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露一手
小二哥前面帶路，指著大廳中間的秦易和方不同道：「馬大哥，就是他們倆想吃霸王餐！」
馬廚子冷笑一聲，操著菜刀就要往上沖，身體的肥肉隨著他的步伐劇烈抖動著。
「就是你們特么的想吃霸……」
話還沒說完，方不同已經抬起五尺長的大刀站了起來，眼神冷漠。
馬廚子頓時被方不同凶神惡煞的氣質駭到了，他當即把腰彎下，把菜刀別在後腰上，搓著手笑道：「就是你們……
特意的想吃八寶飯啊，客官稍等片刻，馬上就好了。」
小二哥看得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他扯了扯馬廚子的衣服，卻被馬廚子向後踹了一腳。
馬廚子是廚師，平日里身邊是離不開刀和肉的。
對面的人的大刀開沒開鋒，見沒見血；對面的人是不是一身精肉，是不是練家子，他輕易就看得出來。
他只掃了方不同一眼，就知道那絕不是自己一個肥廚子能招惹得了的人物。
方不同見馬廚子識相，便冷哼著坐了回去。
秦易忍不住一笑，他招手道：「你就是那個做了羊肉羹和糖醋裡脊的廚子？」
馬廚子屁顛屁顛小跑了上來：「是老……是小人做的，客官吃得可還好？」
他可是把這道糖醋裡脊引以為傲呢，這種新風味，讓很多人都讚不絕口呢！
要不是有人稱讚，他一定覺得花八百文買了本天書的自己是頭蠢驢。
秦易卻癟了癟嘴，故意嘲笑道：「糖醋裡脊做得像爛泥一樣，還不如我家嫂嫂做得好吃，就你這手藝也好意思在得月樓里做廚子？」
馬廚子一聽此言，臉色瞬間沉了下去：「客官這是什麼意思，我馬廚子怎麼說也是在金陵廚界名號響噹噹的人物！
而且這道菜乃是我自古菜譜中學來的，你嫂嫂豈能做得？」
馬廚子雖然被方不同震懾到了，但涉及廚藝這方面，他絕對不允許別人輕易貶斥於自己！
「名號響噹噹的人物？」秦易笑了，「呵呵，別說我嫂嫂做得，我這個公子哥也做得！就不說你這菜不如我嫂嫂，我看還不一定比我這個四肢不勤的公子哥好呢。」
馬廚子不服道：「你說小人不如你，那好，你若能做這糖醋裡脊比我好，我不僅替你們出了這頓飯的錢，我還跪在地上叫你兩聲爺爺！」
典型的你行你上啊！
頓了頓，馬廚子又道：「不過嘛，你若是做得還不如我，呵呵，那你就老實付錢，然後學兩聲狗叫滾遠點！」
「哼！」方不同聞言，狠狠一拍桌子。
馬廚子害怕地抖了抖，又很快挺直了腰板。他雖然懼怕方不同的大刀，但立志屹立在廚藝之巔的他卻是不容一個公子哥來置疑的。
秦易拿起筷子戳了戳那爛泥一般的糖醋裡脊，他往外看了看，淡淡道：「罷了罷了，你們掌柜的還沒來，閑著也是閑著，我就暫且給你露一手吧。」
馬廚子一愣，他只道這個公子哥只是說說，沒想到這個公子哥竟然真的要做菜。
他不禁露出諷笑，這公子哥認得清楚糖和鹽嗎？
看來今天不回家，就能聽兩聲狗叫了。
「易哥兒！」方不同也愣住了，他忍不住哼道，「犯不著和這種伙夫計較！」
其實，方不同倒覺得馬廚子的飯菜還是可以的，味道雖然不是無可挑剔，但也可圈可點，是很棒的口味了。
秦易這個五穀不分的公子哥又如何能和他比？
秦易卻笑道：「方叔，這麼難吃的飯你也下不了肚吧？我今天就給他上一課！」
「上一課？」方不同有些不解，易哥兒為何這般自信，難道他真的有那個手藝？
方不同搖了搖頭，雖然今天的易哥兒讓他刮目相看，但廚藝這東西又不是看一眼就能會的事情，就是易哥兒已經機靈了些，可又如何能與這個膀大腰圓的伙夫比？
不過他也不是很擔心，他想到：若是易哥兒做得不如那伙夫，我就提起刀嚇嚇那伙夫，量那伙夫也不敢說什麼……
於是，方不同也就不再說什麼了，任由秦易去做。
「小二哥。」秦易喊道，「帶我去后廚。」
小二哥一愣，一會兒看看秦易，一會兒看看馬廚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馬廚子從鼻孔里哼出一口粗氣：「帶這位客官去！我倒要看看，他有幾把刷子！」
馬廚子現在渾然不怕了，連這公子哥身旁的持刀男人都質疑他，他定然只是好面子逞強來的。
我馬廚子非要看他能做出什麼破東西出來，然後再狠狠打他的臉！
想到這裡，馬廚子不禁露出笑意。
