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兩封信

第二百零三章 兩封信

密匣四碎開來,露出其中明黃色的絹布。

絹布呈包裹狀,上端打結完好,因為裡面的物什,外形上看起來方方正正。

秦易的呼吸急促起來,他伸出手來解開絹布,便看到一隻黝黑的木質盒子。

秦易嘴角抽搐了一下,匣子裡面是盒子,你給我套娃呢?

好在這隻盒子不需要鑰匙就能打開。

秦易緩緩拿下盒蓋,裡面橫躺著一隻寸許見方的印鑒,印鑒之下則壓著兩張書信。

兩張書信的紙質及大小全不相同,似乎並非同時所作,又或者並非一人所作。

秦易將印鑒取下,看向最上面的那張書信。

這張書信還算新,紙上並未發黃,應該是近幾年留下的。

書信最外面寫著五個字:吾兒秦易啟。

秦易暗道:看來這封信應是秦直所留。

秦易不做猶豫,將信紙打開。

信上的話,皆是古文,秦易仔細將信讀了幾遍,串聯了起來。

信上的書信很簡練,秦直並沒有拐彎抹角,去訴說父子親情,只說了一些實用的事。

反覆閱讀之後,秦易意識到,這上面的內容其實是秦直在過世前對自己的兩處安排。

其中一處安排是在北方宋國的都城——汴梁的一間商鋪,信中提到,若是秦易在秦家受盡委屈,可以離開秦家,直接前往宋國,憑藉得月樓的密鑰接管那家商鋪。

商鋪中用的都是值得信任的老人,商鋪里的財富足夠秦易這輩子成為一個閑散的富家翁。

秦易暗暗皺眉,對於這項安排,秦易並無心動。

如今極好吃的收入,已經足夠他衣食無憂了,這處安排只能算是錦上添花。

而下一處安排,就不由秦易不心動了。

這一處安排是秦直掌握的一條自唐國通往蜀國的安全商線,自從黃巢起義、朱溫篡唐以來,戰亂頻發,無數賊盜崛起,就地立寨做賊的不計其數,無數商路因此被大大阻斷。

北方是這樣,蜀地亦然。

這時候,蜀地的商貨出不去,外面的商貨進不來,貿易被強力阻斷。一旦能夠在這種環境下溝通貿易,轉手就能翻個數倍賣出去,定然能收穫很大的一筆。

蜀地向來是天府之國,就單說「蜀綉」,那就是風靡整個中原之物,經常有價無市。

如果秦易能接收下這條商路,便可以通過這條路進出貿易,獲得極大的利益……

當然,這還只是這條商路最基礎的用法,這條商路的好處,還多的是。

只是,以秦易目前的勢力,不足以支持這條商路的運行。

只有他坐擁秦家,有調動秦家的能力,才能將受益最大化,有運行這條商路的支持。

秦易暗暗思索,秦直的這兩項交代看起來並不相關,實則卻有著一種類似於選擇的意味在。

秦易如果搬往汴梁,自然是用不到這條商路的。

而且,秦易搬離了金陵,自然而然便是選擇放棄了秦家……

這是秦直以為秦易沒有掌握秦家的能力和雄心,所以給他留的退路!

而掌握這條商路,那就不可避免地要先將秦家拿捏在手中,斗過秦曲父子及族老們……

比起前面那條退路,這是一條進取之路,不僅可以供應此生富貴,還能保證子孫後代的富貴。

秦易挑了挑眉,看來秦直對於原主並無多少自信,秦直提及「秦易在秦家受盡委屈」的字眼,想來也是知道秦家並非隨便一個人都能繼承。

秦直留下這封信的最大的期盼,其實是想讓他去往汴梁才是。

真是苦了老父親的一番安排。

秦易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這位老父親是不是高估了自己的兒子。以原主的實力,別說破解「飛花」和「香雪」這個小秘密,就是能得到四座酒樓的密鑰,他也做不到啊。

到時候,他連那條退路——汴梁的商鋪都拿不到。

呵呵,或許秦直也沒料到,他那個好弟弟在他過世沒多久就把他的兒子驅趕出了秦家,連四座酒樓都尚未來得及接管吧。

這兩處安排,秦易尚且看得明白。

可下面的安排,秦易卻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下面的安排是關於那隻印鑒和第二封信。

秦直寫道,若秦易已然掌握秦家,又或者不甘平庸,希望功成名就,而且做好了千萬不會退縮、迎接一切苦難的準備,便可以打開第二封信。

反之,若是想要平凡富貴,喜樂一生,就要立刻銷毀印鑒,看也不要看就燒掉第二封信,然後迅速前往汴梁。晚了,便會有血光之災。

交代完這最後一件事,信上戛然而止,秦直再無後文。

他似乎並沒有想對秦易說的話,只是一味地在為秦易出謀劃策,謀求出路。

有些不太像一位父親對於兒子講話的口吻。

秦易看得出來,這封信明顯是秦直是意識到自己無法親自出手為秦易安排出路的情況下寫的,也就是說,這幾乎可以算是一封遺書了。

而如果把這封信當成遺屬的話,這就很奇怪了。

父親的遺書中,怎麼會沒有對兒子的期待?

