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鷓鴣天·羅幕
趙拾雨輕撫額頭,感慨於竟是有這般巧的事情,方要說「不必了」,就見晏亭柔說:「門沒閂,進來吧。」
晏亭柔站起身來時,蓮兒姑娘正端了一個大紅的漆盤,用纖弱背脊頂開了門,走了進來。
蓮兒瞧著不過二十齣頭,穿著一身水綠夾雜海棠紅的薄紗褙子,薄得能窺見雪白的手臂。
而褙子裡頭的小衣比一般女子穿的要低了許多去,露了大片肌膚出來。
蓮兒笑說:「沒想到小王爺屋裡頭有人啊,不巧,我只拿了一碗筍肉餛飩來,小娘子可吃么?我再差人煮一碗來?」
晏亭柔眼前一亮,這小娘子的衣衫好生漂亮,人也長得十分水靈。
晏亭柔仔細盯著她的衣服看了一會兒,忽然茅塞頓開,一臉春風,笑說:「姑娘的衣衫真好看!」
蓮兒萬沒想到她說出這話,心道這娘子是在揶揄自己穿的清涼么,一時間竟然不知如何接。
趙拾雨坐在床邊絲毫沒有動的意思,就說:「這是我娘子,姑娘回吧。」
蓮兒又是一驚,本是聽說小王爺今日在春岸樓,特地尋了空隙,想求個好去,替換了廚房的小廝,上這趟樓來。
竟然沒想到還有帶著娘子來妓館的,她著實嚇了一跳。忙說:「是,是,是,打擾小王爺和娘子了。」趕忙退身出去。
趙拾雨心裡大喊一句不妙,忙喚住人:「那什麼姑娘,回來!」
蓮兒低著頭,不敢大聲喘氣,「小王爺有何吩咐?」
「這筍肉餛飩是怎麼回事?」
「回小王爺的,是錢衙內讓廚房做的,方才,方才小廝在樓下撞傷了胳膊,巧碰見我了,讓我代勞,跑一趟的。」
蓮兒斷不能說是自己豬油蒙了心,想勾引小王爺來的,趕緊胡謅了個謊,只求別被戳破。
趙拾雨估計這姑娘就是擅自做主,偷跑上來了,可此時也不是發脾氣的時候。洗凈自己的清白才是,就問:「你此前認識我?」
「上回河北路的官爺來此,見過一回。」
趙拾雨想了想,又問:「這筍肉餛飩里的筍,產自哪裡?長大為何物?」
蓮兒一頭霧水,怎麼還考上人了。就回:「奴婢不知,奴從北來,南方的吃食,不大熟。」
「退下,關門。」趙拾雨聽門聲一關,忙解釋:「小柔,我是來過春岸樓多次的,但都是談事情,從沒狎過妓,這姑娘怎麼記得我,我真是不知道。可我確實不認得她的。照理說她也不該能上樓來的,我叫錢衙內多管束管束。」
晏亭柔起初就沒往這裡想,經由趙拾雨一提醒,才蹙起眉頭,原來這姑娘是特地來瞧他的,有些氣惱:「快吃你的筍肉餛飩吧!」
趙拾雨知她氣了,忙將人拉回床邊坐下,抱住她:「別走,別走,聽我說,好不好?」
「你說……」
「這姑娘連餛飩里的筍是竹子的小時候都不曉得,可見我與她不相熟,她不是特地給我端來的。定是錢衙內讓廚房做的,給你醒酒的。」
晏亭柔看著他不答話,方才還覺得莫名其妙,他忽問人家姑娘,筍長大了是什麼,原來是為了證明自己清白。
趙拾雨見她不說話,有些著急了,「我為什麼愛吃筍肉餛飩,你不知道么?」
晏亭柔強忍著笑:「你愛吃什麼,愛吃哪個,我為何都要知?」
趙拾雨嘆了口氣,「自是因為我娘親給我做過,小柔也給我吃過啊。」
「可,那又不是我做的!」晏亭柔借著吃了酒,膽子大的很,就非要同他拌嘴。見他百口莫辯的樣子,覺得好生有趣。
「我見不到你的那幾年,就靠吃筍肉餛飩懷念你呢,你不能這麼冤枉我!」
「你!」晏亭柔本來對這蓮兒姑娘沒醋到哪裡去,也沒有生氣,可一聽趙拾雨這麼說,就真生氣了,她乘著醉意,毫不遮掩的嫌棄道:「我在眼裡就是個筍肉餛飩啊!」
