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刀名不赦
「痛,好痛...」
繁星之下的學院南樓,某間教室之中被從窗戶射入的星芒和月光照亮。
高大的身影活動在教室中。他穿著的黑袍斗篷完全遮掩了他半透明的身軀,斗篷很破爛,像是已經穿了幾千年,但又纖塵不染。
他是一個亡靈,在教室中緩緩行走,盤坐,拄著比身體還高出一截的法杖仰望夜空,身體無時無刻不飄離地面,像是傳說中的死神。
「痛,好痛...」他不停這樣呢喃著,聲音如魔鬼的風琴,雖然不大卻總能迴響在整間教室里,有一種令人悚然的感覺。
「咚——!」空遠莊嚴的鐘聲不知從何處誕生,傳到此處也未有絲毫衰減。
「鐘聲...」費列斯停止了思考,也停止了思考時無意識的呢喃。他站在窗前眺望著遠方,對著不知多遠之外的另一個存在問:「墨藍,是你吧,那人類很強嗎?」
他等著這一次的鐘聲平息,下一刻,鐘聲又一次響起,與上次沒有絲毫不同,但那種聲音即使重複聽上千萬遍,也依然能夠感受到內心被滌盪。
「這樣啊,你看到了他殺死我的過程了嗎?」
又一次鐘聲,帶來了隱藏極深的信息:「是的。」
「那你為什麼不救我?」費列斯不爽的問。
「那副骨架是我好不容易造出來的,本來打算用兩千年,現在就用了三百年。」他抱怨道。
「我有什麼辦法,我又不會戰鬥。」墨藍委屈的答覆道。
「哦,抱歉,睡得時間長了,忘了這件事。」費列斯一怔,想起了墨藍沒有戰鬥能力這件事,抱歉的舉了舉手。
他問道:「那你看了他和我的戰鬥過程,覺得他的實力怎麼樣?」
這個問題乍一看有點奇怪,與那個人類交手的是費列斯,他應該沒有詢問其他人的必要,可實際上,沉眠狀態下的他對外界的感知近乎全封閉,他只感受到了骨架被摧毀時令人發瘋的痛覺。他一會想起那種感覺,就有點不寒而慄,那個人究竟是用什麼殘酷的方法殺死的我?
「很恐怖,有控風能力,還能夠使血肉變成一柄很危險的刀...」
「用血肉做刀?這人類的能力比一些惡魔還要詭異啊...」費列斯聽到這裡想。
「...他的控風能力比葉馬還要強出一截,而那柄刀只展現出了鋒利的性質,但直覺告訴我,它絕對有某種恐怖的性質。」
墨藍說完,費列斯疑惑的問:「...葉馬是誰?」
「剛剛誕生的兄弟之一。」
「你警告過他不要踏入我的領地了嗎?」
「當然。」
費列斯點了點頭,又回到正題上:「這麼說來,要智取了?「
「關於這件事,他的身體好像並不是很強,這也許會成為他的破綻。」
「這樣啊...」
費列斯沉思片刻,然後用法杖敲了一下地面。
以接觸點為中心,漆黑的線條迅速蔓延交織,極短時間內便已構築出一個繁奧的法陣,下一刻,費列斯的身影在法陣上消失,而法陣在他離開之後也逐漸淡去不見。
墨藍的鐘聲最後一次傳來,像是說再見,之後便再無動靜。
...
