當之無愧的土皇帝,能讓自己兒子在家門口遭遇刺殺?」
李乘風將桌前倒流壺攥入手中,自飲一口,緩緩道:「太刻意了。」
李翰駐足一旁,靜靜聆聽李乘風所言,知曉他心中怨意不散,不過還是詢問道:「你既識破,為何不拆穿為父?莫非也想齊羽怡留在王府?」
李乘風搖了搖頭,踉踉蹌蹌的朝樓外走去,口中念念有詞道:「母妃說過,沒有做兒子的拆老子台的道理。」
李乘風搖搖擺擺的走出了鳳來樓,行至鳳來街頭。原本熱鬧喧嘩的長街,瞬時鴉雀無聲,來往紛紛避讓於側。
李乘風一步一飲,朝鎮南王府而去。
待李乘風走後,街頭百姓這才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世子又飲酒了?」
「不知道這回王府又會鬧出什麼亂子。」
「可不是說呢,我家母豬現在見了世子還哼哼叫呢!」
......
沿著鳳來街走到頭,便能見一處一頃大的府邸,牆壁皆是由白色石磚雕砌而成,綠柳周垂四處,石獅盤踞府前,上好的檀木匾,上刻『鎮南王府』!
朱紅府門大敞而開,李乘風卻卧躺於石階之上,他飲下倒流壺中最後一口桂花酒,抬頭遙望星空,惆悵喊道:「老黃,老黃......」
他話音剛落,黃衣黃褲黃面的花甲老者,手中持一酒罈,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李乘風身前,應聲道:「少爺,酒來嘍,剛釀出來的歡伯酒,就等著您品鑒呢。」
李乘風笑哼一聲,接過酒罈豪飲一口后,又拍了拍身側的石階,示意陪坐。
不遠處的青衣公子望著這一幕,小聲嘟囔道:「流連花樓又醉酒而歸,若日後與他成家,豈不是時時刻刻都要看緊他?」
青衣公子正欲挪步上前,一道女音自後方傳來:「想清楚了,世子飲酒時,十丈內,除了老黃,不得有人靠近,就連王爺都不敢上前勸阻。」
緊接著又是一道女聲:「你說於她做什麼?待她惹惱了世子,我們將她拿下,扔出王府便是。」
「畢竟是跟世子有婚約在身,直接扔出王府,世子臉上也無光。」
青衣公子眉頭輕挑,從小到大還無人敢這般跟她講話,她轉過身去,看向來人。
其中一人,她一身素白錦衣,婀娜小蠻一手之握,雙眸似水,十指纖纖,窈窕神女顏!
另外一人,她一襲艷麗紅裙,風姿綽約芳香迷人,**半掩,色藝雙全,談笑若嫣然!
「南川世子真是好福氣啊!」青衣公子陰陽怪氣道。
紅裙女嬌笑道:「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女扮男裝來到徐州,就是為了嘲諷我們兩個侍女?」
白衣女性子冷淡,開門見山道:「若是你想退婚,我二人可助你。」
「退不退婚本小姐心中自有計量。」青衣公子手中摺扇一揮,隨即又厲色道:「侍女就做好侍女的本分,少打聽主子的事!」
青衣公子言盡便是甩袖離去,二女相互對視一眼,紅裙女笑道:「這脾氣倒是跟世子有幾分像。」
白衣女不以為然道:「世子可比她聰明多了。」
紅裙女認可道:「這倒是。」
......
「少爺,三更天了,該歇歇了。」老黃提醒道。
李乘風起身後,抬頭看向星空,若有所思道:「老黃,你說這人死後,真的會有來世嗎?」
老黃露出滿口黃牙,嘿嘿笑道:「旁人我是不知,但似王妃這種大德之人,即便沒有來世,也定登了極樂。」
「有理,有理,甚是有理!」李乘風搓了搓手掌,鄭重道:「筆墨紙硯伺候。」
他話音剛落,老黃身影憑空消失,下一瞬,又見他手持筆墨紙硯而來。
李乘風接過後,將澄心堂紙就地鋪開,手持鼠須筆,沾一點松煙墨,邊吟邊揮: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妙!妙!妙!饒是老僕豆大字不識一筐,也覺得少爺這首詩作的妙啊!」老黃鼓掌道。
李乘風淺笑道:「老黃,你知道本世子最喜歡你哪一點嗎?」
老黃搖了搖頭道:「少爺的思維,豈是尋常人能夠理解?」
「嗝——本世子最喜歡你的實誠!」李乘風打了個酒嗝,言盡便是兩眼一閉,倒頭趟去。
老黃將他接住,馱於背上,嘆息道:「少爺你這又是何苦呢?有朝一日繼承南川,這才是王妃最想看到的。」
旭日東升,今日的鎮南王府極為熱鬧,李翰更是親自開了正門,擺上八仙桌,招待十方客,府中下人,皆是有賞,個個眉開眼笑,好不熱鬧。
如此熱鬧的王府,卻有一處顯得十分冷清——飛雲閣!
