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梁換柱 天官回城 4

偷梁換柱 天官回城 4

「如何?」

褚壽接過青鋒遞來的薄毯,蓋在腿上,順口問道。

「郡主的葯送的及時,公子服藥后好多了。」

隔著車簾,青鋒的話不輕不重,不痛不癢,似乎沒有什麼情緒。

褚壽應了一聲,安靜了一會兒,只剩車輪滾在青石板上的轟隆聲,忽得像想起什麼似的,起身幾步蹲在車門前,輕聲叩了叩道:「小侍衛,你對我極好,我答應你,等回了京都,我幫他…幫你家公子好好看看病。」

「我的醫術雖沒我師弟精湛,但卻是很會對症下藥的,保證…保證藥到病除。」

保證讓你家公子學會一個人自己走路……

「我師父可是大名鼎鼎的妙春醫士……

褚壽忽得想起自己三年前說過封箱不診的話,費解的滑坐下來,靠著座位上軟墊,悶聲道:

「雖然我三年前說過封箱不診,但你家公子也算我的最後一個病人,嗯,這樣也不算破例。」

「你聽到了嗎,小侍衛?」

褚壽見無人應答,遂而掀開了帘子,青鋒只微微的點點頭,手裡趕著馬兒的動作不停。

褚壽欲言又止,輕輕放下了帘子,抱著雙膝,看著馬車側壁開著的小窗,紗幔在風中攪動著,安靜的街道上只剩馬蹄噠噠的聲音和呼呼的風聲。

褚壽看著入了神,鬼使神差的伸手想要觸到那攪動的風,視線下移看到突出的腕骨,一束光忽的穿插了進來,瞬間有些刺痛,而後收回了手,搓了搓,有些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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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壽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馬兒依然奮力的跑著,偶爾傳來駕車人催促的聲音,走走停停,她也迷迷糊糊的似醒未醒,直到過了中午,外面的喧嘩才將褚壽徹底拉回了現實。

她動了動睡麻的腿,只小小的拉扯便好半天都沒緩過來,她低聲痛呼:「哇趣——搞什麼?」

又捏又錘,這才好像緩了過來,馬車外有人聽見了動靜,青鋒從一旁山石上一躍而下,叩了叩馬車,道:「郡主,下來休整休整吧。」

褚壽爬起來,應了一聲,整理好自己便彎身出了馬車,踩著馬車環看四周時,發現他們進了一片竹林,四周竹青竹香,面前是一條靜靜的小河,清澈見底,潺潺的流動著,宛若銅鈴響,又如鑲帶玉,而天氣偏陰沉,無雨無風,頗為涼爽。