趙拾雨見她竟然生氣這個,不禁笑了,望著她氣鼓鼓的委屈模樣,就將人抱得緊一些,將頭靠在她肩上,「不是。小柔在拾哥哥眼裡是世間最美的女子,是給我溫暖,給我光的神女,沒有人能取代你。你能為我醋了,我很是開心,說明拾哥哥在你晏亭柔心裡很有地位。我的小娘子,還醋么?」
晏亭柔搖搖頭,「不醋了,就是頭疼,頭好疼啊,拾哥哥。」
「一個沒盯住,你就喝了不少酒去,趕緊睡一覺吧。不然這樣酩酊模樣回了晏府,晏三叔又要當我對你圖謀不軌了!」
趙拾雨將枕頭拉得下一些,將晏亭柔放倒在枕頭上,「你睡,我喚人去點一壺醒酒茶湯來。」
晏亭柔已閉了眼,醉醺醺間,猶記得自己好像有什麼要同趙拾雨說,就伸手拉住了他衣襟,「拾哥哥……」
「嗯?」趙拾雨回身又坐在床邊,摸了摸她的臉,「有話要同我說?」
「嗯,我想起來了,方才那歌姬的衣衫真好看……那弄色棖橘的字也巧妙,我……我記起來想做什麼了,你等下提醒我哦,我怕我忘了……」
「你說,你想要做什麼?」
她似要睡著,小聲嘟囔著:「做布上的印花……」
趙拾雨只聽了「印花」,低頭問:「什麼印花?」
晏亭柔已聽不清什麼了,她只記得清醒前自己好似倒在了床上,心情被那好喝的仙人醉所左右,不受控的又開心又得意,睡夢中喃喃自語:「喜歡啊……」
趙拾雨問:「喜歡什麼啊?」
「喜歡拾哥哥……好喜歡他……」
趙拾雨笑著在她額頭印了一吻,「我也好喜歡你。」
他好似沒有滿足,又在她唇間攫取了一抹甜香,還帶著淡淡的酒氣,笑說:「下次可不讓你吃這麼多酒了!」
轉眼入了秋,來至九月重陽之時。
晏亭柔和趙拾雨在青蘿齋吃著茶,桌邊擺著棋盤,兩人正在對弈。
趙滿風騎著馬風風火火闖了進來,瞧見阿兄和晏亭柔坐在桌案兩邊,就立馬低頭施了一禮,不敢抬頭說話。
「我瞧你跑進來時挺意氣風發的,怎麼?這就不說話了?」趙拾雨放下茶杯說道。
趙滿風一時鬱結,沒想到兩人正在下棋,見了這畫面才想起自己過於冒失了,忙說:「阿兄、嫂嫂,滿風失禮了。」
趙拾雨看了晏亭柔一眼,一本正經的對趙滿風說:「我方要教訓你沒規矩,好在你這稱謂叫的深得我意。有事說事!」
晏亭柔被他這樣一喚,羞的忙要躲開,趙拾雨拉住她,「害羞什麼?不是也快了?坐下聽聽,也許你能幫他呢。」
趙拾雨曉得這幾日趙滿風搞的懷王府雞飛狗跳,皆因他挑剔吳家小娘子,被懷王罵,又被花二夫人嫌棄,他許是想讓阿兄為他做主。
果不其然趙滿風知曉阿兄是娶定這個嫂嫂了,也不是外人,就抱怨道:「阿兄,那吳眠眠整日奇奇怪怪,唯唯諾諾,整的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全府都道是我欺負她!皆來指責我!」
「你幹了什麼事?說來聽聽?」趙拾雨將手中的黑棋子落在棋盤之上,指尖輕點棋盤,對晏亭柔說:「小柔,繼續。」
趙滿風要待十月過了生辰才夠十八歲,是以長得還有些個孩子模樣,說話間也遠沒有趙拾雨穩重,「今日吃飯,她要吃羊肉,我要吃螯蟹。那自是吃不到一起去啊,我聞見羊肉膻味就頭暈,她見到螯蟹就喚「大蟲」。
然後爹爹就說,本讓我們一起吃飯就是為了培養感情的,她是官家託付在家裡頭的,就要事事都讓著她。
我能怎麼辦?只好不吃了!我行了禮,找足的借口才離去的。
我還餓著肚子,才要出去打牙祭,就被爹爹叫到雅文堂里,拿了藤條就要打我!