就比如……讓兒子開枝散葉,興旺後代;比如讓兒子多多讀書,做個有識之人;再比如,讓兒子什麼時候來祭拜祭拜……

哪怕秦直為人嚴肅剛直,從不做小兒女之態,也是有些說不過去的。

若他對兒子毫無期待,又如何會這麼客觀地留下這兩條路?直接把退路闡明不就好了?他若真有理性,應該明白,給無用的兒子留下第二條路,完全是畫蛇添足。

一道靈光閃過,秦易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勁了。

「是的,秦直的這番話,更像是建議,而不是命令。他似乎只是一個客觀的提建議的人,而不是作為父親,以訓誡的口氣對兒子做出未來的規劃。

他沒有說我應該怎麼樣去做最好,而是告訴我兩條路的前提和風險以及回報,就像是幕僚提出建議時講的上策和下策。」

這麼一想,秦易心裡的違和感盡去,一下子豁然開朗。

再看後面秦直鄭重再三地說的第二封信的事情,秦易抽了抽鼻子,又齜了齜牙,彷彿一隻貓嗅到了什麼奇怪的氣味。

他忽得意識到,秦直留下的寶藏,或許並不是那條退路和那條商路,而是這第二封信。

只是……這第二封信,帶有極大的危險性!

這個危險性是遠遠超過第二條商路的!

打開這封信,就「千萬」不要退縮,「迎接」一切苦難。如果不願意打開,就要「立刻」銷毀印鑒,「迅速」離開金陵……

秦易坐直了身子,盯著那張泛黃了的第二封信,犯起了嘀咕。

他看得出來,第一封信用的紙張只有一道摺痕,顯然是寫完了就放入這隻木盒中的。

而這第二封信,不僅摺痕極多,而且紙上發皺,赫然是經過了極多的轉手,才放於此處的。

最重要的是,這第二封信的年份,少說也有十年……

「理智告訴我,這第二封信,是一隻潘多拉魔盒……」

秦易拈起那隻印鑒,微微皺眉。他雖然不懂得這隻印鑒代表著什麼,但他看得出來,這隻印鑒的花紋和材料都是上乘,絕非普通人可以擁有。

「如此銷毀這隻印鑒,未免有些可惜。」秦易深吸了一口氣,「我的親生老爸曾經告訴我,為人處世腳踏實地,千萬別做沒把握的事情。」

「我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只是……」

「我從來都不聽我老爸的話。」秦易呵呵一笑,他放下印鑒,打開了第二封信。

其實秦易覺得秦直的囑咐是有漏洞的,自己只是看一眼,看完也不照做,不讓第二個人知道,直接把信燒掉,不也完全可以嗎?

秦易如此想到,慢條斯理地將第二封信看了起來。

只是沒看兩行,秦易的眉頭就蹙得極深,眸子中閃過極大的震驚,兩隻手也在顫抖。

這第二封信的字跡與第一封信截然不同,顯然不是出自秦直之手。

而且可以看得出來,這封信字跡潦草,寫得極為倉促,很明顯不是冷靜時書寫的內容。

秦易眼睛都不敢眨,一字又一字往下面掃去,待得整張書信看完,秦易的額頭已滿頭大汗。

他連忙取出一旁的火摺子,打起了火。

拿起書信就要往火摺子上靠。

「滋啦……」

經過多年的儲存,這張信紙變得極脆,一遇到明火,立刻就被火舌纏上。這道火舌輕鬆咬住信紙的一腳,它彷彿一條擇人而噬的蛇,盤旋纏繞著信紙而上,極短的時間內就將整張紙吞噬殆盡,只餘一地殘灰。

秦易猶自不放心,探出腳將殘灰踩得稀碎,又抬起雙腿狠狠跳躍剁下。

「不該動小聰明的!」秦易後背生寒,極為後悔,他就不該看這封信的!

秦直的話說得再清楚不過,不讓他看這封信,他還以為只要不讓別人知道就好。

可看了之後,他才知道,自己也全然不該知道!

這封信,真是能帶來血光之災的!

秦易把信紙毀滅后,又快速記下第一封信的商鋪和商路細節,將第一封信燒掉了。

最後,他如臨大敵地看向桌子上那隻印鑒,彷彿在看什麼擇人而噬的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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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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