「啊——」

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坐著馬車腰有些酸痛,便順帶轉了轉腰胯。

見沈羿苛在河邊炙烤著什麼,褚壽下了馬車,一路小跑了過去。

那些隱匿的暗衛又出現在這裡,喂馬的喂馬,休整的休整,各司其職,一個都不閑著。

「沈大人?你在烤什麼?」

褚壽彎腰,手撐著膝蓋,歪頭看著沈羿苛,他鞋襪不整,褲腿還有些濕,許是剛下水捉了魚。

「沈大人怎得親自下水捕魚?」褚壽瞭然后,便也隨他尋了一塊石頭坐下,裙紗籠著一簇簇,顏色與身後竹林倒是頗為相配。

沈羿苛轉動著木棍,上手撒鹽,應道:「自己捕的吃著才香嘛,郡主賞光嘗嘗?」

褚壽看著遞過來的魚,想伸出去的手被自己按下,蹙著眉,后傾,擺手道:「沈大人捕的自然是沈大人自己吃著香。」

「我啊,還是吃這個吧。」褚壽側身從腰間竹筒中取出了一包軟軟糯糯的糕點,舉在沈羿苛面前晃了晃說道:「今早順的天官祭品,沈大人來點?」

沈羿苛低頭笑了,搖搖頭,轉身將魚給了一旁靜坐的趙清槐,「槐娘,給大人拿過去。」

趙清槐接過烤魚,捻著帕子的手輕輕將魚肉攏到小碟子里,起身後,一瘸一拐的朝後面走去。

褚壽放下糕點,撐著身下石頭轉身隨著趙清槐的身影望了過去,嘴裡的還未來得及咽下去,她一身素錦,黑髮如瀑,只是行路艱難,壞了美人美感。

宋延傾的馬車在竹林稍深處一點,一上午雖然顛簸,但終究是好了太多,整個人有了些血色,面色紅潤起來,也有了力氣。

便隨意坐在轅座上,靠著車輿壁,一腳踩著車轅,一腳晃蕩著,衣袍微潤隨風浮動著,依舊是倔強的束髮穿過銀冠垂在頸側,低著眸子,額前碎發方及眉眼,不知在擺弄些什麼。

趙清槐端著碟子,穿過草木見到了這一幕,逆光出現的剪影勾勒著他的身姿,竹影斑斕亦是錦上添花般和這氛圍完美契合。

雖說是受了內傷,膝蓋又跪的青紫,但一想到若能一直守在這樣的男子身旁,也算此生無憾,趙清槐想著,不由得嘴角掛笑。

那仰慕之意溢滿了心間,從口中流出便成了嬌羞情難自製的婉轉語調,「公子,沈大人吩咐奴端來的炙魚。」

宋延傾自顧自的朝著日頭看去,視線里是手裡擺弄著的一把小刀,他擦了又擦,放進光里細細查看著,並沒在意什麼,隨口應了聲:「哦,放那兒吧。」

趙清槐輕輕放在一旁,貪戀這時光,繼續道:「公子,奴真是蠢,不知郡主會幫咱們,冒犯了郡主,罰奴跪了一夜,本該早些送來的,可……」

趙清槐說著,眼裡噙滿了淚,欲說還休的樣子,似乎情難自已,自責的要說不出話來了,「炙魚也涼了,壞了公子的餐食,是奴錯了。」

話音剛落,那大珠小珠劃線似的便從一汪淚盈盈的眼中滑落下來,帕子一上場,似擦非擦,隱隱約約的淚痕當真是我見猶憐。

宋延傾聽著那柔弱酥骨的抽泣,微微皺了皺眉,雙指夾住了小刀,用力的往前方疾速擲了出去,風一吹,竹葉飄零,小刀在空中發出寒光,接連刺穿了幾片竹葉,嘯聲一止,不遠處驚起幾隻鳥雀,朝天上飛去,一陣騷亂。

宋延傾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手,轉頭後面上並無波瀾,趙清槐剛想開口奉承幾句,宋延傾先開了話匣子:「你,去找回來。」

趙清槐愣了一下,崇拜的眼神變成了亮晶晶的熱心腸,抹了淚,立馬起身,嘴裡應著,提了裙擺便朝那邊走去了。

宋延傾看著她遠去的身影,皺著的眉頭才平整下來,而後抱臂閉目養神起來,日頭余歇,正是暖和的時候。

不一會兒馬車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宋延傾睜眼,伸手朝後摸出馬車裡銀劍,抱在胸前,那人方攀著馬車露出身影,一柄劍便伸了出去,正巧橫放在她的脖頸喉頭處。

「呃——」褚壽被劍逼著倒退,連忙反手抓住馬車,不至於朝後摔個屁股蹲。

宋延傾蹲在馬車上,手裡的劍虛拿著,似乎早知身後是褚壽,並未有殺意,只是冷著臉,看起來不太好惹。

劍就這麼隨意搭著,一晃一晃,他自上而下的看著正故作鎮定的褚壽,未發一言。

「…饒命…」褚壽兩手食指搭在劍上,輕輕按了下去,宋延傾順力將劍收入劍鞘,抱著劍又坐了下去,側頭看著那邊日頭,不再理她。

氣氛頓時有些許凝滯,褚壽見宋延傾撇過頭不願搭理她,謹慎開口道:「要不……我也給你哭一段吧。」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

褚壽一鼓作氣蹲下掐著自己的脖子矯揉造作道:「本郡主的虎皮被那姑娘毀了,眉毛也差點被燒掉了,她拿著那軟劍差點炫掉了我的脖子啊——早上順的祭品也沒胃口吃了啊……公子?」

宋延傾扶額,太陽穴突突的跳個不停,重重的擱下銀劍,從馬車上躍下,逆著光站立在褚壽麵前。

褚壽抬頭看著那一道黑影,光影氤氳,看不清那人眉眼,只是周身罩著冷氣,有些不舒服。

宋延傾蹲下,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有那麼一刻,就那麼細細的看著她的臉,褚壽噤聲,只覺得這人變了個大變。

