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救人
直到從被窩裡面出來的那一刻，我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和身體下面的墊子已經濕了個透。
蔣銳哲說反正學校沒有斷電，所以他在睡覺前開了空調，房間里也的確很涼快，那看來是我做噩夢時出的冷汗，心裡頭覺著自己並不害怕，但身體的真實反應卻相當誠實。
夢境中親人死在喪屍嘴下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我有些擔憂大夥的安危，便拿起手機詢問每一個人的情況。
或許是因為等待空投的過程中大家都無事可做，所以消息回復得很快……除了姐姐，他們都說自己平安無事。
我趕緊一個電話打了過去……果然，又是關機。
我憂心忡忡，緊接著又打給侄子，這次倒是接得很快。
「喂，曉天，你媽今天給你打過電話了嗎？」
「沒有啊，怎麼了？」
我聞言抿著嘴唇沉默了片刻，然後改口道：「哦，沒事，她給我打了，但是手機好像中途沒電了……你也知道……她那單位都沒個充電的地方……」
我不知道曉天有沒有起疑心，但是聽語氣，應該是暫時糊弄過去了。
「舅，你也別太擔心了，我媽這人精著呢，只要倉庫裡頭的食物和水還能撐得住，她是絕對不會出啥事的。」
「實在不行……過兩天等外面情況穩定一些了，咱們直接去工廠找她。」
「好，我……我這邊還有點事，先不跟你聊了，照顧好自己，咱們晚點再聯繫。」
話音剛落，我趕緊掛斷電話，生怕自己露餡。
其實這個時候我已經多少猜測到一些可能會出現的情況，不過既然她們先前通過電話，那應該還不至於太糟糕，兩個人擔心是擔心，一個人擔心也是擔心，牽挂少一點兒才能夠保持理智，在危險中做出正確的決策。
這些事兒，暫且就讓我一個人獨自承受吧……
「紙包不住火」，這我當然是知道的，但現在喪屍橫行，家裡距離工廠又有足足二十幾公里，比起讓曉天做傻事，能多瞞一天是一天吧。
——
放下手機，我扶著牆壁艱難地站起身來，雖然睡了很久，但畢竟是晝夜顛倒，時差調整不過來，身體根本得不到有效恢復。
我一隻手捂著昏沉的腦袋走向廁所，用冷水洗了把臉才感覺舒服了不少，整個人也都變得精神了一些。
看見蔣銳哲在整理昨晚拆下來的床架，我便蹲下跟著一起清點起來。
因為是上床下桌，所以即便是只有兩張床位，東西也還是不少：一米九的鐵棍一共有六個，一米的短棒有八個，剩下的則是一些廢料，比如床板和成堆薄鐵皮製成的空心圓柱。
我們把他們丟在陽台上，打算等拿到空投以後再想辦法處理。
就在這時，窗外突然傳來一聲尖叫，我和蔣銳哲連忙趴在窗戶上朝外望去。
「他們在超市門口！」
蔣銳哲小時候在農場生活，所以他的夜視能力很好，而我則是有一點兒天生的夜盲，一直以來都是靠吃藥才慢慢好轉。
我循聲望去，果然在超市門口的拉貨車上看到了一群人影，大概三五個。
車周身則是被成批的喪屍給包圍，好在貨箱足夠高，他們暫時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
我們沒有行動，而是在一旁觀察……
隨著時間的推移，超市外面聚集的喪屍數目也越來越多。
又過了一會兒，我看到那輛拉貨車開始劇烈地搖晃，應該是喪屍的瘋狂撞擊所致。
他們沒有再發出任何尖叫聲，大概率是發現了這樣子只會吸引更多的喪屍前來。
我的內心在糾結，猶豫到底要不要救他們……
突然，「砰、砰~」幾聲悶響從樓下傳來，我低頭望去，原來是有人在四層扔東西……大量的書本從窗戶里被丟出來，我猜得到，他們大概是想要通過製造聲響來吸引喪屍，然後藉此去救那些人。
但那一點兒微弱的聲音根本就是杯水車薪，起不到任何作用。
這一刻，我終於下定決心，喪屍才爆發了一天而已……我不能就這樣輕易地拋棄自己的人性，變成一個只想著如何苟活的螻蟻。
我看向蔣銳哲，他正靠在牆角，盯著地上的那些廢床板發獃。
我剛要說話，卻見他突然走上前，拉起幾根細鐵棒就要往窗外扔。
我抬起胳膊，隨即一把將他攔下，借著檯燈散發出的那一點光芒，我看到蔣銳哲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
「你幹什麼！為什麼攔我？」
「只是扔一些東西下去，喪屍又上不來，這才一天啊！你難道真的忍心看那幾個人死在自己面前嗎？」
他誤會我了，但我並沒有生氣，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人都難以保持絕對的冷靜，難免會有一些情緒激動。
我搖了搖頭，然後把指頭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隨即刻意壓低音量說道：「救！我們當然要救！」
「不過咱們得去隔壁，不要暴露位置，我相信大部分人都是善良的，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聽了我的話，蔣銳哲這才冷靜下來，看了看窗外，那些人已經是危在旦夕，他連忙彎下腰抱起一大捧鐵棒，起身便朝屋外衝去。
「顧不了那麼多了，救人要緊。」我心裏面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扛起一塊床板，也跟著跑向隔壁。
——
「哐當~」鐵製品砸下去的聲音本來就很大，再加上我們所處的樓層比較高，接連幾下就已經有不少喪屍聞聲圍了過來。
我估計是因為喪屍的視力也不怎麼好，現在又是晚上，所以他們本能地以為哪裡聲音越大，哪裡的活人就越多。
我們兩人越扔越起勁，不光是看到了成效，而且這也是我們清理屋子的最佳時機……隨著我們的加入，往窗外丟東西的宿舍也在不斷增多，很快，幾乎所有圍在拉貨車旁的喪屍都被我們給吸引到了樓下。
眼見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幾隻，我隨手抓起隔壁宿舍的晾衣架，把窗戶開到最大，鉚足了勁，猛地甩向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