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永壽郡，齊濂府。

這永壽郡原是東南一個尋常郡縣，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也有著生老病死。說是富足生活倒也攀不上，污泥乞丐的日子也過不來。

一個月前，卻有一個穿著藍佈道袍的方士，領著木匠，手捧著「奉詔尋東海長生島」，在這裡安頓了數月，造了一艘黑色大帆船，說來也怪，這種又大又笨的船，半盞茶的時間便離了岸口，入了遠方。引得百姓走卒紛紛前來觀看。

「仙家的法術，這我聽過。嗯…是了，奉詔的徐老道長，」一個老漁夫，皺著眉頭想了一會，拍了一下腦袋，「想起來戲班子前些日子唱的始皇帝尋長生不老葯，竟然親眼見到，老頭子這一場也不白活嘍！」

「哈哈哈，你這老頭學什麼不好，偏要學姜老太公願者上鉤，餓得前胸貼後背，才說得出來這樣的胡話，什麼始皇帝，早就是幾百年前的人物了！」一旁的屠夫一臉肥肉笑得抖動著，連自己都曉得始皇早早死了，這老頭該是餓昏了頭，才神神叨叨說什麼「始皇轉世，天下合歸一統」的大逆之話，要是讓衙役聽見，還不把這老頭拿去換功名。殺豬的只好了揩油，趕忙把他的嘴捂住，掏出幾文錢，拉著這老頭去了酒樓。把他灌醉。教他也不能說什麼胡話……

城西酒家唯獨有一家，叫什麼草廬一間。老闆是一位秀才老爺，姓李，是個飽讀詩書的人，童試中了秀才，就來到這齊濂府溫書，原本以為是那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從此以後官運亨通，平步青雲。那會想到屢試不第，受秀才照顧的同窗好友指點道：「李兄不如寫一些縱橫捭闔之策，一定能求一官半職」

所謂縱橫捭闔之策，便是使臣之道。背倚著大國強國，使臣便可以大身手，要是國家弱小，使臣就斷不了是非，有點氣節的只能斷了自己的仕途和自己的老命。

而這齊國便是混亂不止，人人求官不過為了求權。捐了銀兩照樣可以做官。唯有清流和窮流靠科舉，這科舉考的是四書五經，策論詩書。策論為重，如今皇上喜好征伐，自詡為兵仙太祖皇帝再世，要再從秦漢兩家奪地。也不顧齊境男人越來越少，土地越來越荒蕪，大齊就靠外國上供的金銀吊著命，可是一年一大戰，一月四小戰。若是當了大齊使臣，進當了拖垮大齊的催命符，退一事無成惱了大齊皇上。

而李秀才知道自己執拗，要是看不慣朝堂爭鬥。多嘴了一句臣以為，怕是要惹惱了聖人，招來殺生之禍。

「這朝堂本就經緯分明，伸個懶腰都能壓到別人的底線，就馬上出門不利，去別國入的野狗洞，歸故國走的是奈何橋，一腔熱血報國死而無憾，要是死於這種蠅營狗苟之事。還不如多讀幾本書來的痛快。」於是李秀才笑著送了客，一年年考，一年年落，耗死了家中老父老母，便無了牽挂，變賣了家產，在這裡開了一家酒家，沽酒買賣換書錢，一年又一年，青年已成暮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