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卿卿日常
蒲池輝一滿臉疑惑的盯住對方的臉,而此時的中年男人則是輕輕的晃動著玻璃杯里的冰塊。
一陣冰塊與玻璃內壁相撞的清脆聲過後,對方才緩緩開口,語氣中看不出任何情緒變化。
「老頭子從始至終還是選擇了這條路啊。」
什麼意思?蒲池輝一沒辦法從這寥寥無幾的語句中找出蛛絲馬跡,但他卻為其中的含義糾結許久。
寺澤武一選擇專程找到他,就一定說明有其原因,而他所交代的每一句話必有其含義。
既然沒法理解這句話,他也沒打算問,只是靜靜的等待下文。
然而就是這種沒有交流的情形下,周圍恰恰陷入了久違的安靜,與其說是聊天,不如說是心理鬥爭。
蒲池輝一環顧四周,這才真正注意到這家居酒屋的獨到之處。
從最初踏進居酒屋的時候,浮華似乎都被留在了屋外。屋裡雅緻溫馨,幽幽光線透出淡淡溫暖。
在RB,居酒屋從家演變而來,遠在江戶時代已經流行。那時,丈夫出外打工,妻子在家中賣酒以幫補家用,慢慢再添加一些簡單的小吃。
這種不出餐牌,直接貼一張紙在牆上的市井小酒館,正是今日所見的居酒屋雛形。如今,居酒屋在RB盛行。在東京銀座一帶,也有一些精緻溫馨的居酒屋。下班后約上三五知己在屋裡小酌幾杯清酒,甚是愜意。
對旁人來說,酒滿了,滿了則溢,可是那溢流出去的到底是誰多餘的惆悵,再次滿上人的惆悵,把最近的煩惱最近的不快都一飲而盡!
別人眼裡也許大多數是海量,或許說喝酒很痛快,可其中的酸辛也只有心理在打鼓掂量。
前世的那些酸辛和醉酒窘迫之態,依舊曆歷在目。
而現在自己看著杯中的紅茶,卻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悲傷,這個世界他已經有了太多的牽挂。
「你還真是沉得住氣。」中年男人用法官一樣的目光審視著他,隨和爽朗一笑。
「沒有什麼沉不沉的住氣,只要搞清楚對方想要什麼就行了,不是嗎?」
他用這樣的方式回復,同時也跟著審視對方,隨即認真說道:「由此可見,寺澤前輩先沉不住氣了,說明你來到這裡一定是想要得到什麼,並且比我更加迫切。」
「得到什麼?你說錯了,應該說是達成協議。」
感受到對方的意圖明確之後,蒲池輝一若有所思,「與前輩達成協議嗎?什麼樣的協議。」
寺澤武一沉聲說道:「本來我想直接告訴你的,不過...」
短暫是沉默之後...
「你對老頭子了解多少?」
「你知道老頭子的過去嗎?」
「你知道墮天使的由來嗎?」
這樣的靈魂三問不禁讓他微微一震,對於畫漫畫的來說,希臘神話屬實是家常便飯。
上帝創造了世界,萬物應對上帝臣服。眾天使在天堂中圍簇上帝,接受旨意並執行旨意,輔佐上帝管理世界,歌頌他的功德。
路西法曾是上帝座前的六翼熾天使,是天使中最美麗,最高貴的一位,協助上帝,讚頌他、陪伴他左右,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沒有異議,沒有懷疑,沒有戰爭。
一日上帝望著井然有序的一切,決心創造一種新的,獨特的生靈,於是依著自己的像造出了人類的始祖——亞當,把他安置在伊甸園,讓他在裡面自由自在地生活。
上帝又把亞當帶到神殿封他為「彌賽亞」,並召集眾天使,要求天使們對其行禮跪拜,尊他,敬他。米迦勒等天使懷著對神的崇高信仰,謹遵旨意,一一照做。
路西法卻猶豫了。
天使已經沒有自由,不能再失去尊嚴與驕傲。
面對米迦勒的好心勸誡,路西法開口婉拒:「我侍奉上帝千萬年,論功績,我在亞當之上;我為六翼熾天使,位僅次於上帝,論地位,我在亞當之上;我乃火中之火,論出身,我在亞當之上;我手中掌握蓋世的力量,論力量,我在亞當之上……我為何要拜他?」
在亞當面前,路西法斷然拒絕低頭屈膝,他身後的天使也紛紛拒絕跪拜亞當。面對抗命的逆子,上帝再次下達旨意,希望路西法能遵守命令。
在上帝的威面前,路西法還是抗命了。他無法拋棄內心的驕傲,無法放棄天使的尊嚴,他也無法阻止自己嫉妒亞當這個無緣無故被上帝恩寵的孩子,更重要的,他渴望能夠擁有自作主張的權利,渴望觸摸自由,他更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兄弟姐妹跪倒在一個人類面前。
一旦違命,就無法回頭。
對上帝千萬年的敬愛付之東流,路西法的心中五味陳雜。最終放棄對上帝的信仰,帶領自己麾下的天使來到九重天,他抬頭直視上帝,驅走內心的忐忑與恐懼,挺直脊背,伸展身後巨大的翅膀,向上帝宣戰。上帝命天使長米迦勒率天使團迎戰,加百列奏響號角,昔日情同手足的兄弟,刀劍相向,相互廝殺。
天使終究無法與神抗衡,路西法戰敗。上帝創造了地獄,將他和他的部下從天上拋下,打入地獄。臨行前,他說出那句震動天地的話:「寧在地獄稱王,不在天堂為奴。」
從九重天到地獄最底層,路西法墮落了九個晨昏,成為了魔王撒旦,他的部下們成為了惡魔。
這樣的故事再平常不過,但這三句話里隱晦的說著手塚治虫,「墮天使」這個詞便出現了訴說者所表達的意思。
在他發愣的時候,一雙蒼勁有力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老頭子從始至終都是高位者,而我們卻是一樣的,從前是棋子,現在是,將來也可能是。」
蒲池輝一呼吸一滯,平靜的問道:「你想表達什麼?」
「老頭子在下一盤大棋,這盤棋十年前就開始下了,那時候蟲製作被他親手拆了,變成了好幾個集合體,我親眼見證的。而現在時機到了。」
中年男人目光炯炯有神的盯著他,同時還用雙指指著自己的瞳孔。
「那麼,我們就來重新探討一下。你,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憑空出現,老頭子為什麼讓你出現,他為什麼要去平冢市找到你?」
寺澤武一臉上出現了一副極其詭異的笑容,「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這一刻,太多的問題和雜念突然迸發在蒲池輝一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