「叮咚」
方譯按響了眼前這戶人家的門鈴,耐心等待著。
門開了,一個心寬體胖的婦人走出門,看到被方譯背著的張藍立刻驚叫了一聲。
「兒子你怎麼了?」她穿著拖鞋跑過來,驚慌失措的站在一邊,臉上的表情像是要哭了一樣。
「阿姨你放心,張蘭沒事,我們先進去吧,他有點重...」
進入屋裡后,婦人叫出張藍的爸爸,兩人幫著累到雙腿顫抖的方譯把張藍卸在沙發上。然後方譯說出了事情的緣由。
「今天我和他聊天,我說最近失眠好難受啊,必須吃安眠藥才能睡著,他自豪的說他的睡眠質量一直很好...」
「是,我們一家人的睡眠質量都很好。」已經確定張藍沒事的婦人一臉自豪。
方譯有點意外,自己隨便找個理由竟然這麼合適?接著說道:「然後他還說從小到大都沒吃過一粒安眠藥....」
「是,我們家人連感冒藥也幾乎沒吃過。」張蘭的父親,這個身高馬大的男人一臉驕傲。
方譯稍微愣了一下,又說:「然後他就把我抽屜里的安眠藥拿走了,一下子吞了三粒,我嚇壞了...「
「沒事,區區三粒安眠藥,我們兒子體質強。一定沒事的!」
「...」方譯無語了一會兒,叔叔阿姨也意識到老是打斷別人說話很沒有禮貌,於是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再之後,他就睡了一個下午,現在都沒醒過來....」
「睡了一個下午?!」慈父聞言色變,顧妻而言曰:「我皮帶呢?」
「給,孩子他爸。」
方譯看到這一幕默默退場,自己隨便找的理由竟然又讓張藍挨了一頓打,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回到家裡,距離放學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布勞房間里穿出的微弱鼾聲被方譯捕捉到,他鎖好門門,摸黑從冰箱里拿出一罐可樂,回到自己的房間。
剛買沒幾天的手機還放在床頭,他打開看了一眼,沒有新消息。
召喚出黑刀,他剛準備開始晚練,忽然愣了一下。
他撫摸著黑刀的鋒刃,像琴師撫弦。嘀咕道:」是不是該給你起個名字?「
令方譯一愣的是,長刀用一聲清鳴回應了他,好像有些迫不及待。
「讓我想想,叫你什麼好呢...」方譯思考起來,黑刀變得安靜,房間里悄無聲息。
「你以後就叫做不赦,唐刀-不赦。」
不赦刀鳴,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名字。
第二天很快到來,方譯與布勞先後到達學校。
剛到班裡,方譯就感覺氣氛不太對,班裡所有同學都在竊竊私語,他一邊朝自己的座位走去,一邊嘗試藉助風語帶來的敏銳聽覺去捕捉那些聲音的內容。
「坐在最後一排的那個人是誰啊?」
「昨天來的新同學,你沒發現嗎?」
「發現了啊,但是他又沒做自我介紹,我還以為是借讀的呢。而且他看起來好像比咱們大不少。」
「嗯,不過長得還不錯。」
「誒,說到長相,你有沒有發現,方譯請假回來之後變帥了啊。」
「對,我也覺得,感覺變得更成熟了,身材也比以前好看。」
女生之間談論的大概就是這樣,而男生們相比起長相,更加關注另一點。
「那個就是新來的?」
「嗯,坐在張藍和林聰旁邊,這同學真是點兒背。」
「你見識淺了,我剛才聽說昨天他在那倆人旁邊坐了一天一點事兒都沒有,倒是那兩個賊安靜。」
「這麼厲害?不過你這麼一說,昨天好像確實沒有聽到他倆在那兒接老師茬。」
「我還聽說,他飯卡里足足有幾千塊錢,可能是哪個老師的孩子吧。咱班裡方譯好像和他很熟,昨天他倆一塊吃飯來著。」
「啊!我想起來了,昨天我在咱們學校網站里看到他們吃飯的視頻了,不過從方譯對面拍的,所以沒看到這個同學的臉...」
「我也看到了,他倆一塊吃飯,買那麼多東西方譯就啃個包子,估計是給人當狗腿子呢。」
「噓!小點聲兒,別讓他聽到了。」
「他聽到能怎樣?」
方譯面無表情,內心毫無波瀾,反而有點驚訝他們竟然今天才談論起這些事。這樣看來,他和布勞似乎也沒有保持距離的必要了。
畢竟他們的關係已經人盡皆知了啊。
吃早飯的時候,方譯和布勞順便談了一下這件事,布勞一臉無所謂。
「老大你才知道啊,他們昨天已經談了一整天了。」說完這句話,他站起來,冒著被桌上高高摞起的食物擦到衣服的風險附耳說道:「昨天有好幾個女生和我要你的in號來著。」
「...」方譯瞟了他一眼,他關注的倒不是這件事,而是布勞又改口叫自己老大了。
算了,隨他吧。
兩人吃完飯,正要離開餐廳時,兩道身影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