整個飛雲閣,按天罡數,上下共三十六層,皆是李大少的地盤,尋常時,李翰若想進來,也得給他打聲招呼,要不然免不了一頓訓斥。
此刻樓閣下,有一身高近七尺,體型偏瘦的男子,他身著一襲黑衣,五官稜角分明,目光深邃銳利,正半蹲著俯視著地面。
「小王爺,世子吩咐過,你可以隨意進出飛雲閣,不用在閣下侯著。」白衣女道。
小王爺搖搖了頭,不為所動,繼續數著地面上的螞蟻,「一百二十一,一百二十二......」
時間飛逝,半個時辰后,飛雲閣三十一層,一道喊聲傳來:「老黃!」
話音剛落,來無影去無蹤的老黃,不知從何處冒出,他步履輕疾,在平地連踏幾步,便是一躍而起,腳下借得閣層受力,連連向上攀登三十一層。
后又見他略顯彎曲的駝背上,背著一人,從三十一層閣樓上飄下,落地后不揚一絲微塵,宛如飛菩落葉般。
「哥!」小王爺猛的抬頭起身,朝李乘風沖抱過去。
李乘風在他後背輕拍兩下,兩人這才鬆開。
再瞧今日的李大少,哪還有昨日般的紈絝樣?
他一如既往的白衣,長長的墨發被玉簪挽上去一半,目光炯炯有神,手中握著一把白玉骨扇,華麗唯美,舉手投足之間透露著儒雅。
李乘風手中摺扇一揮,四名親衛便是抬著露天轎子前來,他跨步上去,半躺其上,手中摺扇一合,轎子便朝王府正門而去。
白衣女、紅裙女,隨行左側,老黃、小王爺,護於右側。
片刻后,轎子不偏不倚的停在府門中間處,僅留的一些空間,也被隨行的人堵住了。
「老黃,去把李翰叫來。」李乘風吩咐道。
「不用叫了,本王來了。」李翰身後隨行幾十餘將士,旁側還有一位仙風道骨的老道士。
這老道士來頭可大著呢,要不然也不會和鎮南王並排行走,他乃天師府的天師之一,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再瞧他頭戴紫陽巾,身披八卦衣,手中持一把浮塵,明明已是古稀之年,卻面態紅榮,神采飄逸。
天師府的老天師將李乘風等人掃視一圈,目光最後停留在小王爺身上,兩眼放光,嘖嘖嘆道:「天生九品,好根骨,好根骨!」
小王爺下意識的退了兩步,躲在李乘風露天轎后。
李乘風撇了那老道一眼,淡然道:「只要為雄不想走,你們誰也帶不走他。」
鎮南王上前安撫道:「風兒,凡事都可以商量嘛,怎......」
他話還沒講完,便聽李乘風打斷道:「十二衛何在?」
左右衛、左右驍衛、左右武衛、左右威衛、左右領軍衛、左右金吾衛,齊齊從鎮南王身後,脫隊而出,面向李乘風單膝跪地,應道:「屬下在!」
「封門。」李乘風令道。
十二衛起身,拱手道:「諾!」
隨即只聽轟的一聲,鎮南王府硃紅色的大門便是緊緊關閉,十二衛更是守在門前。
那老天師見此,朝李乘風作揖道:「想來這位就是南川世子吧?當真是風度翩翩,儀錶不凡。」
李乘風從轎中起身,不耐煩道:「若論拍馬屁的功夫,你可比老黃差遠了。」
老黃露出他招牌的黃牙,笑道:「少爺可冤枉老僕咯,老僕是實誠人,從來不會拍馬屁。」
老天師略顯尷尬,繼續道:「小王爺一身學武的好根骨,可謂天下無一,若不隨貧道前往天師府修行,當真就白白浪費了這一身好天賦了,還望世子不要犯糊塗。」
李乘風緩緩開口道:「你既出家為道,又怎會不懂世間之事,皆講究個你情我願?順其自然這四個大字,莫非被你天師府吞了?」
老天師聞言,老臉上泛起一抹羞紅。
李乘風見此哈哈笑道:「都說天師府上的得道高人,修為深不可測,心境古井不波,怎還會臉紅啊?」