「呵……」宋延傾勉強扯了扯嘴角,眼中卻沒一絲笑意,眼尾微挑,暈著淡淡的紅,眸子疏離淡漠,話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流川——郡主?郡主?你哭的出來嗎?」

話音剛落,沒給她思考的時間,隨著他起身的動作,褚壽被甩到了一邊,未能穩住身形,用手支住了地面,太陽很大,地上卻是濕濕的,心頭一陣絞痛。鼻頭一酸,眼睛也變得濕漉漉。

褚壽咬緊了牙,手掌連同地上竹葉泥土石塊握起,看準了似的,一把扔到了前面那人脖頸處,順著衣服又歸於大地。

宋延傾穩住身形頓在那裡,緊緊握著拳頭,沒有轉身。

褚壽倒是輕笑著從地上爬起來,啪啪啪大聲拍著衣服上的土,站定后小聲道:「哼,我是哭不出來?不像那位美人一般說哭就哭,我見猶憐呢……」

話音還未落,一支箭從褚壽耳邊呼嘯而過,擦落幾斷青絲,還沒等她驚呼出聲,重心不穩便朝後又倒了下去。

褚壽躺倒在地上,嘆了口氣,準備好的台詞還沒說完呢……突然不想起來了,頭頂竹葉簇擁著天和雲,比站起來安全多了……

宋延傾見此情形,輕嘆了一口氣,躲過幾支同方向飛來的劍,走近褚壽身前,抬腳踢了踢她的小腿,冷聲道:「起來。」

褚壽皺眉,怒不可遏般坐了起來,抬頭,難以置通道:「你踢我?」

宋延傾扶額,頭疼起來,懶得多說,直接上了手,把褚壽拽了起來,環住她的肩膀,單手抓住了兩個手腕,拉著便往河那邊走,這時從左右兩側飛出不少暗衛,齊刷刷的朝射箭的方向跑去。

「放開我,他們要殺的人是你!你拉著我當人肉靶子嗎?」

褚壽上跳下跳的掙扎著,整個人重心朝後仰了又仰,幾乎要蹲坐在地上。

來到河邊,沈羿苛早已起身,等著,似乎早知會有這個情景發生,負手站在那兒,眼裡微微蘊著笑意,一如往常。

宋延傾甩手便把褚壽推到了沈羿苛面前,她踉蹌幾下,被沈羿苛穩穩扶住。

「我同你說什麼了?」宋延傾冷冷看著沈羿苛,質問道。

沈羿苛揚唇一笑,無奈道「她是郡主,郡主做什麼,要到哪兒去,我怎麼攔得住?」

褚壽叉腰,皺著眉頭用力點點頭表示贊同。

「好,很好。」

宋延傾氣的點頭,原本將他的馬車停到遠處是為了釣出那些埋伏在路上的殺手,這一路上不會安然,與其路上不停讓人打擾,倒不如給他們創造一個容易得手的環境,一網打盡比較好。

哪成想,先來了一個趙清槐,又來了一個難纏的流川郡主。

「等等,方才趙姑娘…走的方向似乎是箭來的方向……」

褚壽猛地想起來,他倆出來了,那位柔弱的趙姑娘還在竹林里呢。

沈羿苛和宋延傾交換眼神,沈羿苛便出手攔住了想要再次進去竹林的褚壽:「有都察院暗衛護她周全,郡主身嬌體貴,便不要再涉險了。」

話里話外是,郡主你進去了也是給暗衛添亂,一個趙清槐就夠了。

「呦?郡主竟會如此關心我?」

完好無損的趙清槐手中拿著小刀出現在了他們身後,聽到聲音,幾人轉過了身去。

褚壽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衣衫整潔,似乎……並無什麼異常,甚至手裡還攥了幾朵嬌花,她笑著開口道:「趙姑娘?你怎麼從那邊過來了?」

哪知趙清槐直接跳過褚壽,笑臉盈盈的朝著宋延傾道:「公子,您的刀,我找回來了。」

褚壽勾了勾唇:王德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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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君壽與天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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