四人很快來到后廚，秦易嗅了嗅空氣中八寶飯的甜香氣味，暗暗點頭。
雖然糖醋裡脊做不好，但最起碼，這個廚子蒸飯還是有一手的。
廚房裡蔥姜蒜以及各種糖鹽醋等調料是齊備的，秦易輕車熟路地找到了爐上的鐵鍋。低頭看灶台時，他在一旁瞧見了一本泛黃的菜譜。
這個時代，都有什麼樣的菜式呢？秦易好奇地將菜譜拿了起來。
他當即翻了兩頁，恰好翻到糖醋裡脊那一頁，快速地將上面的文字瀏覽一遍，察覺到書上做菜步驟的殘缺，他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
馬廚子卻急了，他見秦易看得津津有味，只道秦易想偷學廚藝，登時生起氣來。
他眼疾手快地將菜譜給奪了過來，哼道：「這菜譜八百文呢，是你能看的東西嗎？」
秦易攤了攤手，不置可否道：「把你們的裡脊肉，雞蛋還有麵粉都取出來。」
馬廚子沒好氣地給他把食材重重放在桌上，翹高的鼻孔哼著氣道：「我先說好，浪費了的食材，一會兒你都得給補上，休想吃霸王餐，要不然別怪我報官抓你們！」
秦易也不理他，徑自去打雞蛋調麵糊了。
馬廚子則兩手交叉在胸，倚著廚房門靜靜地看著秦易瞎忙，一副大人看小孩子胡鬧的樣子。
「嘁，這打雞蛋的手法這麼普通，不過如此嘛……」
「嘖，這調麵糊放的什麼亂七八糟的調料，還調三種麵糊，其中一份還放花椒，簡直是胡來……」
「切，這握刀的姿勢就不對，一看就手生。」
馬廚子冷笑著看了會兒，譏諷的話語如連珠般吐了出來。
卻不知在馬廚子出言不遜的工夫，方不同已經接連摸了三回刀。要不是他覺得見血會影響得月樓的生意，馬廚子的腦袋早就已經飛起來了。
對於馬廚子的話，秦易渾然不以為意，他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菜刀刀柄。
下一刻，秦易手中的菜刀上下紛飛，案板上發出了節奏整齊輕快的斬擊聲音。
馬廚子恰在此時泛了少些困意，閉著眼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等他回過神來，案上一整塊豬裡脊肉已然被分作數十份均勻的肉條。
馬廚子瞬間瞪大了眼睛，他使勁掐了自己一把，才意識到自己沒有看錯。
「嘶，這刀功……」馬廚子心底一涼，難道這公子哥真的會做菜？
「不不不，這人頂多算是會玩刀的，能不能做好菜，刀功只是其中一個原因……」
然而，馬廚子的驚呼這才剛剛開始。
只見秦易熟練地將肉分至三份，分別放入三種麵糊之中，然後將其中一份掛糊，另外兩份簡單地腌制起來。
看著肉片被均勻整齊地掛著麵糊，馬廚子心中一緊：難道這人還真的會做菜？
掛糊可不是個簡單的活兒，調製的麵糊或稀或稠都會影響極大，剛接觸做菜的人絕對不可能輕鬆做到這一步。
他那本菜譜中，就缺了調糊掛糊這關鍵一步，所以最後完成的菜品軟趴趴的，味道也不算完美。
馬廚子不由心虛起來，雖說他自稱在金陵有著響噹噹的名號，可他實際上卻只是個半吊子，要不是因為他要的工錢少，掌柜的哪裡會雇他？
秦易卻不知道馬廚子的心理路程，此時，他已在熱好的鍋中倒起了油。
這個年代廚房用的還是菜籽油，只略一加熱便香氣十足。
在油燒至五成熱的期間，秦易又調好了糖醋料汁，接著他下入肉片，將肉片炸至焦脆，撈出瀝油；他又把其它兩份腌制了的肉片紛紛下油鍋，很快一股肉香襲鼻，在場三人不由同時咽了口口水。
其中添了花椒的那份肉片撈出來待升高油溫后再復炸一番，便是一道色澤鮮艷、酥而不爛的小酥肉。
秦易有條不紊地繼續操作，鍋內寬油倒入一旁的油罐，然後鍋里留下底油，烹入糖醋芡汁。
接著他便倒入第一份肉片，迅速翻鍋炒勻，最後淋香油出鍋。這樣一來，酸甜可口、外酥里嫩的糖醋裡脊就完成了。
然而糖醋裡脊做好了，秦易卻還未停下。
依舊是熱鍋冷油，放入蔥絲、薑絲和蒜末爆香，再倒入糖醋醬汁，中火翻炒片刻，待汁水變濃稠時，下炸好的肉片翻炒均勻，最後撒上香菜碎——鍋包肉也完成了！
秦易將三份以裡脊肉為食材的美食端到三人面前，對著馬廚子輕笑一聲：「小酥肉、糖醋裡脊、鍋包肉，裡脊肉一菜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