李大少話音剛落,老天師的臉上又紅了一層,這回連頭都低了幾分,想他走哪不是被人俸為上賓?如今卻被個黃口小兒嘲笑,天師府的臉面都給他丟盡了。
鎮南王在旁忍了許久,終是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他隨即又乾咳道:「風兒,你派人堵住大門,不想兄弟分離,為父十分理解,不過你又如何確定,雄兒就不想拜入天師府呢?」
李乘風轉過身去,看向李為雄,徵求他的意見。
李為雄本意自然是不願離開王府,只不過介於李翰之言,一時扭捏了起來,不知如何作答。
鎮南王對此似是早有所料,連說辭都準備好了,繼續道:「你將雄兒護於身後,他顧念兄弟之情,一時難以取捨,不如讓他隨本王私下交談,絕不勉強!」
李乘風半躺在轎子上,毫不遮掩道:「李翰,若你想暗度陳倉,可別怪我這當兒子的,親自率軍去天師府要人。」
鎮南王心中發笑,已知此事成了一半,老練道:「自然不會。」
他扭過身去,大步朝書齋而去,小王爺李為雄則跟在他身後。
書齋內,鎮南王開門見山道:「雄兒啊,你覺得南川三洲,由誰繼承最好?」
李為雄不作思考,直接道:「長幼有序,自然是哥哥。」
鎮南王滿意的點點頭,嘆息道:「可朝堂中,有很多人都希望,讓你來繼承南川。」
李為雄只是心懷赤子之心,不懂彎彎繞繞,卻並不痴傻,正色道:「父王,朝堂之言,斷不可信,若長幼不分,必遭反噬。」
鎮南王道:「不錯!若想你大哥安穩繼承南川,只能委屈你遠離俗世,出家為道,雄兒,你可明白為父深意?」
李為雄點點頭,明悟道:「如此,孩兒願出家為道,以絕朝堂之念!」
二人原路返回,李翰心中笑道:「以為掌握了十二衛,本王就治不了你了?乳臭未乾的娃娃,還想跟本王斗......」
李為雄走至李乘風身前,拱手道:「哥!我願隨老天師上山!」
李乘風手中揮動的摺扇,驟然一停,半天才開口道:「可是你心中所願?並非李翰逼迫?」
李為雄沒有言語,只是搖了搖頭。
老天師喜笑顏開道:「皆大歡喜,皆大歡喜,王爺、世子放心,我天師府不敢說山傑地靈,可也擔得山清水秀,小王爺拜入天師府,可直接入貧道門下,保證給王府養的白白胖胖的。」
李乘風轉頭看向老天師,詢問道:「何時啟程?」
老天師道:「擇日不如撞日,若無旁事,現在就可啟程。」
他是生怕李為雄突然反悔,恨不得馬上帶著李為雄飛回天師府。
李乘風眼眶微紅的看著李為雄,正色道:「既是你心中所願,我不攔你,兄弟分別,不知何日再見,做哥哥的要囑託你兩句。」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李翰在內,都以為李乘風會說出些離別傷感的話語,可事實卻是恰恰相反。
李乘風眼眶通紅,望天朗聲道:「害母之仇,不共戴天,凡我李家兒郎,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李為雄愣神一剎,隨即高聲應道:「先母在上,孩兒就地起誓,縱使兄弟天各一方,亦不敢忘血仇深恨,害我母者,必讓他十倍奉還,若違此誓,猶如此山!」
言盡,他拍出一道掌氣,打在十丈外的假山上,轟隆一聲,碎石四散於地,不見山形。
「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