阿兄你來評評理!我還餓著肚子呢!爹爹還說我待吳眠眠不好,讓我同她賠禮道歉去!若是不去,就家法伺候!」
趙拾雨嘴角笑意淡淡,「你歉都道完了,自是代表你知錯了,又來找我作甚?」
趙滿風咦了一聲:「阿兄怎曉得我道歉去了?」
趙拾雨瞥了他一眼,「我見你胳膊腿都齊整的很,自是沒挨打了。」
「阿兄,你還打趣我!你說說,本來我近日就睡得不好!她叫什麼不行,非叫吳眠眠,吳眠眠,這不就詛咒我無眠,睡不著么!真是我冤家!我還要娶她!氣死我了!」
趙拾雨覺得趙滿風純屬無理取鬧,要趕緊將他支走,「以後你嫂嫂會經常帶眠眠出去散心的。但凡我要是從你嫂嫂這裡聽到眠眠說委屈了、傷心了,那我定要同爹爹好好說上一番,修理你!
滿風,要成家的人了,你且穩重些!吳家小娘子本就沒了爹爹疼愛,又人在異鄉,連個說話的親友都沒有。若你待她不好,真的是你的不對了。」
「阿兄!」趙滿風將尾音拉得極長。
趙拾雨覺得對趙滿風的教育還需循循善誘,就說:「你前幾日不是說手頭緊,你去找聞言良,到我賬上支一百兩銀子去,愛買什麼買什麼,反正沒幾日大婚了,你也蹦躂不了多久了。」
趙滿風的委屈在這一刻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謝謝阿兄!我這就走!不打擾阿兄和嫂嫂對弈。」
趙拾雨又提醒道:「去首飾行給眠眠挑枝珠釵去,就說賠禮道歉。明日得有人見了她戴在頭上,才作數。明白?」
趙滿風得了大便宜,自是不計較這些,「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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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切黑+小白馬?郡主+黑切白+殺伐果決?大將軍……】
白撫撫離開草原去和親時,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女娃娃。她以郡主的身份嫁給了燕國人稱「殺閻羅」的裴雲承大將軍。
起初,她扮作一朵可愛嬌羞小白花:
呀!哥哥這劍太鋒利,撫撫好怕!
撫撫還小,不能侍奉夫君。我待將軍如哥哥,可好?
入府兩年,裴雲承只當府上多雙碗筷,未曾將這黃毛丫頭看在眼裡。
若不是那日見她爬到房頂摘果子,落地悄無聲息,輕功出神入化,險些被她騙了。
大婚那夜,裴雲承以劍挑開紅紗,撫撫手握寶石匕首相對,面上露著一副天真柔弱,「我阿翁說了,燕國是禮儀之邦,不喜歡是可以和離的。你會放走我的,是吧,哥哥?」
裴雲承饒有興趣的看著小娘子,笑說:「我放你走?那不可能。不過嘛,你若是逃得出去我的地界,儘管逃跑試試!」
?
她跑,他追,每次將這小白馬捉回來,都要將她綁到床上。
白撫撫:夫君?阿惑?雲承哥哥?小叔叔?放開我罷,再也不跑了!
裴雲承:待你同我做了真夫妻,我就信你。
終有一日,白撫撫跑回了草原,那日裴雲承領兵十萬追了過來。
白撫撫做小伏低,一臉驚恐的樣子,「夫君,官兵帶著刀,我好害怕……」
裴雲承以手托腮,「編!繼續編!方才揮著長鞭,把我副將抽下馬的時候,你不是挺厲害的么?」
白撫撫淚眼汪汪,「夫君,我懷孕了。」
裴雲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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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間,裴將軍百戰歸來,奪得十六郡,皇帝每每問賞,他不要官爵、不要美人,只要黃金。
眾臣皆道他知進退,不驕奢淫逸。
皇帝問:為何只要黃金?
裴雲承:臣家夫人熱衷逃跑,臣允過她,由她跑。為了不打臉,只好她跑到哪裡,我就買哪裡的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